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走上小山包后离家就更近了,在星光下,山顶上依稀有一间小木屋。木屋很旧,好像随时都可能倒塌一样。
小木屋本是村里以前一个孤寡猎人的住所,自从老猎人在木屋里咽气后,村里人嫌木屋偏僻和晦气,没有人愿意去居住,让木屋空在那里许多年。
当怀里还抱着嗷嗷待乳的张凡的张风,用身上仅剩一颗药丸救了村长赵猎头一命后,换取了对小木屋的居住权。从此,张凡和他父亲,两人相依为命,在小山包上一住就是十多年。
吱~唔!
老旧的木门仿佛不堪重负,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屋里没有想象中破旧老屋的霉臭味,空气中反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麝香般浓郁,又有薄荷的清爽。
清香乃张凡父亲采取山中的数十种草药炼制而成。可以祛除腥味,驱赶各种蛇虫鼠蚁,还有淡淡宁神功效。只是炼制困难,等闲日子不得而点,今日不知怎么点了一支。
屋里没有点灯,月光透过仅有的窗户射入,带来了些许的光亮。房间里寂静的有些可怕。
“但愿父亲睡着了!”张凡心道,轻手轻脚朝自己的床铺摸索而去。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这句话可否记得?”屋里突然飘荡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只是声音略显单薄,中气不足。
“糟了!”张凡脸色一红,半晌才吱唔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意思是说一个人如果没有诚信,那又能做些什么勒?”
“哦,原来你还知道?”黑暗中那声音惊讶道:“但我依稀记得你昨日清晨外出时,答应我的是傍晚就回。可不仅没有回,居然还整宿未归,是不是又出去惹祸了?”
声音平淡如水,但自有威严蕴含。
“不,没,没打架……”张凡涨红着脸,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唉!”张父语气缓和道:“其中可别有隐情?”
“有戏!”张凡心中一喜,慌忙将路上背诵好的台词和盘托出,道:“昨日乃是村里的丰收庆典,胖子非拉着我玩了一晚上。今早我想起家里依稀好久没有吃肉,所以又进山打了一天的猎,这一耽搁,所以回来的有点晚。”
听闻张凡话语,张父沉默不语,半晌缓缓道:“听你声音中气有些不足?过来让我看看。”
嗤。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屋里亮堂了起来。
好像在黑暗中久了,有点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灯光。张凡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向灯光下走去。
只见灯光下正盘腿正端坐着一个中年文士。白面淡眉,下颌有几缕长须。虽穿着简陋布袍,也难掩其儒雅淡然,只是脸色白的有些吓人,破坏了几许美感。
此人正是张凡父亲——张风。
“你受伤了,看样子是内伤,你没有骗我?”张风盯着张凡手背大腿的划痕,和衣物上淡淡的血迹,眉头一皱道。
“我保证,我真的没有打架!”张凡慌忙道:“那只是我和赵虎切磋时不小心擦到的,他修炼了村里的《猎人心法》,实力进步如飞!”一说到武功,张凡立刻变的生龙活虎。
张风平静的看着一旁手足舞蹈的张凡,沉默了半晌,才淡淡道:“以后不许这么胡闹,锅里有山参炖鸡,可以补下元气,吃了就早点睡吧。”
“是,父亲。”张凡心里终于是松了气。在山里因担心受罚,没有胃口吃什么东西的张凡慌忙跑到隔壁的厨房大快朵颐起来。
“运气真好,伤了元气就有补品吃,父亲真是料事如神啊。”吃完香滑爽口的鸡肉,张凡躺在床上,心里暗暗瞎想。
每一个孩子的心中都认为父亲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张凡也不例外,当然父亲在张凡眼中本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父亲第一个奇是独入深山未死。
天龙村世居住大山深处,不知是否因为有祭坛山那大怪物的震慑的缘故,地界上没有什么厉害的动物,但只要一出了天龙山的地界,可谓处处是杀机。
村里数百年来多次组织厉害的猎人探路,但无一例外,全部以失败告终。最近一次就是十多年前赵虎父亲赵猎头带队探路,迎面撞到怪物抓着一人正匆忙赶路,而那人就是张凡的父亲——张风。
而张凡,正嗷嗷待乳的躺在张风的怀中。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场激战后,一行人除赵猎头和李铁外全部战死,而赵猎头也在杀死怪物后奄奄一息,被张风用身上仅剩的药丸所救。
有外人的到来,让村民们分外好奇,也有好事者想从中问出出山的道路,但张风只知道自己是被怪物抓进的山里给其看病,刚好碰到赵猎头一行人而得救,至于路线,着实不知。
如此解释,村民们大是不信,但认为此次探路因碰到怪物抓张风而灭,其乃不祥的人,理应放逐村外。
