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檬不告而别的那天,萧帆很快便藏起了哀愁,选择一人跋涉数十里的山路再次进入‘祖道’。
当来到山谷时,萧帆接到了他的第二项考验——从河对岸的稻田中割二十捆稻草。经过了上一次的经历,萧帆明白,老头给他的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实则藏有玄机,绝非易事。
但萧帆没有任何的抱怨,他干脆利落地从老头手中接过镰刀,然后背起一只竹篓前往稻田。
饶是萧帆有所准备,但一迈入稻田的那一刻,感受到那些足有半米高的野草割在他身上的痛觉时,他方才知道这个考验是如此的艰难。
这些绿油油的野草叶子上尽数长着一道道密集、锐利的倒刺,萧帆的身子一碰到那些倒刺就直接被划出几道足有一指长的血痕,从手臂上流下的血液滴落在草叶上,萧帆甚至有种错觉,那些野草似乎生出了一种兴奋的情感。
身体各处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萧帆锁着眉头,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水,看了眼脚下竹篓中稀稀疏疏的几根野草,叹了口气。
这些野草非但极其锋利,它们更是无比坚硬,萧帆即便是用手中的镰刀来切割都要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割断一根不过一指粗的野草。
不过这个考验虽难,但萧帆却没有任何放弃的念头,他虽不爱修行,但他并不是没有吃苦的毅力,相反,自小在奶奶和宁檬的教育下,他在潜移默化下便懂得坚持和隐忍的重要性。
是此,萧帆双手握着镰刀,弯着腰,在炎炎烈日下,蹲在稻田里,活像一个勤勤恳恳的农夫,正在为稻田除草。
而在河的另一边,那株枇杷树下,老头手执一柄缺了个口子的蒲扇,眯着眼,远远地望着萧帆的背影,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很快,原本中天的烈阳渐渐变得暗红,挂在西山的那侧,撒出一片血红。
萧帆脸色有些苍白,一方面是因为劳累而致,另一方面却是流血而致。
他从地上拾起刚割下的一根野草杆子,放入背后的竹篓里,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夕阳,然后收起镰刀,拉紧竹篓准备折返。
等萧帆背着竹篓回到草屋前时,老头子早已坐在枇杷树下,此时的枇杷树下多了一张仅有一尺多高的石桌,石桌上放着一壶酒,两只杯子。
而在石桌的另一侧,一个土坑里还冒着点点火星,一股诱人的肉香从中飘出。
这股肉香飘进萧帆鼻中,让他那双被汗渍浸得有些刺痛的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嘴唇,直勾勾地盯住那个土坑中央,再也挪不开眼。
“咕噜!”一声怪叫惊醒了萧帆,他红着脸看了眼蹲在土坑前似乎在捣腾着什么的老头,然后默默放下竹篓,说道:“老头,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萧帆虽然十分嘴馋那土坑里面的东西,但他还没有摸透这个诡异老头的性子,再加之老头上一次赶他走时说的话,萧帆也不敢留下来,正打算出‘祖道’,乘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赶回家中。
“今天你不必走了!”老头依旧低着头。
听到老头的话,刚转过身去的萧帆不由一顿,他带着一分疑惑看向老头。
只见老头拍了拍手,从土坑里掏出几个巴掌大小的土块,等见到这些土块,他顿时眉开眼笑,甚至于萧帆还在他嘴边看见了一抹晶莹的液体。
老头捧着这几个土块,跑到石桌旁,小心翼翼地放下它们,这才回过身来看向萧帆。
“噢!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今后这段时间里你就呆在这里,等什么时候通过了我的考验,什么时候再出去吧!”
老头说完这句话便不再顾萧帆的反应,直接盘腿坐下,然后瞪着双眼,脸上挂着期盼和急切摸向桌上的土块。
随着土块被老头剥开,一股浓郁的肉香随风飘散,萧帆闻到这股味道,他咽了咽口水。
“真香啊!”老头从土块中捧出一只通体金黄还滴着油脂的土鸡,他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地张口一咬,撕拉一声,随即老头眯着眼,咕哝着嘴巴,像是沉浸在那美妙的鸡肉味中无法自拔。
萧帆看着老头的模样,他顿时食指大动,再加上劳作了一天又是流了不少血,早已饥肠辘辘。
只是一开始因为对老头的顾忌让萧帆不敢有所动作。然而俗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面对美食的诱惑,萧帆渐渐战胜了对老头的畏惧,他狠下心来慢慢挪向石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过桌上的土块,像是一个在山上饿了整整十多天的土匪得到了一个肉包子那样,野蛮而粗暴地直接剥开土块,抓起里面的那只金黄色土鸡啃了起来。
一旁的老头原本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瞥了眼萧帆,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也不说话,而是再次啃了一口鸡肉,陶醉在美食之中。
不多时,桌上的几只土鸡便被消灭得一干二净。萧帆吐掉最后一块骨头,他抹了一把嘴,打了一个饱嗝,然后方才惊觉一旁的老头此时正端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他。
然而到了这个地步,萧帆一下子也放下了心中的戒心,甚至于对老头的畏惧也少了许多。他径直在石桌的另一头坐下,看着老头,真诚地说道:“谢谢!”
