半夜，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清雨。
早晨起来，空气格外地清新。雨虽然已经住了，但因为住的时间还不算太久的原因，干枯的树皮都湿淋淋的，看起来十分润泽。
三三两两起来的小宫女们，有的井边打水，有的去茶水房接热水。
院子里，那些年纪较大，在这里当差打扫庭院的宫女们则已经快收工了，她们比起丑蛾儿她们起得更早一些，要不然，就来不及在嬷嬷来之前完成这些工作了。
谨嬷嬷也会在这里出来巡视一番，看有没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地方。
这些，都是日复一日的情形，就像从院子里望出去的那边天，总是四方形的，就那么大，不多出一分，也不少出一分。
明明天空是这般的广阔，住在这里的人却无法看到。
丑蛾儿她们现在也学乖了,她们年纪小，自是不好和那些先来的姐姐们抢的，所以，都会特意起得早些，一日是可芸和九儿，一日是丑蛾儿和锦鸾，轮换着去打水。
反正，早上洗个脸，需要的水也不需要太多，两个人用盆接两盆热水，或者，一起提一木桶的水来，也尽够了。
对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木桶稍稍大了些，即使两个人提，也有些费力，而且，要配合步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一般她们都拿着两个盆子去接水，倒更快一些。
这天，又是轮到丑蛾儿和锦鸾去打水的日子，这几天闹别扭，锦鸾都是动也不动的，丑蛾儿也不叫她，自己去打了两趟。
现在和好了，也就两个人又一起去了。
不过，经过月娇屋子的窗前时，却被刚推开窗的月娇叫住了。
“蛾儿妹妹，稍等一下。”
晨曦的光线之下，月娇美丽的脸像初绽的花蕊，分外得娇嫩，嘴边的微笑是如此的友善可亲，让人心生好感。
昨日在发生花瓶事件之前，丑蛾儿、可芸在屋子里已经玩了一会儿，月娇长得美，为人却很亲切，她们冒冒失失地前来拜访，也不恼，任由她们在屋子里玩耍，闲聊。后来出了事情，也没有同月婵一样责备她们，因此，丑蛾儿对她的印象甚好。
当下就停住了脚步，侧首笑着唤道。
“月娇姐姐早。”
“蛾儿妹妹，我这里有一件好东西，想给你瞧瞧，你这边来一下。”
丑蛾儿正要近前，锦鸾却一把拉住了丑蛾儿的胳膊，将她拉在了身后。她反而上前了一步，站在了丑蛾儿的面前，笑道。
“月娇姐姐，蛾儿她是个没有什么眼色的，就是有好东西，她也认不出来。不如，先让我瞧瞧是什么东西？也好说与她听，免得她不识货，倒是坏了姐姐的兴致。”
月娇眼光微闪，却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将窗子又推得开了些。
只见，一只纯白瓷云纹细腰花瓶出现在锦鸾的面前，锦鸾还没有说什么，从她身后探出头来的丑蛾儿却是发出一声轻轻地惊呼。
锦鸾疑惑地侧低头看向丑蛾儿。
丑蛾儿附在她耳边悄声道。
“一样的，跟昨天打碎的那个，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但如此，连插的那枝犹带露水的红梅，衬着那净白的瓷，也是鲜艳欲滴，格外地惹人爱。简直，就好像可芸昨日不小心摔坏的瓶根本就不曾坏过一般。
“姐姐，这瓶？”
跟锦鸾说过之后，丑蛾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瓶啊，一直就摆在这里，好好的，完完整整的，有什么不对吗？”
月娇笑得若无其事，并好心地提醒道。
“两位妹妹是去打水的吧？得赶紧了，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
月娇如此一说，丑蛾儿这才想起这一桩大事来，再也顾不得多说，道了声“月娇姐再儿”就和锦鸾两个匆匆走了，虽说是匆匆，两人也不过脚步微快而已，却也不曾跑，不曾撩起裙摆大步走，这种优雅的走法，才是宫中女子的气度，才有皇家的气派。
若是像外头那些乡野村姑一样行走，给哪个嬷嬷看到了，或者即使不是嬷嬷，比她们大些的姐姐们看到了，也是可以教训一顿的。
用嬷嬷们的话来说：“这宫里就算是一条狗，也跟外头的不一样。更何况是人呢？”
打过水，回到屋子里，九儿已经起来了，衣衫齐整，头发也梳好了，还去井里打了些水等着她们回来兑热水。
可芸却还睡眼惺忪地扣着扣子，九儿则在替她梳着头，争取一点儿时间。
丑蛾儿边兑着洗脸水，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以及月娇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可芸喜不自胜。
“那就是说，我不会被罚了吗？”
“嗯，应该是这样。”
“那我可得去好好谢谢月娇姐姐，要不然，我就倒大霉了。”
可芸兴匆匆地跳下床就要出去，也不管九儿才替她梳好一半的头发，另一边的头发还散着，这般没有德性的样子若是跑出去了不挨骂才怪。
还好锦鸾眼疾手快，在她将将就要冲出门的时候一把抓住了这个丫头，喝道。
“跑什么跑？要谢也得找对人谢，对着佛陀拜观音，有什么用？”
可芸不禁糊涂了。
“锦鸾姐姐，你的意思是说，不是月娇姐姐帮我的吗？”
“那还能有谁呢？”
锦鸾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的脑门，戳一下，再一下，嘴里道。
“你这脑袋长着是干嘛用的？这种宫里的东西，她怎么可能有？若是有，昨日她怎么不拿出来？偏偏等到现在？你用点脑子想想好不好？”
“不是月娇姐姐，那还能是谁呢？”
可芸喃喃地道，眼睛里全是茫然，依赖地把目光看向了锦鸾，仿佛锦鸾能给她一个答案似的。
锦鸾横了她一眼。
“看我干什么？你以为我是孔明先生能神机妙算不成？不过，倒也不是完猜不出来就是。
这院子里，像咱们一样的小宫女都不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这个花瓶据说是宜美人考核的时候得到了第一名，梅嬷嬷特别赏赐与她的。再加上，昨夜院门紧闭，这里除了我们这些小宫女，剩下的就只有两个人了，谨嬷嬷、余大爷。”
锦鸾细细地分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