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P孩吃奶中途又开始哭,他老母在隔壁间,马上冲了过来,野蛮地从我手里抢过孩子,哄得亲亲宝贝似的,仍不忘回头喝我两句:
“你这奶妈怎么这样笨?奶都不会喂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抱着孩子的小女人,强忍下掀桌子的冲动---阿你以为是人生下来都会喂奶吗?!我工作低劣一点就不是人吗?!你千金大小姐多了不起吗?!你哪根葱敢跟我拍桌子?!老娘想当奶妈吗?!老娘一觉醒来就从21世纪青春蓬勃的大学生变成万恶旧社会千人骑万人踏的破奶妈你以为我容易吗?!
但是!我心里骂的再凶有什么用?我一个小职员敢跟老板呛声么?我当然不敢。
“是。奴婢知错了,求二少奶奶原谅。”
我的穿越啊……从一个身材臃肿的奶妈开始了。
转眼小P孩满百天了,于是二少奶奶很高兴。
她为什么高兴呢?据鸡婆马三花爆料,原来二少爷已经有整一年零两个月没有回小宅了,听说在京都大宅又纳了一房妾。甚至小少爷出生时他都没来看一看,啧啧……说起这个小少爷也真可怜,百天了连亲爹是圆是扁都没见过……
“马三花!你嫌活太长了是吧!看老娘不揍死你!”
马三花她妈马大婶是伙房里的煮饭婆,听闻马三花背地里议论主子长短,二话不说抄起扫帚一顿狂追,于是听马三花演讲的众人都在她的惊叫声中作鸟兽散。
我靠坐回屋廊下,想说趁着小P孩睡着了,难得清闲,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就听见小叶姑娘到处找我,说是小P孩又醒了,哭得风生水起难以抵挡,要我去哄哄。
老纸一拍屁股,结果站得太急一阵晕眩,真是歹势。
跟着小叶姑娘到了二少奶奶的东上阁,一进门就看举屋人手足无措,小P孩在他娘怀里放声嚎啕,听得我更加头晕,几欲猝死。
“翠花!你总算来了!快来哄哄他!”
对,我叫翠花。我不会上酸菜,但这悲催的名字就找上我了。我已经没有捶胸顿足的力气了。
二少奶奶如遇救星,直接把孩子往我怀里一塞,动作之粗鲁让我咋舌,我分明看见她长吐了一口气。
大姐,这孩子是您亲生的不?
还有这小P孩,你哭什么哭?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呵?一屋子人伺候你还不够非来祸害我呵?阿你是我先人呵我活该受这份罪??
要说也奇怪,小P孩到了我怀里竟渐渐停了哭泣。不多会儿,挥着小手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
于是我问:“二少奶奶,小少爷继续待在您这儿么?”
她疲倦地挥挥手:“你带回房里去吧。”
于是我老实退下,任命地把剩下大半天的时光再度全花在了逗这小子开心上。他老佛爷真是片刻不得安生,我累的心力交瘁,真想一把把他拍到墙上当壁画。可是,唉,我还是不敢。
我这人从来就胆小,数数二十几年的人生,连蚂蚁似乎都未曾踩死过一只,走路从来都顺着墙根,更是从不迟到早退,或者勾搭汉子。就这么庸庸碌碌,虽然没别人那么波澜壮阔,好在安安稳稳,省了周围人不少的心。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么混过去了,毕业了找个老实巴交的工作,嫁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生个跟我一样老实巴交的孩子……
我实在对人生没有那么多憧憬渴望啊!到底是谁!为什么!把我丢到这个天杀的古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感觉已经不是抓狂能表示的了!
而且……你丢就丢吧,你妹的还把老娘丢成了个球状的奶妈。真的,每次出门我都生怕被卡在门框里出不去了呵!
我看着肚子上好几个游泳圈深深叹息,伸出去想捏捏的手又颤抖着收了回来。这是不能名状的罪恶,罪恶!为什么要把我喂这么胖呢?胖一些奶质就会好很多么?就不怕你孩子喝进去满嘴脂肪么?!
越想越觉得愤怒,我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将好不容易睡着的魔王成功惊醒,眼看他老人家嘴巴一瘪,一张,惊天地泣鬼神的嗓门又要开始嚎啕,我好无力啊,我真的好无力啊。我真想学学武侠剧里面的人,一指过去,点了他老人家的哑穴,让我能安宁安宁。
我走到摇篮边,弓腰伸手,准备把祖宗抱起来哄哄,岂料手指刚刚碰到他,背上突然一痛,我条件反射地就要伸手去摸,却惊悚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闹哪样啊?!”我张嘴说话,诡异地竟然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汗立刻顺着背下来了,心中大惊失色,妈呀,是不是腹诽太多了,报应上身了??这屋子里莫不是有鬼喈?