“谢我?谢什么?”老头饮了一口酒,然后拾起酒壶问道:“来一杯?”
萧帆本是没有饮过酒,但见到老头的神色以及那酒壶中飘来的酒香,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感谢你能够收留我,嗯,还有刚才的土鸡。”萧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只是他第一次喝酒确实不太习惯那股呛鼻的酒味,皱着眉头说道。
见到萧帆的神色,老头一笑道,“小子你如今年岁已有十五吧?”
“是的!”萧帆并没有隐瞒。
“那我问你为何你如今的修为却只有三牛之力,这等实力即便是在如今的十万大山里也当属微末吧?”
“说来惭愧。”萧帆闻言脸色一红,有些羞愧,只是他此时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我自幼便不喜修行,是此荒废了大半时光,因此如今的境界才至三牛之力。”
老头点点头,似乎对于这个回答并没有感到意外,他饮了一口酒继续问道:“那你可知这片天地中境界的划分?”
“小子不知。”
老头看了眼萧帆,他叹了口气道,“看来你当真是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家伙,还好你遇到了我,不然以你这般对修行之事一无所知的状态,踏上修行之路实属灾祸。”
萧帆听着老头严肃的语气,他心中一凛,明白老头这是要给自己讲解修行的细末,连连摆正姿势,犹如一个弟子那般准备听先生讲书。
“修行之史上可追溯到远古时期,那时的人族灵智刚启,天地洪荒尚处于混沌状态,恶劣的条件让刚产生灵智的人族犹如时刻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然面对此种逆境,人族之中渐渐出现了几个能够勾通天地之力的族人,他们借由这种力量开始引导、帮助整个人族走上了与天相斗,与地相争的路途。”
“而那些人,如今的修士把他们称之为先祖。”
老头饮了口酒接着说道,“当时的人族先祖他们只清楚自己执掌力量的强弱,对于修行并没有细致的划分。而随着之后时代的推进,越来越多的族人通过血脉的延续以及对天地规则的参悟,修行之士越来越多,这也就逐渐产生了我们现在通用的境界划分。”
听着老头细细道来,萧帆方才豁然开朗,“原来这就是修士的演变历史啊,与天相斗,与地相争,先祖果然非凡。”
“那是自然,那时候的人族要想在这片天地生存下来,唯有不断变强,不然哪有如今的人族盛世。”
“那具体的境界划分呢?”萧帆学着老头喝了口酒追问道。
“如今的修士境界大致被分为六个层次,从弱至强依次为蜕凡境,窥灵境,撼地境,斗天境,通圣境以及神道境。”
“六个境界!”萧帆扳着手指数道,旋即他想到自己如今所处的境界,抬头不解地问道:“老头,怎么没有我如今所处的境界啊。”
老头不屑地看了眼萧帆,撇嘴道,“你现在的实力最多也就算一个有点力气的凡夫俗子,要想被称为一个修士,蜕凡境才是入门。”
“蜕凡境才是入门!”萧帆默念着,“不知姐如今是什么境界?还有那个青年被姐称作师兄想必境界也不低。”
突然萧帆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看向老头问道:“老头,那你知道如果想入灵山需要到达何种境界吗?”
“要入灵山?”老头看着萧帆,他眼中掠过一道神光,“如果以如今的灵山而言,差不多到达窥灵境就有机会!”
“要到窥灵境啊!这么说我要在三年后上灵山就一定要到达窥灵境。”
听到萧帆的话,老头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而后他抬头说道,“要想在三年内臻至窥灵境可并不简单。”
萧帆听到老头的话,他脸色一暗,接着隐隐捕捉到老头话中的深层含义,起身凌空一拜,说道:“前辈,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帮我,还请前辈成全!”
老头笑眯眯地看着萧帆,他摆了摆手,“要在三年内达到窥灵境也不是没有丝毫可能,只不过要看你是否能够通过我的考验,如果你能够坚持下来,或许三年后有那么一线希望。”
“多谢前辈!”
“别急着谢我,成与不成还要看你自身造化。”老头放下酒杯,起身朝草屋里走去,“还有下次别叫我前辈,叫我老头儿,我喜欢这个称呼!”
“哈!”老头打了个哈欠,“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然后回屋里休息,明早继续。”
看着老头走入屋中,萧帆此时心潮澎湃,他目光上移,穿过头顶浓密的枇杷树枝叶,落在那片璀璨的星空上。
突然,他心神一颤,惊觉到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浩瀚,如此瑰丽,更是如此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