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十四术士
秋季的天空总让人感到那样清爽，刚立秋不久，原本有些余热的天气被一场场秋雨逐渐冷却。
雉姬反复琢磨，昨夜乾柯所说的话。总觉得乾柯身上有什么事情，是大家都未曾察觉的，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也许他和自己有相似的过去，不过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自己也无法决定别人怎样，师傅这么做，必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想起昨晚的收获，雉姬信手抽出了腰间的掠水鞭，对着地面一挥，出乎她的意料掠水鞭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鞭痕。这是怎么回事？掠水鞭不是圣物么？为什么为力会如此之小。雉姬一时间有些呆愣。她又随手挥了几鞭，可结果还是一样。雉姬在院中青石上坐下，她想起昨晚在被刺客袭击时自己顿悟了风旋的事情。原来风旋的使用方式，在于巧妙的控制速度与力道。十股振动的气劲交汇在一起的时候，振动定会更加的强烈，使气劲分散，所以不易汇合。因此，必须在汇合成气劲之后立马释放出去，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而且所注入术力越多，意念越深，释放的速度就必须越快，毕竟自己没有充分高深的幻术，能够随意的掌控气流，不过相信以后自己会做到。
初级风系幻术中的裂玉的符咒光芒竟变成了蓝色，而且威力那么大，这些都是平日练功时不曾遇到的，虽然还不能随意使用，只能在危机时触发。但是这已经让雉姬深切的体会到，这些幻术根本不想人们口中所讲的那样，是初级幻术，而是因为是更高深的阶层，只有少数人才能领会习得，其余人，因不得要领，只能停驻在最低阶层。因此被人误以为是初级幻术。而事实上，这根本就是因术者的水平而逐步激发的高级幻术。那这么说，掠水鞭也应该如此，因为自己的术力不够，不能支配更为强大的力量。雉姬在袖中握紧双拳“掠水鞭，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心踏地的认我为主人！”
雉姬为自己的这个发现兴奋不已，因为自己看到了，这些术法的强大威力。也许还不是全部，那么只要自己领悟突破，就可习得别人不知道的幻术，这对自己的幻术的修行有很大的帮助，想通了这些，雉姬的心情开始逐渐恢复平静，她在院落中的木桌上摆上了棋盘，左手执黑，右手执白。自己对弈起来，对弈能让她冷静，她要好好规划自己以后的修习之路。
“雉儿”公子卓一身淡青色尚服施施然走上前来，雉姬起身相迎：“卓兄”
公子卓一晒，坐上木椅，轻抚额头：“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普生寺的事情，这件事劳心又劳力。”
雉姬斟上一盏幂兰茶递与公子卓，“今日普生寺的人又来了？”
“嗯”公子卓轻点了点头，目露无奈之意。“弘光住持硬说十四术士偷了他的镇寺之宝——紫月草，唉，也不想想，十四术士分明是个孩子，别说是紫月草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就是见到了，真起了盗心，又怎么能通过了弘光住持布下的初云阵？这些年来，几乎所有术士术者的纠纷都在我们这里解决，此事若是不加理会，怕会拂了普生寺的面子。”
“既然弘光住持找到我们这儿来，必定已经有了自己的解决方案，你且听他怎么说。”
公子卓揉捻着微蹙的眉心：“难就难在这弘光老狐狸不知从哪听来我们玄隐门有神物蓝田佩，他说十四术士是我们玄隐门的人，偷来的紫月草，也必定给了我们玄隐门，所以他要我们以蓝田佩作交换。”
“师父不会给他的，蓝田佩是师父极为心爱之物。”
“我也看出来了，不过这蓝田佩虽是神族之物，却只有少许术力。在我看来，就算是赔给了弘光内个老狐狸，以息事宁人，也未尝不可。可每每弘光住持提到蓝田佩时，你师父的目光总会异常凌厉，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我也早就感觉到了，弘光住持必定不知道蓝田佩并没有强大术力，才会要它相抵，可师父不会不知道，可能蓝田佩对师父他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吧。”雉姬垂下眼帘，想起乾柯昨晚说的话，抿茶不语。
“雉姬，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雉姬眯了眯琥珀色的眸，剔透的眸子在幂兰茶的氤氲中显出琉璃般的色泽，“如果能证明十四术士无法进入初云阵的，是不是就能澄清十四术士是被冤枉的事实？”
“你有办法？你见过十四术士，真的有把握？”公子卓有些不太确信。
“我的确见过内孩子，就在几天前”她嘴角一挑，“我有把握他绝对进不去初云阵。”
次日清晨，云隐门门主厅堂。
“十四术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盗我普生寺的镇寺之宝紫月草！哼，玄隐门一向秉公决断，断不会容你这等盗贼存在！天下间只有蓝田佩能与紫月草相匹配，若是你不能把紫月草归还，就要拿出蓝田佩相抵！”弘光住持的白胡子气的一抖一抖，语气咄咄逼人，好像普天下的理都被他占全了。
一个拥有三色胡的老术者站出来“弘光住持，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十四术士乃老夫打小捡来的，这么多年都跟在老夫身边，他本性儒弱，断不会做出此等事来。”老术者随即振袖，睨着这以贪婪著称的弘光住持，不屑道：“怕是你弘光住持自己藏起来的吧！”
打小捡来的...十四术士的嘴角扯了扯，果然是个可怜的娃儿。那呆小子在柴房被自己定住后，现在应该还在原地儿吧，毕竟那可是个人迹罕至的地儿。十四术士在心里默默的比了个V。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弘光住持抖着白胡子气哼道。
八术者立马上前拱手说道“弘光住持请息怒...”
