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雪凝倒下去,清莲扑过去抱住她:“凝儿,你起来呀,起来呀!我不要你比我先走,你站起来跟我们回山谷啊!”
风之扬清醒了,眼开了双眼,眼中赤红之色已退,却发现自己握着一只冰凉的纤秀的手,而自己最爱的女子却靠在一个陌生女子的怀里,唇角还噙着黑血,双目已经合上。他一把抢过雪凝抱在怀中:“凝儿,你醒来呀!我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你杀了我你为什么不动手?你怎么这样傻呢?”
清莲连哭带喊:“她怎么舍得杀你?她宁愿自己死,也不舍得你去死!你的命是她换回来的啊!”
清莲退阵,结界的缺口已经打开。几个姐妹被冲得歪歪倒倒,‘天谴’的大队人马冲进来。几个女子一边抵挡着一边喊:“你们快走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
风之扬的泪落下来,掉在怀中女子的脸上。他轻轻抹去雪凝脸上的水,轻声道:“凝儿,你等着我。我即刻去把他们全都杀光,告慰你的在天之灵。你一定要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走的。”话音未落,他头也不回,抽出清莲手中的剑,一剑向后刺去,只听“哎呀”一声惨叫,背后突袭的一人应声倒地。
随后,他放下怀中的雪凝,双手齐发夺了几把剑不要命的厮杀起来。清莲看得目瞪口呆起来。一条人影跃过来,推了风之扬一把:“风之扬,你快带凝儿离开这儿!”那人却是赵清仪,他背对着风之扬,同样也抵挡着越来越多的杀手。
那些杀手不但要杀他们,同样连在场的所有武林中人都要杀光。一时间,有很多人倒了下去。风之扬手中舞着四把剑,威力十足,剑影纷飞,满身的唳气,就像不死之身一样,所到之处所向披糜,杀得周围的人都退避奔逃,哀嚎不已。
丈远之外的草从中,倒着两个人——司徒长风和司徒长空。司徒长空胸前一个大洞,鲜血汩汩地流着。他喘着气惨笑道:“老鬼,你说我们斗了一世是为了什么呀?为什么我一见着你就来气,千方百计想干掉你?”
司徒长风的腹中插着一把短剑,也笑着颤声道:“你说呢?想知道原因吗?过来我告诉你。”
司徒长空吃力地向前凑了几步:“为……为什么……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秘密。”
对方招了招手:“好,我告诉你。其实我和你在五百年前,本是观音台前的香烛中的一对儿灯芯,却互相争比谁燃烧得更旺,谁的寿命更长,闹个无休无止。观士音一怒之下,将我俩罚下人间,作了一对孪生兄弟。原想让你我同心协力造福人间。不想反让我们闹得动静更大了,斗了五百年。呵呵呵呵……“说着大笑起来。因为受伤太重,又一气说了太多的话,他的脸色苍白起来,血流更快了。
司徒长空吃力地摆摆手:“你的笑话一点儿都不好听。你怎么知道前五百年的事?难道你在忘川河没有喝孟婆汤?”
“我当然知道。呵呵,上辈子的事我都记得,我当时就是为了来世气你,没有喝汤来着。老二,你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儿了吧?”
司徒长空翻了翻白眼:“就不告诉你,不告诉你你就占不了便宜。这一辈子我还是先气死你。”说完这句话,他的头向一边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某一处草坪,也倒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脸上满是抓伤,头上有伤,脖子被狠狠咬了一个大洞,连气管也被咬断了,流出来的血都干涸了。女的是一个小丫头,伏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把匕首,鲜红的血在白色的衫子上洇开,像极了一大朵红花。她的手还紧紧捏着一把被扯下头皮的毛发。火药,终是没有来得及被引爆。
远处,依然是战斗。不过,重点的是几个女子、两个像疯子拼命一样的男子,和一拨拨冲上来的敌人的决斗。其他武林中人,也同仇敌忾对抗那些杀手。‘天谴’之所以群龙无首还能这样强悍,是因为他们的背后,还有着魔道教徒,想统治武林的魔道。不过,现在看起来,他们已经被这两个疯狂的男子吓怕了,所余人数也不多了。
几个魔教中人背负弩箭,藏身在树从中。他们拉开弩弓,上满了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喝道:“射!”于是,一排箭齐刷刷地离弦而出。
在场的一些人中了箭。赵清仪忙脱下外袍,挥起来挡开箭。风之扬怒吼一声,向箭射来的方向扑过去。埋伏的人吓住了,纷纷扔下弩奔逃。一名逃之不及的魔道人在怒吼声中被撕成了两片。谁料,一支箭迎面而来,带着呼啸之声射中风之扬的胸口。那支箭,是藏有剧毒的。
风之扬倒了下去,忍痛拔出毒箭,仍不甘心地向雪凝的遗体爬去,一路上拖下一条长长的血印。赵清仪见状忙扶起他:“风之扬,你要撑住。你一定会没事的。”
“扶住我……我找凝儿……”风之扬吃力地说完这句话。赵清仪扶着他来到雪凝的身边。
风之扬坐下来,搂过雪凝的遗体将着靠在自己的怀中:“凝儿,我说过,不会让你孤单上路。我来了,之扬来了。我要陪着你,永远不会再有邪恶了。你想让我延续你的命,可我做不到。黄泉路上我们一起走吧。”说完,他慢慢阖上了双眼,却并没有倒下去。
几个姐妹聚集过来,看着眼前的情景:风之扬坐死不倒下,怀中仍搂着雪凝,唇角还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她们都泪流满面,呜咽起来,相互抱在了一起。
赵清仪慢慢跪下来,说道:“凝儿,之扬。你们起来呀,火药没有被点燃,武林的朋友都得救了,那些坏人比我们伤亡得更加惨重。邪恶永远战胜不了正义,可惜我明白得太迟了!我愧对你们,愧对武林啊!”
