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仗,怎么想都觉得日本人可恶,他们自己难道没有家吗?为什么跑到别人家里来抢东西拿东西。”
守瑾也无奈:“国家那样穷,大概就得靠当土匪活着。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我们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连国民政fu都未必管得了。我听了一早上的广播,电台里只说日本人轰炸明湖岛,怎样怎样激烈,怎样怎样惨烈,可只字不提抵抗的事情。没有提,应该就是没有,他们说话,从来都是这么隐晦。我想那些军队,应该是跑的最快的,如今受苦受难的,被飞机炸着逃命呢的,都是被他们扔下的老百姓而已。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什么时候把人心全都丢光了,就有的哭了——哭也晚了。”
雅兰双手绞着手帕,无奈的感慨:“真不知道日本人要闹到什么时候,一日也不让人得安宁。几点了?几点了?”雅兰慌张地,频频地看腕表:“是不是表坏掉了,你爸爸和大姐怎么还不回来。”
又一次起身眺望。
守瑾苦笑一下:“雅姨,爸爸离开还不到十分钟呢。”
“是,是吗?”
“你现在心里太乱了,先喝点安神茶吧。”
雅兰哪有那心思,到头来还是得慢慢煎熬着,不知不觉,竟像是已经苦苦捱了十多个小时了呢。
又过了煎熬的十几分钟,然而回来的不是杜五爷,也不是姜太太,而是孔祥。孔祥慌乱无措,一身血污,冲进门来。
守瑾脑子里轰然一响,仿佛重锤砸了下来。
“我妈呢?”她扔开雅姨冲上前去,牢牢的抓住一头乱撞的孔祥。
“你有没有遇到我爸爸,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你怎么会一身的血?”守瑾强作镇定,但心里早已经七上八下的混乱起来,“怎么,你们的船遇上轰炸了吗?”
孔祥看着他,像块木头一样立在那里,只是不说话。
守瑾急了,晃着他大声喊道:“你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
孔祥耳朵嗡嗡作响,被她一喊,忽然清醒过来。然而清醒过来的表现却是,一个大男人,双手捂着脸,恸哭起来。
守瑾心急火燎的揪着他:“你不要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点说。我妈怎么样了,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孔祥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的船,其实已经开过明湖岛了,结果一个炸弹投下来,船就被炸翻了,一船人被炸到海里,海里都是血——我怎么也没找到姐姐。”
守瑾突然间一动不动,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疯狂,正不受控制的往外冲,任谁也拦她不住。再然后,脑后一阵重力袭来,骤然昏厥过去。
杜五爷带回来了姜太太,然而带回来的只是尸体。
半世的夫妻,如今阴阳相隔,其中的悲痛,无法用世间的任何言语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