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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面具人

深夜的营帐灯光暗黄,两个婆子也不知去了哪里,玉容的呼吸浅的几乎不可闻。一只强有力的手扶着玉容坐起,玉容勉强睁开眼,映在眼里的赫然是一张似曾见过的笑脸面具。玉容只软软的问出一个字“你?”,那张戴着面具的脸伸出手指在她唇边竖了一下,玉容会意立马闭口不言。不知为何,虽然对这张面具出现在帐中觉得十分奇怪,却相信送一盏画着田园山水人家花灯给自己的他,绝计不会害自己。

左右望了一下,端过旁边的一杯水递到玉容唇边,玉容极是无力的摇了摇头,勉强挤了个笑说不出更多的话。似是知道玉容在担心什么,面具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银针来,放到那杯水里沾了沾,再放在玉容眼前,让她就着昏暗的灯火看了眼,玉容笑着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楚风做事向来不留痕迹,她不想冒这个险。

面具人轻叹一声,指了指门口,见玉容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抱起了玉容。玉容身体发软,只能任他抱着步出营帐。营门处竟一个守卫也没有,面具人极是熟悉路径的避开举着火把巡视的士兵,躲过暗哨,将玉容紧紧捆到背上悄悄攀到了城墙上的一个角落,处于半昏半醒状态的玉容,没力气去想这中间的不同寻常,偶然对躲在面具后面,侧头打量自己的那双眼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示意不用担心自己。

几个跳跃跨过壕沟上不知何时扔上去的浮板,感觉到玉容的头无力的垂在了一边,他急忙隐入暗处将玉容从背上解了下来,抱在怀里,满眼都是焦急。

他看不清玉容的脸,只摸到她干裂的唇,抱紧了她柔软的身子不再犹豫,往黑暗更深处奔了过去,那里有前来准备营救她,被他拦下的人。

看到那张白色笑脸面具,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赵玄自藏身的草丛中奔了出来,拱手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兄台相助,敢问兄弟高姓大名,他日定当厚报。”

说话的同时急着去接过他怀中抱着的人儿,身后同样一身黑衣打扮的李安点亮了火褶子,映出玉容苍白的脸干枯的双唇。

“阿容”一声心痛的呼唤“他们竟然这么折磨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赵玄的声音透着狠厉。面具人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声,抱着玉容的手并未因赵玄来接而有所松开,而是更紧的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赵玄略有些吃惊的抬头,看了看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具,又将玉容往自己怀里揽过“多谢这位兄台,还请留下姓名”

不情愿的松开手背到身后,“好好照顾她,你们快走吧”面具人的声音透着一种暗哑,似是刻意压低了嗓子发出的声音。

赵玄将玉容背到背上,简单的说了声“在此谢过”转身快速离去。面具人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依旧立在原地久久不曾离去,只有那张白色的面具在黑夜里显的如此突兀而又诡异。

直到远处传来轻微的马蹄轻踏声,面具人才一个转身往汀南城内的方向疾奔而去。

赵玄将玉容放在床上,身后跟了一班急于探听情况的人,李安自觉的忙去将进入梦乡的老军医叫了起来,带到赵玄临时落脚的府第,军医看到神色紧张的赵玄忙上前替玉容把了把脉,片刻后才对赵玄说道“应该是数日水米未进所致,身体极度虚弱,当以稀粥流食为主调养些日子。”

赵玄松了口气,不顾众人在场,极是自然的为玉容理了理散乱的耳边鬓发。众士兵中隐隐传出抽气声,放下心的李安心里有丝雀跃,收银子咯,还说不是断袖,瞎子都看的出来不同寻常之处。老军医心下也是暗自一叹,这女娃咋就这么命苦呢,不好好在家穿针引线,跑到战场上不是受伤就是挨饿,次次都只剩半条命,就这么舍不得赵玄将军么。

男人八卦的能力同样不能小觑,经见证人的嘴一传十,十传百,赵玄将军与赵容有断袖之癖的事愈传愈烈,除了玉容知道一星半点,摇头不语外,赵玄一直被蒙在鼓里。

其它几个知道玉容真实身份的人听到传闻,既不参与,也不澄清,默默无语做着各自该做的事情。

昏沉的玉容睁开无力而又戒备的眼睛,看清是赵玄正拿着勺子放在自己唇边时,放下心来,极配合的将水咽了下去,又疲累的闭上眼沉沉睡去。

赵玄按军医吩咐分次少量的为玉容补水,待她适应再慢慢增加量。玉容睁开眼看到在自己床侧眯眼打盹的赵玄,有片刻的恍惚。有一个人曾经也这般在床边守着,望着醒来的自己妖娆一笑。

强撑着想坐起来的玉容惊动了赵玄,忙帮着玉容坐起身,露出欣喜“你醒了”。

玉容染有水色的唇微启,声音依旧无力“嗯,”想到昨天的面具人,玉容四下看了看问道“那个带面具的人呢?”