“哼！今天你们若不能给我个说法，往后也不用担着这‘术者的核心’之称了！！”
乾柯似笑非笑的望着老术者的三色胡，又瞟了一眼弘光老狐狸的小白胡，悠闲地呷了一口茶，顿觉他的人生在这样无休无止的争吵中圆满了...
十四术士站在厅堂中央，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好啊，你个小毛贼，竟敢不把我弘光住持的话放在眼里，来人，施玄隐门门法！”
“慢着！”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弘光住持，我想有几点没搞清楚：“第一，十四术士是盗贼的证据你至今没有拿出。”
弘光住持不屑地打断她的话：“哪里来的小女娃，没大没小，我亲手在紫月苑外抓住鬼鬼祟祟的他难道不是证据？！”
雉姬皱了皱眉，她有没有说过自己说话的时候最讨厌被别人打断。不理会老头的无理取闹，她继续说道：“第二，玄隐门容不容他，施不施门法与你无关。第三，蓝田佩是玄隐门门主之物，要赔你得问问我师父愿不愿意。第四，蓝田佩是神族之物，拥有无上术力，起死回生，生者长寿，镇宅摄魔等功用，也是我偌大玄隐门的镇门之宝，你却认为小小的东方紫月草可以与之比肩，不知你此番何意？最后，你现在站在玄隐门的地界上，请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再者，既然你在抓住他的时候都没有搜出紫月草，又有何证据证明他就是盗贼？”
“那…那…那他三更半夜在紫月苑也肯定不是干好事儿，他一走，紫月草就没有了，他必须得赔。”弘光住持憋红了脸，油光锃亮的脑门上冷汗直冒。
雉姬冷笑着俯视弘光住持：“是么?弘光大师！若是我能证明十四术士根本无法进入出云阵呢？”
静谧……
“不…不可能！紫月草就是被他盗的！”
雉姬不耐的挥了挥衣袖：“口说无凭，十四术士，你过来。”
十四术士抬头看了她一眼，默然的走上前去还挺不卑不亢。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做盗贼！
雉姬思忖着，她低头扫了眼十四术士的手臂，满意的一笑，继续回道：“若雉姬没有记错，弘光住持所布的初云阵，很关键的一个阵法是有大量的杨柳飞絮的，是么？”
“是又怎样？！”
“那好，就来给你看一看我的证据。十四术士，把你的手伸出来。”
十四术士默默照做。
顿时厅堂响起一片抽气声，只见那孩子的手上起满了红色的疹子，已经连成了一大片。
乾柯浑身蓦地一震，原本想看好戏而似笑非笑的双眼瞬间点亮，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锁住十四术士，因为只有他知道这样特殊的体质来自哪里。
十四术士仿佛察觉到了来自前方的灼热视线，他的头垂的更低了。
弘光住持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十天前，我曾救回一只小白兔，就在三天前我的侍女怜儿拿着给小白兔盖过的巾帕不小心与十四术士撞在一起。十四术士的手当时就对巾帕上的兔毛过敏而起了一大片的红疹。这件事可以找公子卓，怜儿和浣衣的侍女们作证。而你的紫月草被盗发生在四天前，若是他盗的紫月草，那么必得穿过飞絮的阵法，脸上脖子等处也会因过敏起满红疹。可是，为什么三天前我并没有看到他身上有任何红疹呢？还是您认为十四术士已经达到了比您还厉害的境地了？”
“笑话！他一个毛孩子怎么可能术力比我还强，也许，也许是他的红疹消了。”
雉姬嗤笑道“弘光大师真会说笑，三天都消不了的局部红疹，难道您能指望他一天全身上下的红疹都一下子消退？”
弘光住持讷讷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什么来挽救局面。
雉姬退后一步，看向乾柯。
乾柯立马咳了咳，“弘光啊，你看真相已经大白，十四术士根本不是你要抓的那个盗贼。本门主念在你丢失仙草的心情急切，就不追究你错诬本门术者一事。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到底还有谁来过紫月苑，这样的事，本门主不希望在审理第二件，回去吧。”
事已至此，在闹下去也无济于事，弘光只得不甘回道：“有劳门主了。”
站在一旁的雉姬能感觉到，弘光老头那杀人一样的目光，若是目光真的能杀人，她估计早已死了千八百遍了。