最后还是赵猎头出面说服众人,将其一家安顿在了小山包上。但村里遭此打击,十多年没有恢复元气,而赵猎头也黯然卸去村长一职,担任起了村里的猎人头目,专心培养村里的下一代。
这样安然无恙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多年,村民们早就习惯了张凡一家人的存在,特别是张父医术精湛,治疗各种外伤更是拿手,颇受村民爱戴。
而张凡幼时经常忍不住山上的寂寞,跑到村里和同岁的孩子鬼混,当然愿意和他玩耍的也只有赵虎和胖子寥寥几人。
父亲的第二奇当是有学问。
张风来到天龙山十数年间,撰写了许多竹简,并打小就教张凡读书认字,就连胖子和赵虎都沾了点光,认识了不少字。
“小凡,我们来到天龙村,有十多年了吧?”父亲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张凡的沉思。
“父亲好端端的问这个干什么?”张凡一愣,道:“恩!我过月都十五岁了。”
“哦!”张风喃喃而语,半晌无话
沉默静静弥漫开来,桌上的油灯也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留下了一屋的黑暗。
“唉,没有想到,我在这里一呆就是十五年了,这么些年,不知道小环还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她的身边,再看她一眼!”黑暗中张风大概以为张凡睡熟了,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小环?”正昏昏欲睡的张凡头脑猛然一清,就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漏过父亲说的每一句话。
十多年来,他都没有在父亲那听到有关于母亲的半点消息,今晚父亲嘴里突然出现的女人名字,让张凡激动不已。
“小环,会是自己的母亲的名字吗?”可惜张父念叨那几句后就没有了下文,让张凡心里焦急万分。
半晌,张凡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父亲,你从来没有给我讲过母亲的事情,能给我讲讲她长什么样嘛?”
黑暗中一阵沉默。
“唉!”张风叹息道:“有的事情,你该知道的总该知道,但知道了也未必是件好事,天色晚了,为父今日有些累了,你也忙碌了一天,早些歇歇吧。”
张风绕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有透露。
张凡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向父亲继续询问,就如同父亲所说,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件好事,十多年来自己早已习惯了没有母亲的日子,要是知道了什么,反而凭空多了些烦恼。
“母亲!”张凡喃喃而语。
夜,就在两人的沉默中静静的流淌着。黑暗无声就是眼前这个世界的主旋律。经过短暂的喧嚣,屋里又再次恢复了一贯的宁静!
屋外蛐蛐依旧不知疲倦的歌唱着,一道月光偷偷穿窗而过,照着那是不时翻转的难眠身影。
那胸前挂着的圆形玉佩,在月光透出丝丝暖意,光滑如镜的表面上清秀的镌刻着一个大大的凡字,此刻正如同母亲的双眼,静静的注视着他。
那是一种无语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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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终于再次明亮了!
“该早练了!”张凡身体里仿佛装着报时器一般,揉了揉依旧疲倦的双眼,今早显的格外的劳累。
张凡打着哈欠,向往常一样,先准备下山去挑一挑水洗涮洗涮。这也是自从他懂事起就开始干的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屋后的那口常年冒水的水井水位渐渐稀少,最后干枯见底了,于是去山脚挑水就成他每天的必修之课。
屋里也向往常一样,父亲一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也许傍晚,也许几天半月都看不到踪影。
但只要一回来,父亲的身上总带着许多药草,然后熬一大锅散发着一阵刺鼻的药水,内喝外泡,但就算是如此。张凡仍然可以看出,父亲的身体正在渐渐的垮下去。
“恩,那是什么?”就在张凡准备出门时,眼睛的余光突然发现了屋里那破旧的桌子有些不同之处,压着的一摞发黄的纸张。上面依稀可见写着密密麻麻的许多字。
纸张在村里可是非常稀缺的资源,要不是赵猎头看在张父教赵虎认字的面子上,要拿到这泛黄的纸张还很难。
“昨天晚上吃饭时没有啊,难道是今早父亲是写给我的,是什么勒?看下也耽搁不了多少担水时间。”张凡不由停住脚步。慢慢的拿起了纸条,仔细的看了了起来!
“啊!”
张凡大吃一惊,只见纸张开头几字迎面扑来,龙飞凤舞的写着:《基础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