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云玦吃痛,伸出手就想将他的手从自己直接掰开,却被他手上的神力弹开,口中不停痛呼道,“没有!我什么都没带!你快放手!”
敖生长眸一眯,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吾循着那块玦玉的灵气而来,却未曾发现它的踪迹,只在汝身上有它的灵气,汝是想欺瞒吾么?”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玦玉,你先放手……”琉云玦痛得龇牙咧嘴,赶紧辩解求饶,此神发一掌的威力她不是没见过,生怕自己一句话不小心触到他的逆鳞,下场就跟方才连灰都不剩的女侍一样。
“嗯?”敖生轻哼了一声,提高的尾调里有着明显的危险意味。身后拽着琉云玦肩膀的创世之神似突然发现了什么,竟将手猛然放开。
琉云玦肩上没了钳制,顿时身子一软,往前跌在地上,回过头来小心打量敖生面上的反应,却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高束的银发散放着清寒光辉,将那张她曾经十分熟悉的俊颜衬得如极寒之冰一般气质冷凝,赤色的眸子因为神性的回归而转为银灰色,脱却了年轻人青稚之气的眉眼张狂如火,曾经的温柔与脆弱只依稀在梦中闪现,无上神者高直的鼻梁下,一张形状美好的薄唇如雕刻一般紧紧抿着,带着让琉云玦既陌生又有些惊慌的倨傲与疏狂。
“汝便是那块玦玉?”敖生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冷冷问道。
琉云玦一惊,当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对上他的眼。
敖生似对她的毫无反应有些不满,黑色披风一掀,一股强大的气劲突然袭向琉云玦,将跌坐在地上的她扫出几丈外。琉云玦当下四肢百骸似被重新组装了一回,痛上加痛,伤上加伤,再也忍不住胸口中翻涌的血气,又一口浓血喷出,直将身前的绿色草丛都染成一片怵木血红。
那一旁跌坐在地上的芜柳早已被方才发生的变故惊呆了,见她又吐了口血,哆哆嗦嗦地唤了她一声,“上神……”
琉云玦看着她还傻愣愣地坐在那里,当下有些气恼,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却是反手驭动神力,带出一股强劲掌风,将地上那人送出天卢浮境。
敖生冷眼看着她的动作,见那地上小花神遁逃却没有出手拦截,看着琉云玦冷冷说道,“万年修为得成神体,甚好,但今日,吾要用汝之真身拿回全部神力。”
琉云玦一惊,真身?!还未来得及做下一步的反应,只见敖生已经绝然出手,指间神力一动,一股逼抑莫名的神力瞬间笼罩琉云玦。
感觉到那股神力猛然压近,浑身肌骨若被它撕裂揉烂一般几乎要四散开来,琉云玦神智涣散的一瞬间,突然明白了敖生方才话中的意思,他现下是要将她万年修为毁去,打回玦玉真身!
“不要,住手……”痛苦中破碎的话语从嘴中脱出,琉云玦只觉得自己即将魂飞魄散,那张与景雨听蝉一模一样的脸上,再见不到曾经的熟悉的温柔表情,张狂与倨傲交融的神情,让他如天际云顶般高不可及。
敖生冷眼睥睨着痛苦挣扎的琉云玦,在自己神力的压迫下,她的身形正在慢慢的变得透明而不真实,玦玉真身似乎即将在下一刻隐现。
琉云玦似乎要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在痛苦挣扎中看着居高临下狂傲看着她的敖生,心中生成一种绝望又莫名解脱的感觉,不管这个身体里面的还是不是他,她琉云玦,总归是欠了他,景雨听蝉。
就在意识完全隐灭之际,眼前突然而来的一阵白色明光逐渐强烈起来,似在与敖生抢夺自己的神力一般,一股熟悉的清寒神力将琉云玦包围住,让琉云玦渐渐消失的神识一点一滴地重新回到体内。
随着包裹她的月光神光越来越炙,一个平直清冷的声音从天而降,白衣天人缓缓地落入琉云玦的视线里,那股与敖生抢夺神力的月白色明光正从他手中汩汩流泻,似洗净铅华的云霭,无霞无彩,却能让人心生平和。
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打断,敖生明显一愣,微眯着狭长眼眸看着白衣胜雪的琉云夕白,从天缓缓而将,惊诧于神界居然存在阻断他的力量,敖生的眼眸里闪烁着如潮激涌的怒意。
突然间撤去手中神力,敖生负手而立,微抬着下巴看着那人,喑沉的声音如晨钟一般浑厚,似蕴藏带着顷刻间杀伐与夺的巨大力量,“汝是何人?”
眼中清冷如月的琉云夕白,声音中带着天生神者的倨傲与严正,却未直接答他的话,只是淡淡开口,“敖生,你的目标,不该是她。”
敖生神情未变,负在背后的手也未有任何动作,挑眉看向他,“哦?汝知道吾之所求?”
