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间,我往怀中一看。
那是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什么?
我抬起头想看看是谁给我的,可是一车的人都没有看向我。
我不禁纳闷儿,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把东西给我,不管好坏,至少应该让我当面表示一下感谢呀!
好东西理所当然地应该感谢,可是就算是坏东西,至少让我感谢一下你八辈祖宗呀!
我又看了一眼那牛皮纸带,里面好像塞着一个扁盒。
也不重,约有一斤左右的样子。
“这是要回家呀!”
我听到耳边有人说起这句话,可我没有往心里去。
我可不认为一车的陌生人能无缘无故地就跟我说话,我也不会自作多情。虽然听起来的确是像是在跟我说话,但万一是后座或者旁边那位跟熟人说话呢?
旁边?
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我看向我旁边那位,大热的天,车上也没开空调,他穿着一身的长衫长裤,还戴着一顶网球帽。低着头,自以为很酷地用帽沿遮着脸。
我心说,都这么热的天气了,还这么捂着,哪儿酷了。
不过,当我注意到他帽沿下的皮肤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我低下头透过帽沿往他的脸上看。
当我看到他的脸时,他的眼睛正直直地瞄着我。
“靠!”
我当时就叫骂出声:“老家伙,阴魂不散呐你!”
“孙贼!”
老于装逼不成,直接暴怒:“怎么说话呢?”
我懒得搭理他,要让我对他客气点儿,那更是门儿都没有。
要不是见他一把年纪,我早动手了。
“嘿,小贼,我跟说说话呢……”
我依然不打理他,自顾自地打开怀中的纸袋。
里面装的是一盘录像带和一叠纸。
录像带外面的塑料壳子已经很旧了,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不过我现在在车上,也没有办法看到里面的内容,所以就先把录像带放到了一边。
我拿起那叠纸,心中顿时疑惑。
那是一叠已经泛黄到足以称之为古董的东西,上面是用毛笔写的大字,每页其实写不了几个字。我心说这玩意儿不会是古董吧!
不过,更奇怪的是那东西我看着很熟悉。
而当我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我想起为什么会感觉这东西熟悉了。
我跟刘成在城楼三层的时候遇见了小哥,刘成顺走了纪四的宝物,而我则把纪四书案上那叠笔记给带走了。
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儿,也没有地方把它放起来,我就卷成卷塞进了工具扣里。
再后来,在种种险死还生的境地中,也没有留意,那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甚至到出来,我都没有想起那卷笔记。
但是现在又看到这东西,我心中一阵惶恐,一阵莫名。
我站了起来,仔细地看过车内的所有人,试图找出那个给我纸袋的人。
我可以确定,这东西在地底弄丢的可能性在90%,而还有10%的可能是出来的时候被于家的人捡到的。
老于就在我旁边,我并没有忽略这10%的可能性,但我更想确认一下,如果是在地底弄丢的话,那么车上这些人中肯定有一个是从地底出来的。
很有可能我还见过或者认识那个人。
但我仔细地确认了几遍之后,没有一个我见过的人。
最后,我几乎无奈地认为这应该就是老于刚才丢给我的。
我也没有问老余。
反正坐在车上也没有事儿,索性我就仔细地看起来
这些笔记的内容是这样的:
吾名姚忠,而立之年受敕封,时任大祭祀,以安族内。依祖训言,于时辛巳年即崇祯十四年,寻赤水之源。言其有鬼门关隐于其间,时年乱世将起,鬼门大开,百万鬼卒欲乱盛世,令余率族部守关以镇之。
历时月余,余齐八族余脉西抵秦岭鬼关,训言,潜龙勿用。
遂率从二千四百卒将,以骑为食,渴饮地潭之水,以其骨饲潭中白鱼、白蛇以备食。
凡二年,终日无所事事。
终见异动,时鬼门大开,阴风肆吼,所过处灯火不明。
自门中幽冥鬼怪齐出,仅闻其声,不见其形。
其声如万鬼哭丧、百兽哀号,甚是耸人听闻。
经刻有余,风声方止。余令人以火视之,凡二千四百余卒将,未损一人。
然,经查。
凡所见之人,皆有其形,未有其实,余惊之。以为鬼怪食其骨血,魂魄聚而不散。