天空中的阴云散开了,忽然出现了一缕金光。那缕金光渐渐漫延开,越来越亮,直直地投到了雪凝身上。天空中,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千年雪狐精阴雪凝,念你在前身是南海观音的池中白荷托生,来世又继续修行一千五百年,一直以善为本,多行善义之举,无有不良之心。本次在人间更是牺牲小我,拯救大众,甚为功德圆满。本天君有好生之德,特命你即刻升天,前往仙班报到。钦此,不得有误!”
一条人影在金光中缓缓出现:飞天高髻,云鬓雾鬟,珠翠在发间闪动光泽,如远山般的长眉间点缀着梅花花钿,明眸皓齿,唇如涂朱。一身素白如雪的纱衣,体态袅娜风流,衣带有飘飘之举。手持一枝玉莲,宝相庄严,十分的圣洁、高贵、清雅。
梅娘、琼娥、胭脂、清莲、燕儿、冰儿俱都跪下,双手合十:“恭喜妹妹以身成仁,得道升天!”
金光中的雪凝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众位姐妹不必行如此大之礼。雪凝不过比你们先行一步而已。姐妹们升天之日也不会太晚,我们会有相见之日。”
说完她降落下来,轻轻一扬手中玉莲,在场中有伤的众武林人都即刻痊愈,中箭的人也脱离了箭枝。她走到抱着自己肉身的风之扬身边,也是轻轻一拉,便将他抱起来:“此人在前世与我有姻缘之份,我现在便带他入天界去了。众位姐妹,我先行一步了!”
说完她的身影逐渐消失了,那束金光也渐渐地收拢。
一年后,赵清扬登上武林天尊之位。他励精图治,广招天下英雄,扬善惩恶,以除去魔教为己任,甚得武林人心。只是,他一直未婚。
几年后的某一日,他漫步田野山林,忽然从头上落下一只小小的鞋子来。抬头一看,一棵桃树上坐着一个可爱的八九岁的女童,手里还托着一只小鸟。
赵清仪招手:“你在上面做什么,还不快快下来,小心摔了!”
女童奶声奶气地说:“有只刚出羽的小鸟找不到妈妈了,又受了伤,正在树上叫呢!”
“知道了。那你还不下来?”赵清仪笑着说。
女童看看树:“哎呀,我光上树看它了。我不记得怎么下树,不会下来呀!”
“这样啊,那你跳下来我接住你。”他说。
女童:“那你一定要接住我哦,大哥哥。”说完她纵身向下上一跃,树下的人忙伸开双臂,一把接住她在怀中。
那是一个长相很甜美的女孩儿,有一双水剪双瞳,皮肤白嫩,满身的甜香之气。她在怀中又叫了一声:“大哥哥,谢谢你,你好厉害啊!”
赵清仪不禁一怔,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凝儿,林凝儿。”女童笑咪咪地看着他。
他浑身一震,四肢都僵住了。林凝儿奇怪地问:“大哥哥,你怎么了,放我下来呀。”
赵清仪缓缓放她下来,牵着她的手:“走吧,小妹妹,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免得你爹娘担心。”
两条人影在阳光里越走越远。
只是,凝儿,你不懂,我赵清仪还要再等你十年。但是,你毕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