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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滨江的路

这才开学初始,耿淮同志就开始翘课不来了。下午没同桌说话,睡意自然也就来了。好在有前排那女生转过来说话。她也不是平白与我说话的,她和她的同桌在不到5分钟的时间里发生了6起争执,或许她也感到睡意,便转了过来。

她太胖了,一转身我的桌子就得被迫往后移不少,幸好在最后一排,要不然就会被夹成每早她都在吃的肉夹馍。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白花花的肉全部在闪,与她说话,都得时刻担心着脸上的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安东源,安班,我是肖珍。你没和我说过话,那我就自我简介一下。论体积,我十分自信,事实上我也十分自信。我之前是很苗条的,自从我读小学。。。。。。”

从课上说到下课,这也叫简介!我听完了一个女孩从瘦变胖的整个心路历程,内容绝对丰富多彩,简直就是一步追梦史。不过,我又不是汪峰,没问你梦想是什么。无语。在讲完以后,她大气一喘,问了一句我认为是进入正题的话:“安班,余班去哪儿了?”

果然耿淮有自恋的资本,翘个课都有人关心。我内心竟泛起了一丝嫉妒。嫉妒他干嘛,我不是要过陶渊明生活的人嘛。

“他嘛,想不开自己如此机智,为何还进了这样一所学校,跳河去了。”“别开玩笑,真的,他去哪儿了?”我便摆出正襟危坐的模样,漫不经心的说:“他爸爸认为他读书不努力,有看他个子高高大大的,便被叫去搬砖去了,听说工资还不低。地点嘛,就在滨江路那一片新小区里。”

肖珍那一脸遗憾的表情,至今都让我记忆犹新。一个女生竟然会在短短一周时间内,对一个男生的前途感到莫名担忧。

“你爸才叫你去搬砖!”耿淮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教室后门,倚在门框上,一副很拽的样子。不过,这种气势维持不到10秒,因为,大家纷纷瞄向了他,他也怪不好意思的。哦,他也会怪不好意思的。

第二堂是美术课,照耿淮来讲就是“语言培训课”,天涯海北的冲壳子,在潜移默化中锻炼了我们的口才能力,好吧,是吵架能力。照例他先开了口:“你经过人家滨江路老板同意了吗,就招我去搬砖,还有,谁说搬砖要高高大大的,弯腰得多费力。”

在经历了一周的世界观改造后,我转移话题的能力有了巨大提升。“不过我认为那老板挺能干的,听说以前还是在滨江路上收垃圾的呢。哎,那句话怎么来的,三十年什么什么来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简直是个傻瓜,还尽在背后捅刀子。”

“你一下午没来,翘课的人就该受到谴责。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原谅你。”

“我光明磊落,从不翘课,今天下午是很正常的请假,为了一件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也不通知我们?结婚?买房?结婚?生子?”肖珍转后来接了一句话,不巧被美术老师抓了个正着。耿淮还在自顾自的回答着:“当然是睡觉了!本人上午过于疲惫,回去午休一下,一不小心就沉入梦乡,无法自拔,行了吧!”他头也不抬,把我生物书从桌子上直接拉过来,补抄上节课的笔记。

我们十分钟没有说话,一方面由于美术老师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怒火,另一方面,我们也找不到一个切入的话题。难得的宁静。

美术老师在上面讲诉着滨江的路的艺术风格,还引以自豪的把她设计的模型草案图纸拿出来炫耀了一番。滨江的路就是被这样毁了的,一个初中美术老师能设计出什么,还好,只设计了栏杆。

不过前面两人的恩怨情仇我还是很愿听听的。耿淮作为一个称职的“情报局人员”,这点事情绝对知道。于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我首先打破了宁静:“诶,前面那一对吵架了,你知道吗?”“我又不是眼瞎,问这干嘛?”“关心关心同学嘛。”“比八卦记者还要八卦!”虽说一顿不屑,但事情还是滑倒嘴边,滑不回去了。

“上午叶墨舟,哦,你应该还不认识,就你前面那小个儿,要解急。我们的肖珍正睡得酣畅,这一出去,可了不得,惊动了美梦,两个就这样吵起来了。”

