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先给拿壶酒来。”这客栈老板一身酒味，才清醒了几个时辰，又要讨酒喝。
六根从后头拿来一钟，红泥封盖，看不出什么特色。
老板给自己和魏泽各倒上一杯，置于鼻尖处，酒香入体，眉飞色舞，又一口饮下，吧唧了几下嘴，似在回味入喉前的甘醇。
“好酒！”
魏泽一直盯着他，在等他开口。
“我以前是谁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就只是一家客栈的老板，做点小生意，买点小酒喝，在乱世里能有个安身之所，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你不要以为我在骗你，酒从肚中过，都是肺腑之言。“老板独自饮着，说得风轻云淡。
“好了，说完了，该你了。”
“什么？这就没了？”魏泽觉着自己又被耍了。
老板摊摊手，“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全部生活了，对了，鄙人姓张，张一凡。”
魏泽无力的叹了一口气，道：“在下魏泽。”
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一些情况，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就把自己从灵潮开始到进入莲城的过程叙述了一遍，提到了白玉珠子，包括自己假冒九曲之子的事，唯独隐瞒了鬼面桃的存在。六根在一旁听得双眼冒星，这样的经历对他来说太奇幻了。
“这珠子倒是个麻烦。”张一凡神色凝重，思索了番，“照你的描述，我怀疑它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说不定是某个强者的所有物，借灵潮之力复苏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为什么要选择我，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凡人，而在风铃镇已经有修士出现了。”
“是你把它带出来的，不选你选谁。”张一凡一脸是你自找的表情，继续道，“而且它帮你过灵气而炼身，只怕也是为了自己。先借你之身出世，然后寻找庞大的灵气源，它既占了你的丹田，注定你不能修炼，所以你的身体必须要能承受住海量的灵气，不然它还没吸上几口，你就挂了。”
魏泽无法反驳，事实和猜测是如此的贴近。
“有什么办法将它弄出来？”
张一凡摇摇头，“我们对千年之前的事知道得还是太少，就连修炼都是刚刚起步，在那个时代里，半仙虽谈不上泛滥，但也是不少的，而现在化形巅峰就已经能被叫做强者，凝神境界更可以纵横，恐怕连他们都解决不了这颗珠子。”
两人都有些丧气，两个时代之间隔了整整一千年，有太多的秘闻往事丢失在了岁月长河中，为什么千年前天地灵气消失了，为什么千年后灵潮又出现了，曾经的强者都去了哪里，那些机遇是如何出现的，这个时代的未来又是什么，每每想到这些问题，总让人感到无力而心生挫败。
“张兄，我敬你一杯。”魏泽心情烦躁，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酒水入肚，竟有一股灵气发散出来，穿过肠壁，游走在体内。
“这是……”他惊喜地看着张一凡。
“还不速速运功？”
魏泽立马闭目挺腰，这次不用吐纳，而是直接用意念将挥发出来的灵气聚集于胸，按照循环路线灌入泥丸，髓海有感而动，生出漩涡接纳了这股灵气。
“怎么样，此酒可还行？”张一凡看着魏泽睁开了眼睛，笑问道。
“酒里怎么会有如此丰沛的灵气？”
“这就是我的秘密了，魏兄还满意否？”
“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眼，大笑起来，这张一凡是真心想交朋友，才从一开始就让六根准备了酒。
屡屡碰杯之后，一钟见了底。
“六儿，再去拿一钟，换成浆谷。”
“浆谷可是酒名？”魏泽好奇道。
“正是，每一种酒的原料，酿造环境，酿造日期都不同，自然也有不同的名字。”张一凡举起已经喝完的那一钟，介绍道：“这个叫蒙泉，由百莲果，赤霞子，银珠稻米兑着无根水，酿了三个月才成酒，酒香收敛，聚而不发，一般凑在鼻尖才能闻到它的味道，但味虽美，失之于甘，略稍淡薄。”
接着他又从回来的六根手里拿过一钟，给俩人满上，继续道：“此酒唤作浆谷，是一种百草美酒，照理应该收集百草而酿，但秘方上的很多种原料在这个时代里已经绝迹了，我只寻到其中的三十种，虽然酒气清香，但远远达不到如行春郊，令人未饮先醉的效果。”
“听张兄所言，这酒方是千年之前传下来的？”
张一凡点头道：“是我偶然所得，也是一个复杂的故事了，不谈也罢。”
“这酒的原料都是灵物，又经酿造工艺而成精华，怪不得灵气如此充沛。”魏泽见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便转移了话题。
