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场让人不寒而栗的经历是真实还是虚幻?叶成龙不想想太多,最重要的是让樱桃不会因此而留下什么恐怖阴影。不论如何,就当虚梦一场,该忘的不该忘的统统都忘掉。
他重新进入私家车内,唤醒了沉睡的樱桃。
“樱桃,醒醒,到学校了,我们去报道。”
樱桃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学校到了?!”
“是啊。”
“我们得救了?”
叶成龙用怪异的眼光瞧着女儿,“得救?”
樱桃不可思议起来,“爸你什么意思?”
“我们遇到过什么危险吗?”叶成龙讪笑道。
“我们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上车一直呼呼大睡,做梦了?”
“梦?”樱桃似信非信。
樱桃随父亲下了车,建筑奢华富丽的拱形学校大门马上映入眼帘,大门左右各矗立着两根华表状的象牙白柱子,浮雕周身。一步步走进才发觉,柱身所刻并非通常所见龙云图案,而是更倾向于弯曲繁杂的鬼画符。
“济宁市扶槐中学”几个大字字体十分飘逸清丽,弯成一个弧形包围着学校校徽图案,图案一眼看去和道家的阴阳八卦图十分相似,乖怪异常。
樱桃踏进扶槐的第一步就觉得天似一下暗了几度,像一脚踏进乌云区一般。父亲虽近在咫尺,却感觉无形中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而生生分离。阵阵冷风袭人,不由悲从心来。
有几个身着保安服的人员聚在保安亭外交谈着什么,樱桃想细细听一听,但爸爸拉着自己一直往前急走。
“你们说这个李建国还活着么?”
“巡逻的suv也没了,不会跟王革新一个下场吧!”
“要、要不是这里的保安工资极高,我才不会留在这个鬼地方。”
“这她娘的就是个鬼地方!”
……
路过的樱桃还是听到了交谈的只言片语,保安们各个神情紧张,年龄最轻的涉世未深,身子抖得像糠筛一样。
李建国。这个名字似乎在梦里出现过,那个真实到历历在目的梦。
身旁的父亲大步流星,眉头一直紧锁。
整个学校的绿化十分到位,一眼望去荫绿层叠,青色楼宇若隐若现。
正门所通大道的正中央被一棵参天槐树所截断,吸尽日月之光华般苍健葱郁。树体十分粗壮,怕是十几个人都合抱不住。这大概就是“扶槐”二字的由来。
父女二人绕树而走,巨大的枝叶盖住了半臂天空,黑压压地似要掌掴下来。
一种俗名“吊死鬼”的槐蚕拉丝而下,挂满了枝条,乌泱泱随风顺势摇曳,令人心生厌恶,不愿再多靠近一步。
经过古槐之后,道路两旁便再无槐树,而是遍植榕树和青柳。
这档儿正是学生上课的时间,校园无闲杂,十分幽静。
樱桃是半路转来的插班生,被分到了高一五班。负责接待的齐老师说,这可是高一最好的班级。班主任姓刘,是个资历极深的国家级高级教师。
随齐老师一同去宿舍的路上,樱桃算正式见识了这所贵族学校的气派。游泳馆,电影院,小型商场,游乐场,医院。不愧是可以全封闭式管理的中学,扶槐就如同一个小型城镇一般。
樱桃几乎转迷了心窍,对这所传说中的魔鬼重点高中减轻了芥蒂。
因为插班生的缘故,樱桃被安排在了a幢605这间空着的两人间寝室里。和父亲刚拾完床铺便嚷着困乏躺下睡去。
叶成龙给女儿吊了蚊帐,又干了些手头的工作。由于对于整理女孩的内务完全不上手,便跑去阳台抽起了烟。
宿舍楼居于学校外沿,樱桃所住的这栋楼最靠近校内,因此学校全貌可尽收眼底。
叶成龙深吸一口烟,在嘴里流转了许久才缓缓吐出。
整座扶槐虽占地极大,各色建筑亦鳞次栉比,但树木却是霸占了绝对的优势。
院内植树本就不宜过多,作装点之用即可。院中有树为“困”字,何况榕、槐、柳皆为聚阴之树。学校中轴线上那棵夺目的古槐更是有可能修成木鬼或引来污浊。
这所远隔市区的荒野孤校,远比想象中更加神秘。
王校长打来电话,说是工作暂时忙完了。约叶成龙在会客厅见面。
当叶成龙到会客厅时,王校长已经坐在里面等他了。
王忠王校长是叶成龙年轻时的挚友,后由于叶成龙下海经商而联系渐少,但毕竟以前交情甚深,王校长热情爽快地答应了给樱桃转校的委托。
这是两人十几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王忠比以前消瘦羸弱了许多,皮肤干燥铁青,看起来十分憔悴,但眉宇间的英气和干练还在,十分压得住校长一职。
“老朋友,好久不见。”王忠一见叶成龙忙起身迎接,“理应亲自接待你们父女二人,可一早儿就有急务缠身,实在抱歉。”
叶成龙原本见到久违朋友的高兴劲儿被一股冷意消殆。“……冒昧问一句,是什么急务?”
王忠愣了一愣,对于问话甚是突然。“昨晚守夜的保安失踪了,现在生死未知。”
“那人叫什么?”
“李建国。”
“学校每晚只有一人守夜?”
“是。”
“这是为何……”叶成龙小声嘀咕。
王忠以为在问他话,便答道:“保安人手实在有限。”
“忠兄是否知道一个叫王革新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王忠的脸色瞬间暗下来。
“实话说,那个保安的失踪跟我有关。”
叶成龙把昨晚遇到的怪事一五一十说给了王忠,倾吐出去,心里也畅快许多。
王忠听完表情凝重,叹口气道:“王革新是扶槐的老保安,00年死于非命。”他瞧瞧叶成龙,继续道:“你是我的挚友,我便与你说说扶槐的这桩诡事……
12年前,老王和李建国一样,在一次守夜后没了踪影,学校配给保安亭的红色桑塔纳也一同失踪了。
起初人们只当是一件普通的失踪案,报警便很快就会有结果。
人们都猜测老王是在晚上接到某个电话而被叫了出去,有事耽搁了回来的时间,但老王没有手机,调出那晚保安亭座机的通话记录却是空。
大门离校舍甚远,学校没有任何人声称知道那晚老王的举动。
但当晚同样独自一人守夜的老王似乎有人陪伴,桌上放了装满烟蒂的烟缸和两杯茶水,一杯被喝的见了底,另一杯是满的。警方化验了烟蒂,其中一半留有王革新的唾液和皮脂,而另一半则没有检验出一丝人体残质。那晚陪伴老王的人,至今仍是个谜。
警方查无头绪,最终只得草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