“完了?”“不然,以为听相声呢!小爷还没工夫陪你玩。”他瞥了我一眼,继续赶他的笔记。

下午来时,他带了篮球,这可不是一件好事,百八十他就会丢下清洁工作,溜之大吉。果不其然,放学铃还未打完,他就冲到了后门,幸亏清洁委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耿淮衣角,用周星驰电影里那种包租婆收租的声音,问道:“余班,今天你想干啥啊,你都缺席了几天的清洁打扫了!”耿淮嘴皮子也挺快:“我今天在滨江路还有比赛呢!再说,今天我和小安说好了,帮我值日。是吧!”说完朝我一点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然我是没反应过来,不仅我,还有义东兄。义东兄作为劳委也够仗义,给我分了一轻活。

我心里特不爽,他倒是在球场上爽翻了,我还在教室里苦苦的擦着黑板。我一边擦一遍骂,不仅擦得干净,还十分解气。谁叫他忒不要脸!

不过,就在我要大功告成的时候,由于不注意,踢翻了讲台旁一桶水,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洒了一女生一身。

话说那女生在一声大叫后竟然没了反应。我一边递着纸巾,一边语无伦次的道着歉。这女生到还奇怪,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我的纸。不会一泼泼傻了吧。

义东兄幸亏赶到,我一把把清洁工具扔到了他手上,牵着女生的校服袖口便往外走。包括义东兄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呆了,确实开学才一周就有男生牵着女生在校园里跑有伤风化。不过,当时的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想让她回家换衣服别感冒,我只想对这个事情负责。

天!负责这么沉重的词语,我也会想到。

她紧跟着我的步伐上了一辆出租车。这时我才想到我连他住哪儿都不知道。司机明显也和我期待着她说出地址,她却呆坐在车内,眼睛直直着盯着反光镜里她自己。要知道,在来鹿门口拦一辆出租车是多么不容易,要在司机赶下车前让她说话,于是,我急了:“快说啊,你家在哪!”语气中不是询问,更多带有质问,虽然我并没有这意思,但这话至少奏了效,她缓缓报出了地名:滨江花园。

车缓缓行驶,心慢慢冷静。我往右瞟了一眼,只见她头发上还在滴水,脸上不是是汗水还是泪水。她紧抓着我的手,手冰凉冰凉的,我心扑通扑通的。生物老师曾说,人在紧张情况下的活动能反应他的潜意识。她的潜意识是什么?

多少有些不自在,我便尝试打破沉默。“你叫什么?”“啊?”“我说你名字是什么?”“欧阳,佳伶。”她的回答明显颤抖着,我的心也跟着颤抖着。算了,越说心是越乱。

车转进了滨江路,车载广播播放着陈奕迅的《十年》。我看见晚霞照在了设计水平不高但有一种朴实美的栏杆,我看见了耿淮在篮球场上又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我看见与我同车的那个女生仍然紧抓我手。我还看见了许多许多,许多变化着的事物,许多美丽而又短暂的事物。我想象着未来我们的样子,或许正如广播里唱着的:“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车停在了一栋偏僻的楼前。我摸遍全身口袋以及书包口袋,才凑齐了车费。河风吹来,有些冷,我催促着她赶紧上楼回家,可她是懂非懂的点点头,手却还紧抓着我。

“佳伶啊,快回去吧,再在下面呆一会就感冒了哈!”她却依旧呆立着。我心里不禁一寒:“这小女子怎么就这么不通人事了呢?”

在我一番好心相劝下,她终于松手独自上了楼。她的头发随风飘扬,在夕阳下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她走路也轻轻的,树叶凋落也没有她走路的轻。我独自一人打道回府,在滨江路上迎着夕阳而走,这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我多希望,不像夕阳一样,即刻消失。我小小的心里五味陈杂,心里更不是滋味,难道只因我第一次关心一个不熟的人?

耿淮和我进行了十分钟的超长谈话。我向他讲诉了今天的奇遇,他向我分享了成功的喜悦,他说:“今天的夕阳似乎很有魔力。”

是的,夕阳很有魔力,夕阳下的滨江路更有魅力。我们一生要走过许许多多的路,但让人真正爱上的,能够在暮年回忆起的,大多都是有人陪你走过的路。滨江路便是这样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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