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出声,双眼仓皇一闭,孟胡溪猛然抬腿连蹬了几下,将那断手腐肉踢出了丈外,惊魂甫定的她一抬头,却被眼前的场面吓得噤了声。
从来未曾见过的恐怖景象就在眼前:无数的已经腐烂见骨了的人,似从地狱中爬起来一般,睁着黑洞洞的眼,露着白森森的牙,在屋外游荡着,吼叫着,从四面八方涌来,张牙舞爪着,抓挠着,撕咬着,咆哮着要吃他们的血肉!
这些怪物大多已经没有了人样,扭曲的身体蜷缩成奇怪的形状,无数双血肉模糊的,或是已经腐烂了现出累累白骨的手,在地上抠爬着,头高高地向前伸着,没有了眼珠的眼眶狰狞着对鲜活血肉的欲望,无焦距地看着前方。
原本倒了一大半的墙壁恰好形成一道小小的屏障,将他们挡在外面。这些怪物受到了阻隔却全然不觉,凄厉可怖地吼叫着,焦躁不安着,争先恐后的向屋里爬,正与抬眼望来的孟胡溪打个照面。
胡溪心中咯噔一响,已然吓僵在地上,这是些什么怪物?!
怪物们还在向前爬行着,不全的身躯四肢,裂嘴缺眼腐烂的肉体,露出森森腐骨与恶心蠕游的尸虫,有的腹腔已然烂开,内脏肠脑随着动作涂了一地,有的身上还连着未来得及脱落的皮肉,凝固了的腐败浓血涂在皮开肉绽之上,身上的空空洞洞随着爬行的动作掉出肮脏的腐肉来。
及目而去,这外面的世界已经被这群怪物包围了,层层叠叠地堆着,推进着,手脚完整的爬得快的叠在爬得慢的身上,一层层地堆起来,处在下面被上面的踩抠得皮肉尽脱,骨趾四散,挤出了浑浊黏滑的眼珠,腐肉碎骨像雨后的泥石流一般,在地上蜿蜒成河。
这些怪物已然无知无觉,扬着恶形恶状的脑袋,睁着黑洞洞的眼眶,像是渴望着什么东西一样,嚅动着空洞的嘴,发出呜呜的叫喊声,渴望的目标只有一个——屋里的活人!
孟苏星一把将姐弟二人护在身后,以先前塌掉的半米高的断墙为屏障,拳脚齐飞,击杀这些怪物,生生将他们挡在墙外。
趁着前一批怪物倒下,后面的还未至眼前的片刻,孟苏星起身跃起,从还未倒塌的房梁上取下一件东西,胡溪定睛一看,却是一把寒光凛凛的银色钢戟,在夜色下锐锐生辉。
孟苏星利兵在手,一身劲装,岿然傲立,双目如炬,铮铮凛然,整个人像一把已然出鞘的刀,散发着耀眼的锐光。孟胡溪看着他,心中有些恍惚,与平日的爽朗慈爱相比,此时的孟苏星竟让她觉得有几分陌生。
手中长戟威猛狂舞,将上前来的怪物打得一片稀烂,这些怪物却似是没有感觉一样,即便被长戟刺得骨肉横飞,却仍是不屈不挠地扑上前来,就算没了手脚,也要伸长了头长大了嘴,蠕着腐烂的身子咬上来。
孟胡溪渐渐从呆滞中醒过来,一抬眼,却见一个恶鬼突然从尸堆中猛然翻滚出来,正要扑向孟苏星!
