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仙跟着三人回到了客栈,六根给她备了间房,就在魏泽的隔壁,简单清扫了下,她喊着困了便去睡觉了。几人也都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各自回房养精蓄锐。
天未亮的时候,魏泽就醒了,他本想开始修炼,补充髓海内的先天元气,却听到楼下有声响传来。
“六根,你不好好睡觉,怎么起这么早?”
“嘘。”六根见是魏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想打扰另外两人休息,压低声音道,“这店里已经七天没有打扫了,是我的失职,我不想让老板醒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这副样子。”
魏泽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其实你没有去睡觉吧,一直在这里?刘家的事情,你也是受害者,不要太苛责自己了。”
“客官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想修炼的?”
六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这个……”,之前从没有人这样问过自己,想了很久才道,“我不想让别人来左右我的人生,就算是天也不行,我的命运只能由我来决定!”
“我没有客官这么强大的内心,更没什么远大理想,我只想平平淡淡地活着,能靠自己挣钱,平时找点乐趣,也不怎么需要别人的关怀,唯一的愿望就是不想成为一个负担而已。”六根把头埋在了膝盖之间。
“你怎么能叫负担!“魏泽没想到他一直是这样的心态,“我眼中的六根是个勤快聪明的人,他会操持客栈,会打听消息,会煮面给我吃,他帮了张一凡很多忙,也帮了我很多忙,他是一个帮手,是一个同伴,你懂了吗?”
“能得到客官这么高的评价,我很开心,可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世界了,在牢里,每个孩子被带走前都哭着喊我去救他们,可我怎么救呢,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魏泽宁愿他哭他闹,可如此平静的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客官,我想好了,我要修炼。”
“修炼?你可以修炼?”魏泽一直认为六根是没有修炼资质的人,不然跟了张一凡那么久,不可能还是一个普通人。
六根点点头,回忆道:“两年前,第一次和老板相遇的时候,他就问过我要不要修炼,我拒绝了。”
“为什么要拒绝,是那时张一凡修为不高,你信不过他?“
“不是,老板一直是个很强大的人,我的命也是老板救的。”
“那是为何?”
“客官我记得你生活的村子是被狮豹袭击的吧,我的村子也被袭击了,不过是被人,一群只想着杀戮和掠夺的修士。”
魏泽没有打断他,静静听他说下去。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屠村,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的爹娘为了保护我逃走,用身体堵住了大门,直到老板赶到杀光了这些人,我还是懵的。他把我带走了,给了我一个新家,就是这客栈,虽然没什么生意,但我过得很自在,我不想修炼,不想成为修士中的一员,不想和那帮人沾上哪怕一丝的关系。老板将我保护的很好,我以为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回到那时的痛苦中,直到那件事发生,我发现我错了,我重复了两年前的画面,那些孩子就是曾经的我,而我却不是老板。”
“所以你就决定修炼了?”
“是的,我再也无法逃避自己的心了,哪怕我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魏泽给了一个安慰的拥抱,这道坎要过去,只能靠六根自己,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有自己害怕的东西,也有想要忘记的东西,是听从内心,还是对抗现实,没有人可以替他做出选择,而每个选择也从来没有对与错之分。
“客官你去休息吧,这里这么脏,我还要打扫呢,放心我已经能面对自己了。”六根站了起来,终于有了笑脸,催促魏泽赶紧上楼。
“你这性子急起来还真跟张一凡一模一样。“他打趣道,“我先上去了,累了就休息,别勉强自己。”
回到了房中,魏泽已没了最后的睡意,打开灵酒往嘴里灌着,这几天不喝,浑身没劲。
髓海内依旧是干巴巴的样子,九根天柱通天彻地,支撑着整个泥丸,一道道灵气出现,绕在天柱的底部,当一坛见底,整个髓海已经成了雾海。
每根天柱都发散着淡淡的乳白色光辉,柱壁上开始出现密集的水珠,水珠之间相互交融,凝成水滴,滑落髓海之中,渐渐的两滴三滴,越来越多,在柱底形成一个小水洼。
自从九宫跟天柱贯通之后,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天柱的变化,比起之前元气海的模样,天柱更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听从自己的控制。髓海内已有了一条涓涓细流,只是以他目前的修为,滋养元气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只能慢慢地积少成多,积水成渊。
这时,他感到外面有些动静,有人似乎在摸他的脸,他猛地从床上跃起,房间内果然有别的气息。
“别紧张。”一个懒洋洋的童声响起。
魏泽四下环顾,在床头发现了正躺得四仰八叉的楚仙,她只穿着碎花睡衣,光着两只脚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魏泽。
“你看你,又不是很丑,干什么一直遮着脸不敢见人?”
“小丫头不要多管闲事。”魏泽没好气地穿着鞋。
“我是说真的。”楚仙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摸着他的脸,“你这刺青有点意思,怎么弄的,我也想来几条。”
“你年纪不大,行为怎么就那么……那么风尘呢?”