“我将灵酒拿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魏兄的吐纳之法太过霸道，动辄就引来半城的灵气，再修炼下去实在危险，何不以灵酒代替，既能保证自己安全，又不耽误修炼？”
“好主意！”魏泽大喜，这样确实解决了他的问题，“不知……”
“放心，你尽管修炼，灵酒我要多少有多少，不够还能再酿。”
“我是说……那个。”他有些难以启齿。
“要给钱的。”
“黑店。”
“你从邱志地方搜刮了这么多石晶币，我只不过以物换物而已，很公平。”
“原来你一直盯着我的钱。”
“我是个生意人，也要生活的，你也不想看到六根拿不到工钱，饿死在街头吧。”
六根：“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对了，你还没说你跟明府少爷有什么恩怨，你是不是也抢他钱了，抢了多少？”
“我是专业抢钱的吗？”魏泽白了他一眼，道：“他帮我当成九子中的一个了，拉我去了拍卖会，我看上了一本半仙功法，是他帮我喊的价。”
张一凡眯起了眼睛，舌头舔了舔嘴唇，“半仙功法。”
“你这是个什么样子，想干吗？”
“杀人越货，不是魏兄刚刚才教的我吗？”
“老板你够了。”六根面无表情的说道。
“六儿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人？”张一凡竟然撅起了嘴，“半仙功法，那可是个好东西。”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功法的确是半仙传下来的，但是只有半本，到化形境界之后就没有了，半仙的丹田天生患有隐疾，他修的是泥丸秘藏，有自己的修炼方式，这功法一般人不能练，功法是明扬帮我拍下来的，但是没有花他一分钱，所以我现在也没什么钱，明白了吗？”魏泽一口气说了所有能让他问问题的点。
“原来是鸡肋啊，真是没劲啊。”张一凡失望地趴在桌上，一点一点往嘴里灌酒。
“不过。”他又突然直起身子，“半仙功法竟能克制住了珠子，让你能够修炼了？”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我能修炼吗？”魏泽反问。
“客官都能吐纳了，刚才不是还让他运功来着？”六根跟着反问。
“我的意思是这珠子的原主人说不定未到半仙境界，小子你好好修炼，还是很有希望把它拿出来的。”
“你说的都是废话。”
“好歹得有个盼头不是吗，不过有一点我可是很佩服魏兄，你竟然能骗过守城将士和明扬，艺高人胆大，不得不服。”
“还不是靠这身衣服，他们之中只要有一个为了试探而对我出手，我就玩完了。”魏泽无奈道，当时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才敢这么做。
“那是你运气好，换做平时早就出手了。城主有规定，除了有深仇大恨的，或者发现凶徒的，其余情况一律不得在城中动手，连部分统军都被限制了，才让你蒙混过去。”
“这么做就能抓到人了？”魏泽很是怀疑。
“他这是在守株待兔。”
“为什么这么说？”
“那神秘人摆明了是来挑衅的，可过几日等仙皇陵的高层一到，这件事估计就这么翻过去了，那定然不是神秘人愿意看到的，如果他胆子够大，一定还会有所动作，除非他的目标是一些杂鱼野修，否则以他之前杀的那些人的实力，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得手，所以到时候只要看哪里的灵气有大动静，便能立刻追踪到他。”
“所以我之前引动了半个莲城的灵气，你才这么紧张？”
“不然呢，现在全城戒备，表面上看没什么，背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今晚来这里查看的可不光只有伏窟鬼，能让你撞见不过是因为他们专干这个，耐心足，等得起，其他人早走了。”
张一凡简单介绍了一下城中的形势，情况不容乐观。
“放心吧，这次咱撤的快，他们发现不了什么，只要你别再这么折腾，是不会再回来这里的。所以这段时间，就先用灵酒代替，价格可以给个优惠，保证足斤足两，童叟无欺。”他对魏泽身上的钱还是不死心，一个九曲之子的所有家当可是很丰厚的。
魏泽无言，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再多嘴一句，魏兄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药身。”魏泽远远地答了一句，先天境界对应的是药身和丹种，但他现在先天不足。
“那魏兄要多勤加修炼啊。”
“嘭。”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干脆的关门声。
房间内，所有的摆设都已经恢复到刚住进来的样子，脸巾是干的，新的蚕丝被也铺在了床上，六根把这里重新整理了一遍，假装这房内没有人住。
琨光客栈在同行内是出了名的没生意，就算没有一个房客也不奇怪，加之六根在外面像个没事人一样看书，才骗过了所有来调查的人。
“这张一凡说我演戏演的像，他也不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