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仙洞,白雾弥漫。一片雪花缓缓飘落而下,如一根絮絮飘洒的羽毛美且轻盈。陆如风伸出手将那片雪花接在掌心。无奈摇首笑道:“如此顽皮,不知何时才能修炼成仙。”
虚无之间,那片晶莹的雪花在陆如风掌心之中幻化成一个轻盈美妙的女子。此女子冰肌玉肤,滑腻似酥。未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眉心一点雪色,瓜子脸,樱桃唇。两手平扬于空中拂起雪白长裙,单脚盈盈立于他掌心之上。几日不见,她竟愈发出落得如此淡雅脱俗,令人惊艳不已。陆如风心中赞叹连连。“师兄怎可这样说,我可是每日苦心钻营仙术。连师父都说清儿不久便可位列仙班呢!”
正说着,一位出尘脱俗的女子从瑶池仙洞中缓缓而出。只见她面若桃李,华服而居。美若芳华气若华云。虽身着繁复衣饰却如脱兔一般风轻云淡,仿佛那些重量对于她来说都只是虚无。
“师父!”雪衫女子见她从仙洞之中走出,从陆如风掌心一跃而下唤那名华服女子道。只见那名华服女子笑靥浮生,“清儿!又在顽皮了!”清灵吐一吐舌头,“师父的伤疗养好了吗?”
华服女子微笑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只琼浆碧叶子递给面前容貌晶莹的女子。“清儿,这是师父在西王母座下潜心修炼多时西王母赐予师父的一株琼浆碧叶。你且收在怀中,待需要之际方可拿出来避难。”
清灵充满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一株冒着雾气的琼浆碧叶,好美的叶子。就连瑶池仙洞中的花卉都比不上它的一丝半点灵气,可是师父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呢?陆如风见清儿迟疑,也道:“收下吧!这是师父的一番心意。”
清灵一听,换上笑颜。天真烂漫的容颜即是给华服女子最好的慰藉。“那弟子在此多谢师父!”清灵将琼浆碧叶收入怀中。华服女子颔首抿唇,黯然神伤。只是清灵沉醉在得到琼浆碧叶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华服女子唇畔哀伤。
华服女子乃是瑶池仙子夕月,本是西王母座下的一株七色花,由于长年在王母座下听禅佛法,受仙气影响颇深。经过日新月异修炼成仙,王母遣之来看守瑶池仙洞,故而唤作瑶池仙子。夕月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只可惜自从被王母遣派至此便从未曾出过瑶池半步。几千年来,夕月独自一人在这清清冷冷的瑶池仙洞之中。自从几百年前一名潇洒俊朗的青年闯入瑶池,打破了自己往日沉积烦闷的生活。这个青年就是陆如风。
半个月前,夕月在瑶池边参禅,却不知被何人从身后偷袭,致使她丧失了几千年仙法道行。夕月自知所剩的时日无多,遂将自己视为最珍贵的琼浆碧叶赠予弟子清灵。这一掌早已毒入仙肺,再无转圜的余地。在如此弥留之际,夕月只期盼自己最疼爱的弟子清儿不要再步自己的后尘,将一生都耗尽在这虚无缥缈的瑶池仙洞之中。
“清儿,师父有一事要托付于你。你可能答应师父替师父办好?”夕月努力疏气运功使自己看起来气色与平常无异。清灵抿唇点头,夕月浅笑,轻启朱唇。“出瑶池,夺仙魂!”
