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胥加山
孩子和他们分床睡后不久，他和她的感情发生了危机，没有吵，没有闹，他们也平静地分床而睡了。
分床而睡第一夜，他怎么也睡不着，脑中首先想到的是，曾经在一个餐宴上朋友跟他开玩笑，说他三十五岁后，生活稳定，写作小有名气时，一定会发生婚外情。当时他一口否定，半眯着眼直摇头说，绝不可能！谁会喜欢上他这个穷光蛋。现在想来，他相信朋友的预言了。的确如朋友所言，而立之年后，他的作品如雨后春笋般接连不断，名声也大了起来。渐渐地，他还了买房的贷款和其他债务，生活日渐滋润起来，名声和才气渐渐包裹住了他，每天总有各行各业的人慕名拜访。也就在他写作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一个学校刚毕业迷恋文学的大学生走进了他的视野，那个女孩再三请求要做他的“小徒弟”，他觉得女孩乖巧，具有青春活力，也有一定文学潜质，就同意了。刚开始，他把收“徒”之事告诉了她，她未作惊讶，很平静地接受了他的“徒弟”走进他们的生活，她好像早预料到这一天会到来。眼下他和她发生危机，关键因素，不否认是“小徒弟”，可他没有勇气回绝“小徒弟”，也实在想不出办法向她摊牌，他和她就这样煎熬着感情的苦涩。
分床而睡的她，也想到一个人，一个曾经追她誓言终身不娶的男人。那时她和他还未认识，那个男人天天向她献殷勤，别出心裁制造浪漫让她感动，可她总感觉，日后不是生活在爱情的真空中，于是她拒绝了那个男人，跟经人介绍的 瓶他相识相恋到结婚。曾经她也跟他开玩笑地讲起这个故事。他听后有点醋意地问，为何选择他？她说得倒也真实，因为他的爱很现实，虽贫穷但很有着落感。
这一点很让他感动。
分床睡后数日，她终于提出来，说那个男人又来了，离吧！他一听，释然同意，心中不免掠过一丝不快，原来她心中也早已有了别人。
那天早晨，他们早早地动身了，她化着淡妆，他也穿着全新，像曾经去拿结婚证一样。天空中下着细雨，他和她未打伞，只是一味急匆匆地赶路。一到婚姻登记处，才发现，来得太早，发离婚证的人员还未上班。
他和她静静地站着等候，他想找点话题聊聊，以便打发时间，可提不起兴趣来，可面对眼前过不多久再没有瓜葛的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她愣了一下，用手掠了一下额头微湿的刘海，说：“我只有一个请求，你若是能把曾经的‘婚姻欠条’兑现，对于我再好不过了！”他有点疑惑。她从衣袋里拿出四页折叠整齐的纸条递给他，他接过一看，原来是他们曾经做小买卖时用剩的收据条，上面有她写的“婚姻欠条”，每张欠条上内容都不多，随即他便看了起来。
欠条1：1997年1月1日 步入洞房，你双眼含泪向我许诺：“对不起，让你做了我的素面新娘，不过你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拥有女人所拥有的一切，婚纱、钻戒、项链、房子……”
欠条2：1998年5月7日 躺在产床上，阵痛令我苦不堪言，你握着我的手，安慰我：“莫怕，等孩子出生后，由我料理家中一切，让你也安心写上一段时间的文章。”
欠条3：1999年10月1日 你从省城拿回获奖作品的奖金，抱起儿子，满脸兴奋地冲着我们母子俩说：“等儿子再大点，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观光。”
欠条4：2000年4月7日 你从青岛参加完作品研讨会归来，不住地赞叹大海的美丽，我听得很贪婪，你发现了我的眼神，拍拍我的肩说：“明年儿子的生日，我们一家去青岛看海……”
他看完欠条，脸顿时发烧起来，眼中也有液体涌动，他收起“婚姻欠条”，轻声地说：“让我兑现后再来此处吧！”她欣然同意，同时她从他的眼神中也找到了日后的答案。这时有人冲他们喊：“你们是领结婚证还是离婚证的？”他急急地答：“都不是！”
一页页的“婚姻欠条”兑现了。一日，他躺在沙发上，冲着忙着家务的她说：“你什么时候去见见曾经的他！”她一怔，停下手中的活儿，怯生生地说：
“你能和儿子一同陪我前去吗？”
一家三口朝那个男人的住处去了。她顺路去了一家花店，买了一大捧金黄怒放的菊花。她把他们带到一片墓地，在一块墓碑前放下了黄菊花，轻声地对他说：“其实，他在我和你确定恋爱关系后，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在一次出差途中，遭遇了车祸。自从你对我冷淡后，我不自觉地在一次梦中遇见了他。”
那一刻，他把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