所活者,皆九人。
余深感玄冥之光怪难测,遂遣另八人出,余独守。
入鬼门中探详,凡二十六年,终见真神。
着半死之躯而返,并相约壬午,请来人以入门中,余可死列仙班。
看完整篇笔记,我感到莫名的震惊。
按他所说与那个阴兵的记忆相印证之下,我发现这应该就是当年那二千多守城官兵,在那座城楼中所经历的整个事件始末。
不过,这接续了那个阴兵记中没有的事儿。
据笔记中所说,两年后,突然一天,鬼门大开,有一阵阴风从门中刮了出来,然后所有的火都灭掉了。
而在黑暗中,包括他在内的九个人在某一个地方,只听见像是有万人哭丧,百兽哀嚎的声音,非常恐怖吓人。他们应该是躲了有一刻多钟,也就是15-25分钟左右,声音停了。
他带着另外的八人又点亮了火,去查看伤亡情况,没有见到一个死的,所以就断定了所有的人都活着。
可是再一细查,发现剩下的人都成了阴兵。
纪四以为这是被鬼吃了身体,只剩下了魂魄还在游离。
随后,他遣散了剩下的八人,独自一人守在城中。
经过二十六年的努力,他终于在门内找到了真神,应该说的是真相。
但他最后却拖着快要死去的身体逃了出来。
至于后面的“相约壬午,请来人以入门中,余可死列仙班”这句话,我就不太懂了。
壬午是古时记录年的单位,在中国古代的通用历法是以干支为年号,通过天干地支的推算,每六十年为一甲子。而到了现在,则成了只以生肖为计年的称号。如马年、牛年、龙年等等,当然,这只是民间延用古时的历法计年方式。
官制的年历,则成了以计数形式代替。也就是说,只要时间不止,数字就可以不停地叠加,比如现在是2002年,那么一万年以后,就是12002年,十万年以后则成了102002年,如此永远没有尽头。
古时候的历法通常有轮回一说,如中国的历**回周期就是甲子,也就是60年为一个轮回周期。古玛雅的历法比较牛逼,他们的计算方式是以各种天体的运行规律计算的历法,据说最高的计年周期为640万年。
也就是说,在玛雅历中,640万年以内都有不同的年号区别。
而在中国古代,每六十年就会出现一个甲子,也就是说壬午这个年号在六十年之后又会出现。
据我猜测,会用六十年这个数字,大多是因为古代人的寿命关系。
古代人的平均寿命都很短,六十大寿就得过得跟过年一样大操大办,以庆祝老而不死。如果一个人一生中经历两个同样的年号,就有了超脱轮回之说。
不过,这是猜测的。
至于他所说的这个壬午年,从时间上看,崇祯十四年,也就是明末,到现在也有三百多年了,少说也有五六个壬午年过去了,他到底是带了几个人进去呢?
至于我和刘成,的确是被他带着进去的,但是今年是不是壬午年,我就不清楚了。
现代人,已经没有用那种历法的习惯了。
他所经历的那次事件,发生在崇祯十四年,明朝末年。
他们守了两年之后就有鬼物从门中跑出来,再两年后明朝就完了,被清兵入官,改朝换代。
从时间上来看,是有点儿巧合了。
难不成是说,鬼门关时跑出来的鬼怪葬送了朱由检的天下,满人入关后就天地清明了?
如果按这个说法来看,纪四就有点儿“满人得天下天命所归”的意思了。
先从他的老家来看,他从家里出发,带着两千人骑着两千多匹马向西往秦岭跑,加上他们进到地底的时间,用了有一个多月,那就说明他们在极东之地。
从秦岭往东路经河南之后就是山东和江苏,而山东和江苏再往东就是东海。
这距离骑着马跑何须用那么长时间?
所以我认为他所说的西抵并不是准确地向西方。
而他的家就在东北,他是满人。
如果说他认为“满人得天下天命所归”的想法并不足以证明的话,那还有刘成从他手里顺走的那枚玉扳指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古董行里的人可能知道,像鼻烟壶、玉扳指之类的文玩,都是满人入京以后才开始流行起来的。而那些玩意儿,很可能就是满人带到京城的。
想到这儿,我就怀疑起这篇东西的真假了。
既然这东西是老于给我的,我可以不用问他从哪里得到的,但是我得问这东西是不是真的。
我问老于:“就只有这几页?”
“啊?”
老于装作没有明白我的话,装傻充楞的样子好像在说,他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翻了个白眼说:“行了啊,差不多就行了,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跟我们年轻人在这儿装糊涂。”
老于气的那黢黑的脸都有些发紫了。
他说:“小贼,你懂不懂什么叫尊敬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