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些水流到哪里去了,按说积压多年,不应该只积下那么大一个水潭才对。
可能还有一条通往更深处的地下水流,将那些水排走了。
当时的我们没有想到喝水的问题,也就没有想过要准备一些水。
可是进了门之后,来到这一片沙地,水就成了救命的东西。
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在这地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竟然会有这么一片沙地,而且据刘成所讲,那一片沙地虽然是铺在整条地下峡谷中,但那长度竟然有几公里长。
一般来说,沙子是由石头常期裸露在地表,经由风蚀日晒,不间断地高低温变化之下才会形成的,可是在这不见阳光的地底,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片沙地呢。
虽然不知道这沙漠有多深,但仅是铺满这几公里的长度,就已经能够排除了人为的可能。
制造青铜门,可以取巧,但是要运送这大量的沙子,就不是只靠取巧解决的问题了。
不过,就在这沙地中,刘成竟然发现了几具尸骨。
而且在那些尸骨上还穿戴着竹甲等护具,还有已经腐朽的铁制兵器。
我很奇怪,既然铁制的兵器都能腐朽,可为什么那面木盾却好好地保留下来。
不过,我并没有打断刘成,让他继续讲下去。
他说在那儿他就遇到了那些该死的虫子。
刚开始只出现了一只,他一番搏斗之下竟然弄死了那只虫子。
他说到这儿,我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衣服的确有几处破口,而且在破口处隐约可见里面的皮肤有血迹。
他接着说,他找了那面木盾,就拖着我想赶紧离开那个地方。
可是越往前走,那些虫子就越来越多,竟然都是从两边汇聚而来。
可是这时候他想退已经晚了,后面已经聚焦成了虫群。
无奈之下,他只好拉着我往前跑。
我见识过那些虫子的速度的,可想而知。
在那种情况下,刘成需要多大的力气与速度才能拖着我不被那些虫子跟上。
再后来,我就醒了,也就是我们之前发生的事情。
知道了事情的前后经过,我的脑子有点儿乱,但现在我们停在这里太久了。
在桥头那边,正有一大群虫子等着那面火盾灭掉,好过来分食我们。
可惜那是加了赤水的木盾,那中神奇的助燃物可以帮助一条布片燃烧超过三个小时左右,倒在盾上,且要烧一会儿呢。
所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摆脱那些虫子。
想到这儿,我看了看桥下。
桥下是越往中间处越深,像是又出现了一条地底裂缝。
我心说,这地方还真是不安全呐。
谁是吃饱撑的要在这里建墓,先不说会不会被盗,每一段时间来一次地震也受不了吧。
不过,这些细节已经不重要了。
我打开手电光,在桥面上照了一会儿,能模糊地看到对面。
我对刘成说:“我走前面,你跟着我。”
这是一条铁索桥,上下总共八根锁链。
两边各两根,下面四根,铺着一层木板。
和那面木盾一样,木质的长条板并没有腐蚀的痕迹。
倒是那八条锁链,看上去已经锈迹斑斑,反而是最让人提心吊胆的。
好在锁链粗而且多,只负担我们两个人的话,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出现什么状况吧。
为了使自己不再害怕,我想用聊天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一边慢慢地探着每一块木板向前走,一边问刘成:“刘成,你老实告诉我,这次出来你是不是后悔了?”
刘成并没有立即回答我,像是思考了一会儿。
我听见他说:“刚开始我的确是不后悔,但是到后来我就越来越后悔。可是现在吧,我又不后悔了。我不知道我这算是什么样的心理。”
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刘成说:“刚开始,我们遇到的情形虽然不正常,但至少没有危险。可是后来,越来越危险了,几次差点儿把命撂在这里。至于现在吧,我觉得你说得对。”
我问他:“你指是什么?”
刘成说:“我不得不佩服你,我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在类似于这样的地方呆过,但至少到我现在看到,你一直是保持着脑子清醒的状态。所以,我觉得吧,只要能看到你,不管地方再危险,也感觉很踏实。”
我有些惊诧,想不到刘成竟然会如此看重我。
尽管我们都很了解对方,但想这样直接地表示出对对方的佩服,还是很困难的。
毕竟太熟悉,似乎这一切就应该是这样的。
对于刘成的赞美,我不好意思直接受用,但我也觉得不应该谦虚。
要被他这样夸一次,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我表现出了好为人师地一面。我说:“其实我也害怕,比如极致的黑暗,再加上安静,虽然这种环境很容易让人冷静,但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幻想。这个时候,只要分神想点儿其他的事儿就行了。”
刘成笑着说:“其实,我应该要谢谢你!”
我一愣,我问他:“为什么要谢我?”