“爹爹!”孟胡溪惊叫一声,正要伸手去扑孟苏星。却见孟苏星面上一凛,完全不看向身后,只身子微微一侧,长腿往后刚劲一踢,便将那恶物踩个稀烂。
长戟狂舞如风,噼啪几声,拱在断墙上的那堆恶物被扫烂了一大片,屋外顿时隔出了一小片空地来。孟苏星再不犹豫,转身掠起二人,提气跃向屋顶。及至屋顶,站在高处,周遭的情况便尽收眼底。这小屋正在山坳之中,周边矮山层叠,回转连接,将这山村中的另几户人家不远不近地巧妙隔开。
屋子周围是一小块菜地,周围是些高大的树木,与周围的山林连成一片,此时寒风大作,夜色黢诡,影影绰绰的树影之中,依稀可见幢幢怪影从这树林中涌动而来,而屋子内外早已被那些怪物围拢,自上往下看去,只见这些怪物重重幔幔如蛆虫挤涌在一起,诡异地撕咬吼叫声与那浓烈的恶臭纠缠着,像重重潮水一般层层漫来。
眼前的世界,已经成了真正是人间修罗场!孟胡溪身子向后一缩,抬眼恐惧地望向孟苏星,勉强支撑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爹爹,是……是鬼么?”声音有些哆嗦,孟胡溪已经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
“是鬼么?哟,孟苏星,你在这缩头缩脑躲了那么些年,该不是连他们是什么东西也忘记了吧,哼哼……”一声怪异地冷笑从他们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腔调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没想到这次你竟未逃,是太自信呢,还是瞧不起我,嗯?”来人的身影从屋外的树影中现出,胡溪只觉得那人身量极高,在夜色中看不清样貌,却仍能感觉到缠绕在周身的风,带着他的衣袂在黑暗中猎猎翩飞,最让孟胡溪心中不安地是,那人的眼,似乎有意无意地正看向自己!
“景雨大人别来无恙,这许多年未见,您还是这样喜欢说笑,就算孟苏星年老昏聩到忘了所有的事,这头一个,也不敢忘了景雨家族的手段。”孟苏星讥讽说道,冷冷地看向那人,身体一刻也不敢松懈,似是怕他会随时动作。不动声色地将身子稍稍一挪,正好挡住身后不住打量的孟胡溪,护卫之势滴水不漏。
“手段?嗯,你说那制魂阵?呵呵,孟苏星,那个可是你自己惯使的东西哟。”景雨司彦冷笑一声,讥讽说道。
“正是自己惯使的东西,才更让我觉得恶心,”孟苏星眼中一寒,瞬间杀气迸发,讥讽道,话中意有所指,“你大动干戈地操纵这些傀儡出来,就不怕再次惹怒他们?!”
对面那人没有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对面的树上,似在思忖什么。孟胡溪稍稍侧身,从孟苏星身后望向那人,只见夜色黢黑掩住他的容貌,在熹光中勾勒出他的身形,立于疏软树桠上竟如履平地,月光顿明之时,似乎有一股森然冷意正在此人周身慢慢勃发,迂回萦绕,着带出冷风与袅袅月华纠缠,翩跹衣袂衬着身姿矫动,恍若魔魅之形。
环视周围躁动不安的死傀,想到这村里的几户人家大概凶多吉少,孟苏星顿时怒火中烧,景雨一族还是一如既往地目中无人,草菅人命,不管是多少年过去了,还是一样让人厌恶!
“若是怕了他们,我今日便不会出现在此地。孟苏星,你若要逞口舌之快,我自当奉陪到底,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今日之事,景雨一族势在必得。你若让我带走景雨胡溪,我便饶你不死。”
听到与自己的名字从那人口中道出,孟胡溪一惊,直觉地向对方望去。方才爹爹称那人为“景雨大人”,景雨……不正是娘亲的姓氏么?
孟苏星讥讽一笑,寒着脸咬牙切齿道,“哦?却不知景雨一族如今打算如何处置我,那个‘饶我不死法’,又是如何?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事还需想景雨大人禀明,孟苏星至今已是不惑之年,却从不闻有景雨胡溪此人,只是在下有一女儿,名字正好是叫胡溪,却是姓孟的,何来景雨一说?”
景雨司彦面上一黑,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瞬间杀意迸发,狠啐一声,“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