然而马上的我就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一双手在我眼皮子地下伸过来,把小P孩抱了过去。原来我是被点了穴。
“你妹妹个喘!”我在心里暗骂。由于弓着腰,我的视线只能触及他的胸口,我努力向上看,结果是眼皮都快翻没了,还是不得窥庐山真面。唯一能够知道的是,来者性别为男,从他身上绯色的缎袍来看,身份应当还不低。
我脑子像风箱一样飞速转动,想着在这弹丸大的小宅里能有哪位兄台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点我的穴!
……不能这么说,我算哪根葱啊,唉。
几秒后我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咱这小宅都是女人,木有男人啊!!这货肯定是外面进来的!这是来偷孩子了哇!人贩子哇!来人救命哇!!
我张大了嘴,却还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保持着弓腰伸手的扭曲姿势被定格当场。现在我也不敢看这人模样了,万一他杀人灭口,我岂不是年度歹势第一人?
小P孩应当也被他做了什么手脚,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要知道这孩子平时对陌生人分外讨厌。我暗自流汗,眼看着这厮带着孩子走到了我的盲区,心中实在忐忑。万一小P孩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二少奶奶扭曲变态的脸孔在我脑子里无限放大,指不定她能把我挫骨扬灰……
我浑身一个激灵,这时听见那厮似乎是翻过了桌上茶盏,接着似乎他倒了一杯水。我心说有木搞错,大哥你胆子忒大了,居然还喝起水来了,你是有多渴呵?!
此时那厮居然说话了,声音十分粗嘎:“乖,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
这下好了,我手指头都开始抖了。大哥你到底是闹哪样?你知道自己说的话很吓人不?一会儿就不疼了?你要对个百天不到的婴儿作甚?
我在这边胆战心惊,他在那边却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不多时,他抱着孩子又出现在了我视线范围内。他把小P孩放回摇篮里,我赶紧低头看去,只见小小的婴孩脸涨的通红,正张大了嘴无声嚎啕,他右手拇指指尖则有一点殷红,竟然是血。
我心中一疼,无名火顿起。什么混球,对小孩子竟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那厮在我面前理了理衣袖,我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发现他右手中指之间也有一点殷红。还不及我愣神,一股淡淡的酒气就靠了过来。那厮右手扣住我的肩膀,一使劲,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
他在我耳边轻声道:“今天的事,如果有他人知晓,你命休矣。”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猛眨眼睛,心里暗求他赶紧松手,我骨头都快断了。
他满意地笑了一声,惊起我一身鸡皮疙瘩。随即他松开手,转身离去前说道:“一盏茶时间穴道自解。这孩子,你好生照看,有半分差池,我自会找你。”
语毕便听得门扉开启又合上,他应该是走了。
一盏茶之后,我腰酸背痛,伸出去的手臂更是酸涩难耐,突然,我全身一松,整个人顿时站立不住,坐倒在地上。我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拉开衣领看了看肩膀,好家伙,一大片肥肉都是青紫。
“你妹!意思意思就得了,下手忒狠了!”我低声骂道,赶紧去看小P孩,他此刻哭的累了,睡了过去,脸上泪痕宛然,教人真是不忍。我轻手轻脚地检查了一番,发现除了拇指,其他地方都无大碍,方安下心来。
我转身去到桌边,那茶杯还在,杯中水泛着淡淡红色,血丝宛然。我心头疑窦大起,怎么着,这看上去像是在滴血认亲?
古人信奉滴血认亲的说法,虽然在我看来实在有些无稽。那么刚才那位的身份岂不是昭然若揭?我回头看了眼睡梦中撅着嘴的小P孩,眉头皱了皱,莫非是他爹不信他是亲生,特地来检查了?
不对,如果是他爹,和他独处的机会有的是,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来。
我又想到方才那厮的笑声,以及走前说的话,显然是认准这孩子是他的,我心头微惊:莫非这小P孩不是二少爷的儿子?
我拍了自己一下,呸呸几声,告诫自己不要瞎想。不准那厮就是二少爷呢?看来我以后得小心一点,尤其是对二少爷大人。
我捏捏肩膀,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你奶奶个腿儿的二少爷,兼职拧钢筋的吧?!我虽然长的胖,可我还是很脆弱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