“你才风尘,你全家都风尘。”她顿时摆起了臭脸,拿脚丫在魏泽身上踩了几脚。
“你一大清早就跑我房间来,有事吗?”
“就是想来看看你,我这个人好奇心重,不行吗?”
“行,你是化形境界的前辈,想怎么看就这么看,不过请前辈告知,我身上哪一点让前辈感到好奇了,我马上改。”说着就向她作揖行了个礼。
“哼哼,整个人都好奇,我就要你,你给不给我看。”
“小小年纪不学好。”他在楚仙脑门上嘣了一下,对方实力再强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让人害怕不起来,“早知道就该让张一凡把你修为封了,丢到凤栖楼去改造。”
“那里怎么容得下本仙女,仙女就应该游戏人间,然后……”
“为祸四方。”魏泽替她把话说完了,然后把人拎了起来往门口送,“麻烦仙女妹妹移驾回宫。”
“快把我放下来,我是真有事才来找你的。”楚仙荡在半空中,说得极为认真。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混到那群小孩子中去吗?”
“不是你兴致来了,就想去调查一下?”
“当然不是。”她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调查是真的,但不是恰好,是故意,而且是受人之托。”
“受何人之托?”魏泽把她放了下来,这丫头有些分量,拎久了实在没力气。
“周蓉蓉。”
“周蓉蓉是谁?”
“周家大小姐。”张一凡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已经听了好一会儿了。
“你怎么也上来了?”
“这死丫头在地板上蹦蹦跳跳,我就上来看看,没想到打扰你们两个说悄悄话了。”张一凡一脸你不告诉我,我就酸死你的样子。
“哼,你之前对我那么不客气,我才不要告诉你呢。”这楚仙也是一个记仇的主。
“尴尬尴尬,当时不是特殊情况么,那个送你,先消消气。”张一凡从兜里取出一根玉钗,上面缀着几颗南红玛瑙,晶莹紧致,造型俏雅。
楚仙顿时美目含笑,对这支玉钗爱不释手,“那我看在魏泽的面子上才说的,才不是因为原谅了你。”
“行,先说说你和周蓉蓉是什么关系?”
她好好地坐了下来,身体摆正,终于像个淑女的样子,“我不是莲城人士,是一个月前在路上碰到她,然后才认识的。当时她们周家正在想办法开通一条前往南荒的路线,而我恰好从那里出来,被她请去当了宾客,想了解南荒的具体情况。”
“原来你是南荒来的,都说那儿的修士战力惊人,没想到你才这么小,就有了化形的修为。”魏泽感叹道,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周家竟然想做跨州的生意,似乎有些冒险啊。”
“周家本来就以交通运输发家,只是近段时间山匪越来越多,许多常走的路线都被摸透了,对他们造成了很大影响,而莲城离南荒最近,那里又有丰富的兽类资源,如果真的开发成功,周家将一改颓势,甚至超过其他几个家族,他们这次也是背水一战了。”楚仙解释道。
“所以你就成了周家的座上宾,帮他们规划路线?”
“没错,南荒环境艰苦,很多修士都不愿意留在那里,长此以往,对抗兽潮的力量会越来越弱,我肯帮忙也是出于这点考虑。”
“那周蓉蓉为什么又拜托你混入到普通的小孩子中去呢?”
“这件事就复杂了,要从神秘人接触四个家族时说起。当时我刚进入周家不久,那个神秘人就找上门来,说是知道仙皇陵的秘密,和家主密谈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蓉蓉跑来跟我说,那人是来怂恿周家推翻仙皇陵对莲城的控制,但那时开辟路线的计划正在稳步实施中,不容有失,家主便拒绝了。只是周家是四个家族中最弱的一个,能找到周家,说明其他三个家族也都知道了此事,据蓉蓉后来的调查,刘家和明府都同意了神秘人的建议,并在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
“四个家族和仙皇陵相安无事了三年,究竟是怎样的秘密,让他们突然就有了冲突?”
“根据神秘人所说,每座主城下面都有一条龙脉,代表此地的气和运,仙皇陵能在大陆上保住最后的皇权,没有被清除出去,就是与他们知道龙脉的具体位置有关,只要能找到莲城下的龙脉,毁去仙皇陵的意志,便能掌控这座主城,让家族运道绵长,长盛不衰。”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魏泽和张一凡面面相觑,这确实是个惊天秘闻,龙脉和皇权有关,还能影响整个家族的命运。
“会不会是神秘人故意编造的谎言,来挑起双方的矛盾,毕竟谁都没见过龙脉,真实性难以考究。”
“周家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没有参与进去,但他们不信有人信,不管是刘家还是明府,都有想成为一城主宰的野心,有这样的机会,他们不会放过。周家怕他们惹出大乱子,一直暗中监视着,也就在最近,发现了刘家抓小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