玉容从未想过那个面具人会是赵玄,元宵节上那个面具人送花灯时,赵玄正跑过来。

“他没来,你不认识他么?”赵玄被他拦下,听他自高奋勇去救玉容出来时,只当他是玉容旧识。

“不认识”玉容摇摇头。

“那就奇了”赵玄锁着眉头思索着,良久才说道“我和李安想偷潜入城内救你,路上遇到他拦截,让我们在城外等候,说一个时辰内必带你出城与我们会合……………”赵玄没再往下说,玉容明白赵玄必是信了他,才会由面具人带自己出城,只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

“他没说名字么?”玉容软软的问道

“我问过几回,他都没说,声音有些低哑。”

玉容不再问,只是脑子有些缓慢的转着,想着昨天面具人带自己出城的细节,只是有些情节似乎变的有些模糊,记不真切。

赵玄忙递过去一杯水“军医说你要多补些水分”,玉容接过,说了声谢谢,低头小口小口的饮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玉容养了好几日,元气才渐渐恢复。走出屋子,看到有些剌眼的阳光,玉容朝军营慢慢踱去,休养了这么久,也该随军出战才是。

赵玄早出晚归,玉容恢复能料理自己后,他便极少整夜守在玉容房间,一是玉容不许,二是他事务实在太多,也需要足够的休息。

在军营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玉容,抬头望着面前的人,玉容微露笑容“刘虎”

刘虎看看左右两侧的士兵,将玉容拉到一个角落道“你安的什么心?”

玉容一愣,不明白刘虎这话的意思。

“为了救你死了多少军中弟兄,若是传了出去,将无人再跟着赵将军拼死卖命。”刘虎恨恨说着。

“救我?”玉容反问,赵玄相救自是知道的,军中死伤与自己有关又是怎么回事。

“别装蒜,你被抓走是不是故意设的计?赵将军回去救你,死了我们多少弟兄,别的将领都战死沙场,只有你被活捉,为什么?”刘虎的话如刀子一般锋利,直指玉容的心。

与楚风的渊缘没办法对旁人言说,就算说出来也未必就有人会信。玉容有丝黯然“军中将士都这么想么?”

刘虎未点头也未摇头,只是盯着玉容不语,恨不得看穿她到底安的什么心,为什么一直潜在军营里,还迷的赵玄将军晕头转向,妄顾军中兄弟的生死。

“就算被活捉的是李安或是孙武,赵玄将军一样也会去营救,你信么?”玉容淡淡开口,望着天边的云彩,满是疲惫,多想有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与心爱的人一起终老,远离硝烟战火,远离纷纷扰扰,只是这一切都被人夺走了,所有的愿望企盼都成了奢侈。

玉容的话,刘虎自是信的,只是比别人多知道玉容的一点底细,对她便多了三分偏见,先入为主的有着防备,一旦有不好的事发生,总会先算到玉容的头上,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天性。

“你好自为之,若是再让赵将军因你身陷险境,我便杀了你,若是赵将军怪罪,我便以死谢罪。”刘虎压低了声音,气势逼人的说着,从前那个笑着一脸热情,递馒头给玉容吃的少年不见了,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眼里满是怀疑和防备的北丰小将。那个会来火头营看她,笑话她的少年如今正恶狠狠的瞪着她,眼里看不到半分善意。

“好”玉容极干脆的应了声,径直越过刘虎往前走去。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自己早已不是从前的自己,刘虎也变了,又有什么稀奇。

看着玉容挺直脊背,从容的往前走去,刘虎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理,赵玄将军是自己的偶像,年少有为,武功高强,却因为玉容失了理智,想凭一已之力去冲撞汀南城的城门,若非自己死死抱住他,哭求他看看满地的北丰军尸体,若非有一个弟兄用身体为他挡了那一支射向心窝的箭,唤回他残存的一丝理智,命令撤军。或许那一仗就会全军覆没。

他没想到赵玄将军竟然会亲自涉险去救玉容,置自己将军身份于不顾,置自身安危于不顾,更置北丰一统天下的大业于不顾。军中盛传赵玄是断袖时,刘虎一言不发,却自动将玉容与祸水两个字划了等号。他不能让心目中的偶像就这样毁在一个南丰女人的手里。而且这个女人的身份还甚是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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