雉姬依旧颔首敛目，不予理会。
公子卓挨到她身边，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弘光住持所设的阵法中有飞絮？”
雉姬淡然一笑，“谁不知道弘光住持嗜好杨柳，杨柳又是镇宝之树，弘光住持怎么可能不在紫月苑中种满杨柳，紫月草是起死回生之草，在它生长的地方方圆百米内都四季如春，春季的杨柳如何能不飘絮？”
“妙！实在是妙！”公子卓想起弘光内老狐狸哑口无言的样子，直想大笑。。
乾柯一直紧盯着十四术士，而一直低着头的十四术士也在此时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看着乾柯，雉姬直觉他们两人很熟悉。
“随我进书房。”乾柯转身头也不回地向书房走去,十四术士扯了扯嘴角，亦跟了上去。
书房内。
“你不是十四术士。”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门主，你在说些什么？十四术士听不明白。”
乾柯听出他声音中淡淡的嘲讽。
“你把真正的十四术士藏在哪儿了？”
“若我说我杀了他呢？”“十四术士”坐下来呷了一口茶。
“我了解你，你不会那么做。”低沉的嗓音回道。
“哈！你倒比我还了解我自己。”略带稚嫩的声音好不客气的回道。
“十四术士到底在哪儿？”
“哈哈，这就不耐烦了？我不过是请那个单蠢的娃儿到你们门的柴房做做客罢了。”
沉默。
“你怎么会来东方？”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是不是更应该回答我这个问题？”“回答我”低沉的嗓音有些暴躁。
“我自己来的，他们不让我来，可是我想向你当面问清楚。”十四术士不甘心的撇了撇嘴。
“加西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回去”
“哈！你命令我？你凭什么命令我？你把我当成兄弟过么？你离开神地时怎么不想想我们，把我和姐姐都丢在那里了。既然如此，你当初放弃魔域是为了什么？耍人很有意思么？”加西亚像个被点爆了的油桶，火大的蹦跶起来。
“对不起，我…我不能，我有我的使命，所以回去吧，蓝田佩我不会给任何人。”
“你的使命？你这样冷血无情的家伙也会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当初你是怎么说的！”加西亚顿了顿，你是不是在帮玉矶那个贱人恢复她在神界的地位？”
“我的选择与玉矶无关！”
“可是掠水鞭已经启开封印了。”
“以雉姬的潜力会控制住它”
“很好”加西亚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那也就是说你的使命其实早就已经结束了是么？那你现在还留在东方做什么？在躲我们么？我堂堂的神界之子竟然会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找你，真TMD可笑，更有意思的是，你这个渣居然不跟我回去！少TM废话，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主动跟我回神地，要么，我把这里夷为平地!”
“加西亚，别胡闹了，你姐姐没教会你最起码的礼仪么？”
“呸，你这个渣也配提我姐姐？你知不知道……”
“够了，给我回去，这里不是任你胡闹的地方”乾柯迅速抛出蓝田佩，双掌合十，结出神界启印。
加西亚愣愣的站在那里，目光中有不解，有愤恨，有痛楚，还有更多的是失望：“你竟然这么做！好，好，很好！！既然你压根儿就不打算回神地，那这蓝田佩对你也就毫无用处了，就不要让它继续再存放在这个世界上，成为我们神族的耻辱。”说罢，加西亚飞窜上前，想索要蓝田佩。
乾柯惊慌的猛地一把护住蓝田佩，迅速结完启印的最后部分，“神界——开”加西亚就这样被重新吸入了神界。
乾柯清楚的看到了加西亚走前满含失望和愤恨的表情，乾柯的手，握了又张，张了又握。他明明在乎，却又无法给出承诺。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终是无法面对……
摇曳的烛光，映照出被分开的两抹浅淡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