琉云夕白半阖眼眸中清光闪烁,似在诉说一件与任何人都无关的小事一般,“这世间自有上位者,能为你拿回一切,甚至包括高于九天的力量。”
敖生脸上笑意陡增,似方才听闻的是一件令他觉得十分可笑的事情,侧身用眼角看着一旁神情倨傲清冷的琉云夕白,“汝以为,汝之所谋,便是吾现今所想?”敖生冷笑两声,眼中的不屑与轻蔑扫向一旁一卧一立的两人,“无知凡神,托大无用,皆该受死。”
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向两人袭来,摧天灭地的罡风如浪潮海啸一般瞬间便要将两人淹没,琉云玦已经无力躲闪,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腰身被一股力量向着相反的力量直拽而起,直接落入一个散发着清冷孤傲之气的怀抱。
琉云夕白带着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过敖生的一击,却在敖生再次略微惊诧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出手,掌中神力起势万钧,直逼向前方负手傲立的敖生之神!
敖生见掌势来袭,却未动弹半分,负着的手也未有任何动作,周身陡然而起的强大结界暴涨开来,与琉云夕白的掌势相抗,两力相撞之处,如烟花雷电迸发爆炸,轰隆一声巨大的声响,将整个天卢浮境都震得微微摇晃起来。
敖生看着琉云夕白的银色半阖眼眸,突然了然,对着一旁再次翩然落地的两人沉沉发声,狂傲的脸上似带有万般讥诮与轻蔑,“低微凡神,以放弃人性而增获力量,吾该当汝是可怜,亦或是可笑?”
琉云夕白淡淡地看向他,半阖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神情,月白博袖扬起,带起稠云华彩,指尖神力大动,电光石火之间已然再次出招,一股有别于敖生刚猛扑天之力的罡风如带着万般极寒向前方敖生奔袭而去,罡风中裹挟着片片极寒利气,如无形无状的冰刃一般,又如漫天飞散的千重雪,将地面也层层削起,泥尘与冰刃以绞碎一切阻碍的气势直接向杀向敖生。
敖生冷眼看着琉云夕白出招,身形未动半分,负于身后的左手轻轻一扬,天青锦绡博袖挥洒之间,那股强力而来的气劲便于片刻间消散,就如随手挥去一片迎风而来的落叶一般,万钧神力被敖生消没于弹指间,已然让勉强依靠着琉云夕白胸前衣襟虚弱站立的琉云玦震惊万分。
这是怎样的力量,衣袂轻起的瞬间,一切的生杀予夺皆在他的手中,终于知道为什么敖生的脸上总是一副纵狂倨傲的神情,拥有如此力量的神者,如何不能睥睨众生?!
不论是神冥人,还是世间一切魔者妖者,在此种力量之前,都只能被视为蝇营蝼蚁,因为他便是乾坤,他便是众生之主,创世之神。无怪乎一分为二之后的敖生仍然兼具神性与魔性,如此极端有无比强大的他,便是超出世之界限,三界之外的存在!
逃!这是琉云玦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字,但是当看见敖生神魔之性都已回归之后的力量,琉云玦心中已经没了主意,敖生若想追杀他们,他们能逃得掉么?!
手无意识地握住琉云夕白的手腕,神情虚弱之中却带着坚决,无论如何,她琉云玦不能再牵连旁人为她受罪,嘴唇轻轻在他耳旁开阖,“夕白,他的目标是我,你快走!”
琉云夕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仍旧如月盈立没有任何动作,半阖的眼眸中一丝清莹异光一闪而过,如滑过半夜星河的流星一般,一瞬间的异动之后是永久的沉寂。
敖生看向两人,张狂的眼眸中玩味与讥诮从未改变,沉沉说道,“汝之招数已尽,接下来,便该让汝一观吾之手段。”
敖生轻轻抬起的右手手指让琉云玦前所未有的周身紧张起来,那修长的手指好似指挥着死亡的动向,随意间的一个动作,便是二人的绝命立下。
还来不及思考应对,敖生已然再次出招,而这次的对象却直指琉云玦,他似乎已然不将琉云夕白当做阻碍,直接对向自己所要之人,强大的吸附之力再次将琉云玦揪住,身体轻盈间一只让她熟悉的巨力手掌再次握住她的肩头,周身传来的巨大撕碎力量让她觉得自己身魂已经剥离开来,还来不及呼叫出声,琉云玦便感觉到自己的真身已然现出。
一块手掌般大小的剔透莹白的玦玉在敖生的手掌中显现,而琉云玦的身形已经完全消失。一旁玉立的琉云夕白数万年来未曾出现异样神情的眼眸中,一种莫名的惊惶与不忍之情似一层薄薄灰尘一样,蒙上他冰清的双眸,眼看着琉云玦在他眼前散去修为现出真身,琉云夕白终未动手阻拦,银色眼眸中却流露出讥诮之色,扫向前方的敖生,明莹玦玉在他掌中流泻清辉,琉云夕白冰冷的话语淡淡脱出,“敖生,方才所为,他日当令你悔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