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一口带着河南口音味儿的普通话和模糊的样貌,的确像是詹姆斯。
“他不是送那老头儿回去了吗?”
我疑惑地看向张玉玲。
从时间上算下来,詹姆斯的确有可能把格吉送完后,再返回到这里,可是张玉玲有必要下这样的命令吗?
人手数量已经不少,有必要让詹姆斯返回吗?
不过,张玉玲一脸却一脸阴沉,并咬着牙说:“不是他!”
“不是?”
这我就更疑惑了,我问她:“那他是谁?”
我再看向那边,仔细打量。
其实我倒是很在意另外一点,作为他领队的张玉玲,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被他认出来吗,怎么反而第一时间认出的却是我?
“呯!”一声枪响,那个人赶紧缩了回去。
我心里有些发怒,我问她:“你怎么开枪了?”
“他是敌人!”
张玉玲警戒地看着那边,继续说:“我对他下的命令是送完格吉之后在乌海等我们,他不会自作主张。”
我再看了那边看了一眼,按照这个距离来看,以张玉玲的枪法即使打不死,至少会命中其他地方。但是那个人只是躲到了后面,却并没有受伤的样子。我问她:“你并不确定?”
她并没有说话,但是我看到她的神情有一丝犹豫,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以她常年在崇尚自由民主的美国生活的那么长时间,所受到的文化熏陶,对生命保持着起码的尊重。尽管她再怀疑那个人是敌人,但在他露出敌意之前,她还是不会随意要了他的性命的。
“我去看看吧!”说着,我往前走了几步,将张玉玲置身于我身后的黑暗中。
但我也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我用手电照着那边问了一声:“詹姆斯吗?”
他并没有回应,但是我看到他又探出半个脑袋来。
他的样子看起来是在害怕,不知道是在怕张玉玲开枪还是其他的东西。
我对他说:“你不用害怕,出来吧,她不会向你开枪了。”
我尽量以安慰的口气让他消除顾虑,心里却感觉有些别扭。
刚才,我可是看到他拿着把刀,将那个怪异的脑袋给割得只剩下了一点儿皮还连着。他连那东西都不害怕,竟然会怕我们。
准确地说,应该是在怕张玉玲。
由此看来,他的确不应该是詹姆斯。
那就更说不通了,既然不是詹姆斯,那他怎么会认识我?
我的安慰有些效果,他慢慢地探出半个身子,谨慎地看了一会儿,大概是并没有听到张玉玲再开枪,索性将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离得更近一些之后,我切实地看清了他的面貌,但我却更疑惑了。
那的确是詹姆斯,我绝对没有看错。
不过有一点儿特别怪异的是,尽管詹姆斯是白种人,但是那种白色中却带着一点儿微青之色。非要形容的话,那应该是死亡时间超过8小时之后才会显现出的颜色。
越想我就越心惊,同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谨慎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慢慢地走向我,同时开口问我:“是常生吗?”
“是我!”
我答应了一声,但我还是下意识地抗拒他向我靠近。
隔着距离,我总能感到一些安全。我继续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老头呢?”
“是常生吗?”
可是,他说的依然是同一句话。
有眉头皱了起来,他怎么总是问这一句话,可是我已经回答他了呀。
“是常生吗?”
接着,他还是问出了同一句话。
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电,难道是因为光线的原因?
我想用手照自己的脸,好让他看清楚。但是又一想,如果我那样做了,他就会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如果他真的想要对我不利的话,那应该会是一个好机会。另外,我自己拿着手电照着自己的脸,那应该是很怪异的吧。
还记得小时候上学时,大冬天的6点钟就要走到学校,通常我们会拿着一把铁皮手电用以照明。那时候最爱玩的一个把戏就是,将手电抵在下巴下来,用光线顺着下巴照出脸部的轮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你有着怎样一张天真无邪的脸,都会显得出狰狞、阴暗、恐怖。
想到此节,我把手电光的中心位置从詹姆斯的身上移开,仅用余光照着他。
“是我,常生!”
我再次回答了他一声,继续问:“你怎么会在这……”
可是这一次却被他打断了,他再次问:“是常生吗?”
他的声音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而我所看到的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他为什么却来来回回反复地问着同一句话。
这太怪异了,我的声音即使他不熟悉,至少从我对他并没有敌意这一点看起来,我的回应让他至少得出一个答案。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又是什么意思。
“快回来!”
张玉玲轻轻地朝我喊一了声。
对于这种诡异的情形,我也是下意识地听了她的话,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另一边的詹姆斯,似乎已经不再害怕张玉玲,依然慢慢地向我们所在的地方靠近。
“他的眼睛怎么了?”张玉玲问了一声。
“眼睛?”
我疑惑了一声,仔细地看着詹姆的眼睛。
一看之下,的确是发现了有点儿不对劲儿。如果不细看,这个细节很容易忽略,我刚才并没有细看,所以也没有查觉到这一点。
这种不对劲儿具体说起来,就是他在向我们走来,但他的眼神却是斜视着。
我有一个同学就是这样,你跟他对话的时候,本应该是看着你,但是他的眼睛却偏在别处,很容易就让人产生被蔑视的感觉。但事实并不是如此,他天生如此,应该算是眼睛的疾病,比这更严重的就是斗鸡眼。
这种人不在少数,我生活的地方管这种病叫斜眼子。
发现这一点,我轻声问:“詹姆斯以前是斜眼子吗?”
只要跟这种人说过话,很容易察觉到这一点。我不是没有和詹姆斯说过话,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于现在这种异样的感觉,同时,我又不敢确定,所以就问了他的队长,张玉玲。
“不是!”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理解我口中所说的斜眼子是什么,她还是很肯定地回答了我这两个字。
接着她继续说:“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儿,但我敢肯定,他并不是詹姆斯……”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或者说,他已经不是了。”
我读出了她语法中暗藏的隐晦信息,但是我很好奇、或者不敢相信,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我还想问什么,但突然听到一声枪响:“呯!”
我看到詹姆斯的突然一惊,脸上满是惊慌,赶紧向后退。
他的行动速度并不快,只是比来时的速度快了一点,看起来张玉玲并没有打中他。
我问她:“没打中?”
“打中了!”
张玉玲阴沉地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打哪儿了?”我问。
她说:“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