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总司立于阁楼之上,闭目运气,丹药快速的在体内化开,修复身体的损伤,这次他是强行出关,雷火珠对他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除,体内有一股暴烈的气息正在四处游走,消融他的真气。
他又取出一个玉瓶,往嘴里灌了几口,想必也是类似灵酒的功效,只是手中的剑有了几个缺口,不能立刻复原。
“让你看看五气落魂阵的真正形态!”神秘人在外面叫嚣道,发出桀桀的笑声,到目前为止,阵势竟还未完全形成。
话音刚落,铃声大震,骨人的体表开始冒出一缕缕黑气,不同于阵中的黑气,那是更阴森,更邪恶的污秽之物,让人发自心底感到寒冷,自出现的那刻,迅速地将惨白的骨架镀成漆黑,一副无头黑骨在阵中时隐时现,仿佛从九幽之下走出的阴兵。
那种气息还在往外散发着,空气中多了一丝不祥,魏泽突然感到眼角两侧疼的厉害,像是要将他的皮肤扯开。
“你怎么了?”楚仙察觉到魏泽的反常。
“没,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啊,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在哪里?”
“只是有些头疼,让我休息下就好了,提防明涛的事就麻烦你了。”魏泽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正常些,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已经出卖了他。
“这颗丹药你先含着,可以静神养气。”楚仙还是不放心,从怀里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塞进魏泽的嘴里。
魏泽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她才继续自己的监视。
丹药化开,一股清凉之意直窜头顶,让他从痛楚中清醒了几分,静神并没有什么作用,只能让他保留住意识不至于昏厥过去,他知道这一切与鬼面桃有关,正是那些红色的纹路在折磨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开始有反应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魏泽靠在墙上,紧紧闭着眼,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而另一边,骨人周身绕着黑气,给人的感觉更加不舒服了。金甲总司剑指苍穹,气势如虹,长剑凝出一道巨大的剑芒,隐隐有一尊帝王之相藏于其中,眉目含怒,执掌刑罚。
“皇极剑,斩尽违逆之人,破灭鬼祟邪灵,万物伏诛!”只听见他大喊一声,剑芒斩落,尊王降世,一眨眼的功夫,天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骨人不闪不躲,硬抗这一剑,身上发出劈里啪啦的断裂声,待光华散去,一地的碎骨。
然而金甲总司的脸色并不好看,剑芒从骨人的右肩砍入,卸掉了一臂,又一路斩碎了锁骨胛骨和胸骨,但到了脊椎,却无法深入半毫,未伤及根本,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卷了刃,不能再使用,以一把灵器的代价,竟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不过对方是五件灵器组合而成,能做到这个地步,也足以自傲了。
金甲总司跃下阁楼,他的目的并不在于毁掉骨人,只要能限制住对方行动,离开城主府,阵不攻自破。但还没走出几步,身边开始出现幢幢鬼影,个头极小,一闪而过,有的还碰到了他的衣角,他猛地转身,影子又不见了。
“嘻嘻,哈哈哈。”孩子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扰得人心烦意乱。
“装神弄鬼,给我破!”他的双手泛着淡淡的白光,只要有人影出现,他便轰出一掌,渐渐的,影子都消失了,一股瘆人的意念取而代之。
“还给我,把身体还给我!”
“我好痛,全身都痛。”
“我的身体呢,身体去哪了,啊!”
尖利的叫声响彻了整座城主府,连外面的人都听到了,不禁捂住了耳朵。与此同时,咯咯吱吱的声音再次出现,似有什么东西动起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金甲总司连连后退,那一地的碎骨竟然漂浮了起来,重新回到了骨人身上,黑气蒸腾,之前被砍碎的部位迅速黏合在一起,所有的骨头转眼间都完好无损了。
“这不是灵器,这是阵的力量,真正的灵器在别的地方,该死我被骗了!”他顿时明白了,骨人只是障眼法,只是一具分身,就算被毁了也能修复。
然而他找不到灵器的位置,也不知晓那其实是五面旗帜,在阵中,他有种周边都是人的感觉,时时与他擦身而过,但看不见,摸不着,不断扰乱他的心神。
“此阵竟以人祭祀?”
