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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泪水漫过的山坡

吃姑姑做的煎鸡蛋也是招娣最幸福的一件事情。

姑姑在招娣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出嫁了,那时候的张大爹家还很穷,为了给招娣的二叔娶媳妇,姑姑在刚刚年满16岁的时候就出嫁了,出嫁了的姑姑给家里人换来了几千块的彩礼钱,二叔在姑姑出嫁后的第二年里就娶了一房媳妇。

姑姑一直是张大爹心里的痛,因为当年姑姑出嫁的时候,为了能够多得到一些彩礼,张大爹把姑姑嫁给了一个大她整整12岁的男人。但姑姑没有怪张大爹,因为姑姑知道,如果自己不嫁,那么仅仅小自己一岁的弟弟就会打光棍,为了弟弟能够娶上媳妇,16岁的姑姑狠下心,把自己的下半辈子的幸福压在了大她12岁的姑父身上。

也许是上天可怜这个坚强的女孩子,姑父对姑姑非常的疼爱,为了给姑姑和自己的两个女儿最好的生活,在结婚两年后,姑父出门打工了,姑父学会了开车,开始跑长途客运了,姑姑家渐渐的生活有了好转,姑姑每次看到招娣单薄的身子,就觉得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以前,所以对招娣特别照顾。

招娣的一整个暑寒假都会在姑姑家度过,临走的时候,姑姑还会偷偷的给招娣装上一些吃的和零花钱。然后亲自把她送到张大爹家,然后会和自己的妈妈说要她好好照顾招娣。奶奶总会在姑姑走后狠狠的打她一顿,然后把姑姑给的东西全部拿走,还会说:“丫子是别人的人,不得己。”

扶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招娣从来不哭,因为哭泣只会招来奶奶更狠的一顿打。

她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不喜欢她?奶奶在她幼小的心里,就是噩梦。

张大爹在家的时候,奶奶才会有点好脸色看,只要张大爹一出门,各种恶毒的语言就会像撒豆子一样的滚向招娣的耳朵。

“你个小蹄子,你那没本事的妈,就会生下你这个小狐狸精,看来长大也是勾汉子的货,贱人生的贱人没一个好。。。。。”

听着奶奶的辱骂,年幼的招娣不知道狐狸精是什么东西,为此她还问过张大爹,“爷爷,什么是狐狸精啊?”

张大爹听见自己的孙女竟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就知道自己的老伴又骂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太婆这么不喜欢这个孩子,直到多年后,张大爹在临死前,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招娣就这样在这个混乱的山村中生活着,她渐渐的不在笑,因为只要她一出现,村里的人就会对她指指点点,她一走到跟前,那些人又会做鸟兽状散去,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他们了?

看着招娣渐渐的不在说笑嬉闹,张大爹也觉得很郁闷,他是个散心的人,不太会去关注这些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子的内心世界,他只是以为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就是这样的疏忽,让张大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伤心。

现在整个村子都被这样的流言蜚语笼罩着,没有一个女孩子愿意和招娣一起玩耍,除了存兄。只是现在的存兄不在上学了,因为她的父亲没有足够的钱去供养三个孩子,只能选择一个退学,无疑作为老大的存兄就被可怜的选中了,因为她是家里的老大,必须要开始承担一些家里的经济开支了。

存兄现在在县上一家制鞋厂上班,其实制鞋厂本来是不容许童工上班的,但是存兄的父亲托人专门把她的户口本改了,她现在16岁了,但真实的年龄只有14岁。

看着存兄每天都按时的上下班,招娣的内心也有了不想上学的念头,可是张大爹不同意,虽然张大爹已经退休了,但张大爹知道读书对招娣是有好处的,他的每月的退休金还是可以供招娣上到初中毕业,如果她想考高中,张大爹也不会反对。只是老太婆每次都说丫子念书没有用,长大就是别人的人了,涂个什么?

张大爹想,他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了,如果到时候招娣没有人管那该怎么办?每每想到这些,张大爹就心烦的会不着觉,翻来覆去的在炕上烙背。张大爹气自己的大儿子把这个丫子生下来后就没有管过,也许是因为自己的那句“我管”害了这个孩子。

张大爹就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孩子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一丢就是十几年,而且这十几年来都没有来看看她好不好,也没有给她打过一分钱的生活费,有时想的气了,就喝一些烧酒,接着酒劲骂自己的大儿子是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这个时候,也是招娣的奶奶最气的时候,她会歇斯底里的拽着大爹的衣服领子回骂:“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的大儿,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要不是那个狐狸精,他能离家这么多年不会来看看嘛?”

