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前噼里啪啦一阵急雨浇下来,直到后半夜才停。
湿腻的土气四散开来,十分呛鼻,让孕中的绾兮睡得极不安稳。
“主子。”是鹂儿守夜,听见绾兮翻来覆去睡不着,当她出了什么事,忙掌了灯来看。
“我没事,你睡去吧。”绾兮脸色惨白,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鹂儿不肯走,提着灯开始抽泣,“主子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怎么哭了?”除了那次吐血,鹂儿从没这么慌神过。要是绾兮能看见自己死灰一样的脸,难保不会也被吓哭。
“奴婢自打入了夜,就心神不宁的,慌得很。”鹂儿跪着垂泪,绾兮扶也扶不起来。
“我也觉得慌得很,不知是怎么了。”绾兮长叹一口气,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实在是揪心。
“要不奴婢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王府里出了什么事。”鹂儿的语气开始变得急切起来。她从未有过这么心慌的时候,莫不是什么不好的征兆。
“若是王府里出了事,守夜的下人们自然会禀报的。现如今老夫人那里还没有动静,王妃那里也没有动静,咱们不要自乱阵脚。”绾兮望了眼黑漆漆的窗外,作为新妇,哪里能一任性就惊动王府里的人。过了白天,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了,不能出一点差错。
“要不奴婢去问问郡王妃?”鹂儿还是不放心。
为了筹办寿宴,流心这几日都是歇在亲王府的。而且连夜的筹备,都不曾合眼。如今寿辰近了,她应该还没睡吧?鹂儿猜的不错。
流心是个能给主意的人,但绾兮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她毕竟不是亲王府的人,哪里有出了事主人不知道,客人却一清二楚的。你不要太担心,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那时你再去问。”
绾兮见她还不罢休,只好又改口说,“你去看看各门都是谁值夜,塞几个钱问问,不要惊动了王妃。”
“奴婢知道。”鹂儿得了令,拔腿就往外跑。
“刚下完雨,你小心水洼。”绾兮话还没说完,已经看不见她的影子了。
去问问也好,求个安心。
天快大亮了,鹂儿才湿漉漉地回来,一双绣鞋早跑得全湿了,连襦裙都失了大半。
鹂儿一进屋,先嚷嚷着回禀,“主子,我问了当值的。昨晚雨大,花架子塌了好几个,别的没什么事。老夫人那里早就歇下了,王妃病中也早就安寝了。王爷回来晚了些,怕扰了王妃便宿在了书房。郡王妃夜里在整寿宴的流程,一夜未睡···”
绾兮心安下了大半,调笑道,“你哪里是心慌,分明是查寝去了。看你湿的,还不赶紧换了衣裳。”
鹂儿低头看着脚上这双泥乎乎的绣鞋,咧嘴笑了,“若是被我娘亲知道了,我免不了挨打。”
鹂儿脚上的绣鞋,还是苏妈妈的手艺。
“少贫嘴了,还不快去。”平白折腾了小半宿,鹂儿竟也不累。主仆两个推搡玩闹着,一扫阴霾。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推搡?我刚才去老夫人那里请安,母亲那边派人来说身子不大好,怕是···”流心风风火火的进门,满脸愁容,“老夫人说派个手底下的人来通知,我怕着急忙慌地传错了话,赶忙过来了。”
“母亲怎么了?昨儿去请安,见母亲气色还红润了些,怎么突然不大好了?”绾兮赶忙停了手里的动作,整容问道。边说边拉着流心往外走。
“可能是下了场急雨,沾了湿气。太医说,母亲那病,最不能见水不能沾湿气。”流心眉毛也蹙着。这病发的实在蹊跷,昨天一早还好好的,过了一夜,整个人就如风中残烛一般了。
“二叔去给瞧了没有?多一个人,好歹多个商量。”绾兮急忙问。太医院里吃闲饭的太多,稍有本事的又总是托大,都不是办事的人。王妃这病来的太急,还是修罗慎看过才稳妥。万一是被人下了毒什么的。她也不知怎么就想到这儿了,许是跟二叔学了几天医术,比别人的感知和判断敏锐了。
王妃的病,她是清楚的。不过是偶感风寒,加上之前年轻时生产伤了本元,才总是反复。吃几帖药也就好了。说什么沾不得水汽,她是断断不信的。无外乎是太医们找好的说辞。这病来的这么急,不是被人下了毒,就是在汤药里动了手脚。
“怎么没去。二叔去把了脉,当时脸色就变了。老夫人一听母亲情况不好,一时急火攻心背了气儿,二叔又匆匆去那边了。”流心如此聪慧,怎么会意识不到种种异样。修罗慎把脉之后那个表情,阴的吓人。
“二叔可还说别的?这病虽然反复了几日,不是见好了吗。怎么突然来的这么急?”绾兮顾不得什么,一股脑地问出来。
“都说病来如山倒,我看不假。我去瞧了一眼,母亲那脸色,跟纸一般···”流心可以压低了声音。还有句没说出来的话,王妃这次,怕是熬不过这一关了。
“世子爷那边还不知道消息,怎么赶得这么巧,前脚进了宫,后脚母亲这边就出了这事。”绾兮攥紧了拳头。要真是人祸所致,那背后这个人也太可怕了。她不禁想到当年她在王府被害之事,幕后黑手呼之欲出。
“这世上的事都是命定的,一件事赶着另一件,哪里是人力能解决的。太医们正在会诊,说不定就有起色了。”流心宽慰着她,这时候最不能着急上火。
“昨儿夜里发的病,怎么拖到现在太医才到?”绾兮脑子里许多场景都过了一遍,想抓住一些蛛丝马迹。可事出突然,她无法使力。
有苏妈妈在,怎么可能现在才找来太医。莫非王妃并非昨晚发病?或者苏妈妈有了叛主之心?
“夜里是苏妈妈去请了,可在大门当值的压根儿没见苏妈妈出去。”流心避着鹂儿,贴着绾兮的耳根悄声说道。
“什么?没见?”绾兮失了主意。苏妈妈可是王妃的心腹,莫非真的叛主了?
流心接了话茬,怒斥道,“这些狗奴才,差事当得越发好了。一个人没回来,派个别的人去请,也不会耽搁成这样!”
这时,一小队卫兵过来,为首的对着流心行了个礼,“郡王妃,小的们按您的吩咐去查了,夜里雨下得急,苏妈妈被刮倒的花架子砸住脑袋,现在还没有起来。”
鹂儿尖叫一声,腿一软,跌在了地上。---卡文了卡文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