什么?清灵诧异地看向夕月。跟随师父修炼了五百年,从未出过瑶池仙洞。如今师父竟然要自己孤身一人去凡间夺仙魂。
夕月早已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让清灵独自去凡尘俗世之中闯荡一番。“对,你也该出去磨练磨练了。”清灵的身世复杂,虽是雪妖但却是仙族之后。关于清灵的身世是一个神魔两界的惊天秘密,但是如今处在弥留之际的夕月并没有想在自己临死之际将清灵的身世之谜告知于她,她希望清灵能够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倘若将神魔两界的惊世秘密告知于她,只怕她生生世世都会处于仇恨的轮回之中。夕月宁愿将这个秘密长埋地,但愿清灵永远不要知道。
“师父…清儿舍不得你,清儿要和你在一起!”清儿一想到自己要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怜兮兮的求夕月,然而夕月丝毫不为所动。“去吧!”夕月忍住肺腑的剧痛,将护心丹在体内震碎保住自己的躯体使自己不会飞灰湮灭。用尽全身的精力腾跃而起,长袖飘抉。云腾翻涌间,一股强风扫向清灵。“去吧!记得夺回龙舌兰仙魂!”清灵还未回过神来,便已被夕月震慑的强风扫出了几万里远。
随着“砰”的一声,夕月从空中重重的摔落在仙池边。面色惨淡,一点不似刚才从瑶池仙洞中走出来那般光华逼人。只见她周身泛着一层彩色的光芒,包裹着她越来越单薄的躯体…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陆如风看见夕月重重坠落在地,连忙上前将她扶起。自从陆如风二十岁时经高人指点得以跟随夕月为徒,如今已有五百三十年。如果不是跟随夕月潜心修炼又吞下瑶池仙洞里仅剩半颗的长生不老丹,自己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逃脱生死轮回长存于世。几百年来自己一直跟随夕月左右,却从未见过夕月哪一次有今日伤势这麽严重。
陆如风的心里忐忑不安,看着夕月的躯体越来越近似透明的状态,陆如风心中从未有过的害怕。夕月虚无缥缈的勾起唇角,笑得如此无力,却还是倾城绝色。“如风,我马上就要走了。”
如此清淡的言语,就好像夕月只是出一趟远门一般。陆如风不可置信的摇头,“我和清儿只知道你受了重伤,却不知伤得如此严重。我去将清儿找回来!你一定不会死的!不会的!”
夕月无力的摇摇头,浅笑。“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为了支走清儿。我知道自己就快要支持不下去了…如风,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清儿…”
陆如风握紧拳头,眼眶通红。“不会的,你是仙!你是仙你不会死的!”五百多年的相处,陆如风却不能够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是师徒之情还是男女之情。直到这最后一刻,陆如风才看清楚自己的心。
原来自己一直深深爱着这个女人,抛却轮回,抛却仙凡。自己爱的,就是这个名作夕月的女子。可是为何,自己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发现是如此害怕失去她。就好像这个世界没了她,便没了活下去的意义。看着眼前轻盈得如纸片一般的女子几近透明,陆如风的心也跟着滴血。
“不!不要走!”陆如风拼尽全力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发现自己握住的只是一片金色的芳华。眼看着夕月一点一点幻化成淡金色的光华飞灰湮灭…只见苍穹尽头划出一道五彩斑斓的霞光。伴随着一句搁置了几百年的叹息,“梦里盼君归,岁月蹉红颜。”夕月的一缕仙魂消失在苍穹尽头。
陆如风震惊的抬头,死死盯住那发出七色光芒的苍穹尽头。原来夕月对自己…梦里盼君归,岁月蹉红颜…“哈哈哈哈!”陆如风恨极反笑,笑得如此猖狂,好似天地间就只剩他一人。
岁月蹉跎了红颜。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而夕月的那一位悦己者,便是陆如风。这样的心思自从夕月五百多年以前第一次遇见陆如风那一刻起到如今足足掩埋了五百多年,所谓知己红颜,却只能在瑶池中灰飞烟灭。切在忘情,切在路过。生生死死,只不过耽搁了一个惘回。
陆如风悲伤欲绝,拔刀而挥仰天长啸,一瞬间乱花飞舞仙雾弥漫。“夕月…夕月…”陆如风脑海里浮现出无数张画面,从自己第一次见到夕月,从她故作冷冰冰的姿态对待自己却愿将世间仅有的半颗长生不老仙丹给自己服下…一幕一幕,让陆如风心中恨意滋生,暗暗在心中发下毒誓。
若不能将害死夕月之人亲手手刃,誓不回瑶池仙洞。斩刀而起,浑天笃厚。气势足以摧毁一座城池。陆如风挥起手中的冥天刀洋洋洒洒五个大字“妻夕月之墓”。旋即腾空一跃,飞出瑶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