刘成说:“要不是你,我不敢想象外面的世界能否容纳咱俩这样的人,我也不可能见识到这一次经历中见过的种种惊奇的事情。”
我说:“要说这事儿的话,你就别谢了。我宁愿一辈子也不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刘成说:“跟那些天天呆在学校里的同学一比,咱俩就像是从那个小世界里跳进了大世界里,虽然这次的经历很凶险,但我不能不承认,很刺激!”
我对他的话感到惊讶,我说:“你竟然会觉得刺激?”
刘成说:“我记得你说过,人原来也怕火,但是经过尝试后,人学会了掌握火,人就不再怕火。跟咱俩现在的情形一样,经历了几次死里逃生,我觉得我要害怕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我刚想笑着问他还怕不怕鬼,但是我好像看到的手电光中突然闪过一个影子。
我闭口不言,警惕并集中精力注视着前方桥头。
刘成对此没有察觉,他继续在后面说:“我觉得咱俩这次如果能出去的话,一定能在外面的那片天地中闯出个名堂。”
他的话,我听了个大概,并不难懂。
只是我现在要注意前方的动静,但为了他也提起戒备,我刻意用平淡的语气打断他说:“行了,前面好像有东西,你把家伙掏出来,准备战斗。”
说这话的时候,我也把登山镐掏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串“噔噔噔噔”的脚步声。
声音很急促,听起来速度很快。
我赶紧把手电光往身后打去,同时我看到刘成也转过身,举着刀戒备地看着后面。
当一个人影进入到我手电光的范围中时,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怎么又是这家伙?
我对刘成说:“别让他靠近!”
手电光的光线很强,当那个人影接近我们有几步的时候,我看到他举起手臂挡住了眼睛,并停在了那里。
他几乎是下命令一般说:“关掉手电!”
“去你么的!”刘成直接就大骂出口,他说:“看你爷爷这回不弄死你!”
他虽然撂的话狠,但是,我能听出他说话时很紧张。
毕竟先前的时候,他可是吃了不小的亏。
“什么意思?”那人问。
我心中游移了一下,但我还是坚定了一下语气说:“你是谁?”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们:“你们遇到那个人了?”
我心中一动,通过这几段对话,虽然他只说了三句话,但我从他口气中已经听出,这个人应该是真的小哥。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不能完全地信任他。
我说:“证明自己不是敌人!”
在我无法确认的时候,我只能以我们的主观立场要求对方做出证明。
只见他犹豫了一下,接着我看到他从腿侧掏出一把刀,说了一句“很简单”之后已经向我们扑来了。
大惊之下,我一边用手电照着他的眼睛,一边后退。
我这一后退不要紧,结果把刘成给暴露在了光线范围内。
虽然他手里还拿着火把,可是火把的照明毕竟太差,在强光覆盖下,他在对方看来还是显得很模糊的。
这下倒好,刘成还没反应过来,甚至只来得及做了个用刀砍的动作之后,就被对方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我怎么也想不到,在还有这么长一段距离之下,他是如何做到的。
“放开他!”投鼠忌器之下,我不敢有任何反击的动作。
我怕激怒了对方,直接对刘成下手。
只见他真的就把刀放下了,他说:“这算不算?”
我一愣。
紧接着他说:“如果我是敌人,他已经死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那家伙给我的证明就是不杀我们。
“我操!”刘成还没有反应过来,威胁消失后,他又准备砍人。
可是,对方的反应太快了,还没等他刀落下,对方的刀已经又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我赶紧制止了刘成:“别动,这个是真的。”
刘成听了我的话,这才悻悻地放下刀。
后来我才知道,刘成并不是不确定对方的身份,而是被对方那么轻易地就制住,心里很不服气,想来个以牙还牙,可是又一次尴尬了。
而我的话,刚好给他下了台阶,把那点儿心里不痛快给藏了起来。
冰脸把刀重新插到腿侧的刀鞘里。
他又一次对我说:“能不能关掉手电?”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手电光还对着他的脸照着呢。
但我并没有关掉手电,我只是将光线移到了别处。
其实从他走之后到现在的突然出现,我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可是还没有等我开口,小哥已经走到了我们前面说:“走吧!”
有了这个强有力的外援,我跟刘成的安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保障,隐隐地感觉到心安。
我俩快速地跟上小哥,我在后面问:“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小哥回答地很干脆,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没有一丝尴尬。
我又问:“那你见过他了?”
“见过了,”他说。
这一次,他的语气虽然没有变,但我觉得似乎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没有那么远了。
不是具体的物质距离,大概是信任,应该是信任。
彼此之间,增进了不少的信任。
因为他回答的是“见过了”,而依照我的问题回答,他完全可以只用一个“对”字,来回答,可是他慷慨地说出了三个字,这大概是让我觉得我们之间这种信任增进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