招娣静静的蹲在门口,看着爷爷和奶奶上演的打戏,她的双眼渐渐的充满了泪水。

不止一次,招娣在梦里看见自己的父母,虽然招娣很恨他们不管自己,可是他们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吗?在梦里哭醒后,招娣就会连夜的跑到原来自己的父母住的地方大声的哭泣,在这样的深夜里,所有的人都睡了,没有一个人会在意那个躲在黑暗的墙角狠狠哭泣的女孩子。

长大后的招娣依旧很漂亮,可是奶奶却越来越不喜欢她了,她很懂事,总是在叔叔婶婶下地快回家的时候把晚饭做好,把猪仔喂好,14岁的招娣因为营养不良,不到一米三几,她每次做饭的时候够不着锅台,只好把用来砍柴火的圆木桩费力的搬进来,然后站在上面炒菜,刷锅洗碗。

她瘦小的个子走在同龄的人中间显得很不协调。14岁的招娣上初中一年级了,她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做家务,奶奶就很不满意,每次看见招娣晚上回家做家庭作业就开始骂人,婶婶也和奶奶一样,帮着奶奶骂。招娣只好乖乖的收起作业本,拎起大竹筐,上山打猪草。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农村开始吃晚饭的时候,14岁的招娣背着大大的竹筐,独自一个人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边打猪草,边复习今天学的课程,因为在家她就跟本没有时间去学习。晚上回家吃完饭,她就要到大婶的房间里伺候大婶坐月子,每晚小弟弟的哭声不断,大婶因为刚生过大儿子才一年多一点,就又生下了二儿子,所以营养跟不上没有奶水,,饿的小弟弟哇哇大哭。但大婶是不管这些的,她只会翻个身,用命令的口气指挥招娣给小弟弟喂奶粉。招娣觉得每天都过的好累。

张大爹老了,他有时说话都记不住了,但他依然清晰的记着招娣的事情,每次大儿子打来电话,他总会在电话里说要他来接招娣回家。招娣的父亲在听到这样的话后会快速的把电话挂断,然后就是十天半个月都不在打来。

招娣都习惯了,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抱有一点希望,觉得他们会来接她的,因为她听去过新疆的人说过,她的父母在新疆发财了,盖了新房子,买了一辆崭新的手扶拖拉机。可是有一次她偷偷的听到奶奶和婶婶的谈话。

“妈,大哥他们什么时候把那个扫把星接走啊?让她天天在咱们家白吃白喝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哎,你大哥他们是不会再要这个女儿了,当初要不是你爹硬拦着,我早就把她扔到后山去了。”奶奶回答。

“那现在总不能让我们白白养着吧,看她一顿饭就要吃那么多,我们怎么养得起呢?我还有儿子要养活呢。”

“不急,等她到了16岁,我们给她说个婆家,不管什么人,只要彩礼高就好,再等两年就到了,你也忍忍吧,不过这件事情千万不要给那个一根筋的老头知道,要不他还不带着这个丫子走掉啊。”

听着这样的对话,招娣伤心极了,原来她的父母就不打算再接她回家了,他们真的不在要她了,想到这里,招娣觉得人生活着真的没有什么意思,她想到了死。

“招娣,你在哪里啊?看爷爷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正在沮丧不已的招娣听见张大爹叫她,她的心软了,她不舍得丢下从小到大都很疼爱自己的爷爷,她不想离开爷爷。

招娣在第二天的下午打猪草的时候去找了存兄,她哭着告诉了存兄自己听见的噩耗。存兄抱着她瘦弱的身体,安慰她。可是存兄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她,存兄的父亲昨晚告诉她,在这个秋收过后,她就会被父亲送上南下打工的行列里了,因为家里的开支很大,父亲和她自己的那点微薄的收入不够他们一家一年的开支了。

但这些存兄没有告诉招娣,因为她的眼里,自己要比招娣坚强,从小学的时候见到招娣时,她就发誓会好好的保护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她不会把自己的伤心告诉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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