“你知道的太晚了!此阵叫做五气落魂阵,我可是花了二十五个灵童才将其启动,每一个灵童的血肉,骨骼,魂魄都用上了,这阵中的戾气,怨气,丧气,冤气,还有死气可都是从所未有的强横,沾之必死,好好享受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诚如神秘人所说,五种污秽先后出现在了阵中,压制住了金甲总司的气势,骨人愈发暴虐了,爪影如跗骨之蛆,接连打在了他的身上,抓出一道道恐怖的伤口。黑气浸入血肉,在体内乱窜,竟想要破坏他的丹田。
“该死!”他分出真气去阻挡,身上能用的力量又弱了几分,立刻被骨人一掌拍飞,吐出几大口鲜血。
雷火珠留下的后遗症也在此刻爆发,暴烈的气息疯狂吞噬他的真气,如劫火焚身,痛不欲生。
“啊!”他疯狂的哀嚎起来,两股力量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已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了。
“就算是死,我也要你们陪葬。”
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没有真仙下凡,金甲总司的结局已可以预知,他堂堂凝神境界的强者,金甲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竟然要被邪祟之阵围杀在这里,他如何甘心。
距离城主府的大门还剩一点路,就是爬也要爬出去。他颤抖着直起身子,骨爪再一次朝他拍落,尘土飞扬,在地上砸出一个人形的浅坑,身上的紫袍已成了血衣。
“哈哈哈,是你们逼我的。”他突然朝天大笑了起来,一股心悸的力量从体内传出,身上的一些浅显伤口竟飞快得愈合,止住了大面积的流血。他双目精光四射,黑发飞舞,似又回到了初来莲城之时的风采。
“他在燃烧丹田,以自毁根基来换取短时间的提升,必须要拦住他!”神秘人急了眼,金甲总司身上的波动也让他感到心惊,如果真的让对方冲出来,第一个目标必然是他。
“滚!”回应只有一字,如天雷在耳边炸响。
金甲总司已经没了别的选择,也断绝了自己的后路,留在这里是死,出去了也是死,不如痛痛快快地杀一场,黄泉路如此寂寞,可不能一个人走!
离大门的距离越来越短,身后的骨人也越来越近。
“叛徒,受死吧!”他怒吼一声,看见了正探着头往里望的城主,出关的时候,他可是听见了几人的对话,竟想背叛仙皇陵,以秘密换一条狗命,他乃金甲殿的执法者,对此等贱民,决不姑息!
而城主本来已经躲在了一边,听到了神秘人的话,才不放心地想来看一眼,但这一眼,他便与金甲总司对视上了,身体竟不由自主地朝对方靠近。
“别,别杀我,总司饶命!”
金甲总司岂会手软,手上吸力一扯,顿时抓住了人。他一脚踏在了城主身上,借力一跃,跳出了旗阵。城主却是来不及起身,被追上来的骨人一掌拍碎了脑袋,白红浆体,流了一地。
“接下来轮到你了。”
神秘人银链一甩,发出怪笑,“你活不了了,最后胜的依旧是我。”
“一时半刻死不了,先让你尝尝凝神三阶的滋味。”
“三阶!”声音中有了几丝颤抖。
“你似乎还在暗中做着别的事情。”金甲总司眉头一皱,手中再次出现了那把卷了刃的长剑,他朝着某个方向一掷,似流星坠空,白光瞬间刺入了一个黑衣男子体内,那男人五官模糊,身形却与神秘人一致,连声哀嚎都没有发出,化作一道真气消散于天地。
“你!”神秘人嘴角溢出鲜血,似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身体竟要向后倒去,连退了几步才稳住。
“我以为是谁在操作这个阵,原来是你,看来你分出了很大一部分心神在分身上,要是再多一点就好了,我这一剑下去,你就已经是个白痴了。”
神秘人精神萎靡,眼睛都失去了神气,损失一道分身对修为无碍,影响的是心神,现在的他,就算有力也打不到人身上,再留下来就是等死了。
“前辈,快走!”刘峰大喊一声,金背七星刀出手,朝金甲总司的背后砍去。
“送你一程。”
七星刀被一手接住,真气一震顿时断成两截,太古手再次出现,仿佛跨越了时间,带来岁月的力量,打在刘峰的小腹上。
刘峰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身体僵硬的如同一尊石像。
“啊!”这个时候,魏泽再也忍不住痛苦,对天嘶吼起来,眼角两侧犹如火烧一般,不,还不够,是有人拿着无数枚钉子,一锤一锤敲进他的身体里。他一把推开楚仙,蜷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楚仙害怕得不知所措,她看到魏泽脸上那些红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像虫子一般四处游动。而旗阵中,骨人失去了操控,骨架上钻出一缕缕细长的黑气,在空气中扭曲交缠,似受到了纹路的吸引,纷纷从阵里飞出,朝魏泽聚来。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余孽。”金甲总司冷哼一声,神秘人已经逃走,他正愁没有人可以杀。
突然有人拦在了路上,一身素衣长袍,一杆黑铁长枪。
“又一个送死的。”太古手自在永恒,传达岁月真意,朝着阻拦之人挥出。
张一凡并不硬抗,他知道对方在燃烧根基,达到了凝神三阶的境界,对拼就是找死,他要做的就是拖住时间,拖到金甲总司身死道消的那刻,虽然不知道魏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猜得出来与那些红色纹路有关。
“一定要撑住啊。”他在心里默喊道。
黑枪在地面上掀起一块块石头,砸向金甲总司,又连挑几棵大树丢了过去,手上连连打出掌风,时而抱山,时而定海,时而有男女之相,时而有花开花谢之景,演化万物,无一重复。
“你这掌法……碍事!”金甲总司毫不费力的破灭了种种虚相,却也暂时停止了前进,他已是将死之人,一分一秒都是在消耗生命。
“快走,快走。”后头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刘家仆人正搬动刘峰的尸体,准备撤退。
“哈哈哈,在我眼皮底下都敢动手,今日必灭刘家!”金甲总司放肆的笑着,不再理会张一凡,转而奔向了刘家。
顿时惨叫四起,血流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