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四没想到,大老远的江淹也跑来找他撒气了。
江淹说他心里憋屈。
为啥呀?甄四给他倒了杯水。
哎,都怪那出版社《成语》一书中的“江郎才尽”辞条。我想起诉它。江淹说。
甄四说,不过,这不是我的服务内容呀。
闷多少年了,心里难受,说出来你听听也行。
你知道,我江淹小时候就是天才,早就写出来《恨赋》《别赋》了,生活却一直不行,主要是稿费太少了。
当官就不一样了。
当官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和“同意”这么几个字就行了。
我于是才弄了个“还五色笔”的故事,可人们不明白,真以为“江郎才尽”了。我是把本领用到官场里去了耶。
在中国,码字太苦了,远有“文字狱”之阴谋,近有“引蛇出洞”之“阳谋”。放眼文坛,有鲁迅那样骨头的文人屈指可数。
江淹说话依然很文气。
他说,顶带花翎的荣华后面难免有屈辱和泪水,且更费脑子,更需要生存智慧。但相对码字来说,显然是吃小亏占大便宜了。
你看,我官至封侯,权倾一时,《成语》书却说我“才能尽了”?天大的笑话。
我请求人民法院判令出版社再版时,将“江郎才尽”改为“江郎才高”“江郎才干”“江郎才不尽”或者“江郎真鬼”“江郎真精”“江郎帅呆了、酷毙了”都行。
甄四说,江淹先生你的头发倒是白了不少。
江淹想说什么没出声,只是叹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