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梦境,不仅有我和长安的过去还有我们的未来。我为他穿上凤冠霞帔,画上耀眼的妆容,为他生儿育女。长安会笑,会生气,会伤心,他还是活着的。
活着的……
可是我不能再骗自己了,他已经没有了呼吸,这个和我一起白头到老的长安一直没有呼吸,面色惨白到青,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是僵硬的。
“起禀皇上,微臣只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了……”
“试,朕一定要让她醒来。”
“此法凶险……”
“还能有比她现在更凶险的可能么?卢御医,哀家要你一定要就醒如玉公主。”
“是……”
眼前笑语晏晏的长安在剧痛中模糊了样貌,扭曲了身体,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长安,不要离开我。”我哭喊着追去,但是一切还是无边的黑暗。
“公主,公主。”是翠衣的声音,我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捏着她摇晃我的手。
“翠衣,你来救我们了,快点救长安,他没有呼吸了……”
“玉娘,你冷静一点。”是太后的声音,我不确定的问:“奶奶?”
“对,是我。”太后鼻音很重,哭过一样。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劳动太后来到边陲。
“这里是如玉阁啊。公主。”翠衣让我靠在她的身上。
“如玉阁?!长安呢?长安在哪里!”我瞪着眼睛,难道已经过了很久了,不然也不会回到皇宫的。
“长安公子他……”被我问着的翠衣犹豫着不敢说。
“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滚烫的液体滑下我的脸颊。
“玉娘,你别多想了,先养好身体要紧。”父王!?
“爹爹?”
“是我。”一双温暖的大手顺着我的头发,轻轻拍抚。
“快点掌灯啊,怎么能让爹爹和奶奶……”我催着翠衣。
“你说什么?”父王震惊了。
“怎么了?”问完,我忽然明白了,伸手在自己面前挥了挥,一片黑暗。
“你们已经掌了灯是不是?是我看不见了是不是?我瞎了是不是?”我的手在前面乱挥,想要弄清楚状况。
“玉娘。”太后拉着我的手,压在她的手下,带着浓浓的哭腔:“不要怕,我们找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
“奶奶,我不怕,你告诉我,长安呢?”我循着她的声音,茫然看着。
“长安,死了。”她说完,急忙抚我的背。
我掉着眼泪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亲眼看到的他的尸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死了呢。我亲眼看到的啊,亲眼看到的……”
“玉娘,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父王坐在我的身边,我感受到。
我乖顺的点头,摸着枕头躺了下去:“玉娘乖,玉娘一直很乖,不要不要玉娘,不要扔下玉娘,玉娘很乖。”
“对,玉娘很乖,我们都不会不要玉娘的,放心,我们都不会扔下你的。”父王细细的哄我,太后想说什么,却被汹涌的眼泪盖了过去。
“太后,皇上,让玉娘休息吧,你们也几天都没有睡好了,玉娘一向懂事,会想通的。”皇后安抚着父王和太后。
父王声音威严:“你们全天给我候着如玉公主,一定要把她的眼睛治好,不然提头来见!”
“是。”十几个御医刷刷跪地。
当着父王的面,我喝下一碗浓稠腥臭的药,渐渐昏睡感出现。
身边的抽泣声渐渐少了,很多杂乱的脚步离开。
我躺在枕头上,连手指都动不了。
从一片黑暗中来到另一片黑暗,我呆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醒了,习惯性的看窗外,想看看什么时辰了,才记起自己已经看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有脚步走上楼来,我茫然看去。
“公主,你醒啦。”清脆的女声。
“萍儿?”
“是,是萍儿。”
“傻瓜,哭什么?”一起经历过大难,知道是她,还有几分亲切。
“公主,你睡了好久,想吃点什么吗?”萍儿抽抽搭搭扶我坐起来。
我没有感觉饿,摇头拒绝了:“你们都还好么?”
萍儿点头,我感觉到,但她想起来我看不到,才开口说:“公主你和……额,冲进了战场,引走了敌人,重山公子获救了,只受了点轻伤,申猴公子受的伤重一点,丑牛公子也被砍了几刀,但是没有大碍,阿魏最滑头,他躲起来,没有受伤。我和佩兰姐姐被张副官困在后方不让我们去找你,所以也没事。”
“嗯。”知道他们没有死,我心里能好受一些。
“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飞霞驼你回来的,还有长安公子的马一起。”萍儿说的很兴奋。
“步景?它和飞霞一起回来,还带着我?”我纳闷,“那长安呢?”
“公主,你……你别生气。”
“快说。”听着她懦弱的试探我就着急。
“长安公子的遗体已经下葬了,重山公子骑着步景去找的长安公子,长安公子已经,已经……”
“我知道了。”她说不下去,我也听不下去了。我看到了长安已死,还在期待什么呢。
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去的,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我被包在他的身体中都伤了,就更不用说他了,我真是傻,那晚我就算是腿再也不能走路了,也应该去点火给他治伤的。
是因为我他才掉下悬崖,是因为我他才摔坏了,是因为我他才死掉了。
“我的九连环呢?”
“不知道……”萍儿说的像个等着挨骂的孩子,我于心不忍,没有大吼大叫,只能打发她出去:“弄点吃的,我饿了,派人找到我的九连环。”
“是。”
我呆坐在床上,我失去了长安,难道要连最后的信物也失去么?
“公主。”蹑手蹑脚上来的声音,是佩兰。
“为什么这么小心。”
“怕吵醒其他人。”
“哦,现在是晚上了。”我淡淡的说。
“不是,所有人都候了很久,精神高度紧张,现在都很累。”我理解的点头。
佩兰给我披了件外衣:“在宫里,没有伤心的权利,你要坚强。”
“我知道。”
“弧榀的延馨公主又挑事了。”
“伤了公主,死了将军,的却是个好时机。”我冷漠的说。
“外面传的难听,说是两个公主为了抢男人才导致的两军交战,轩辕不愿意出兵。”
“是么。”
“所以你不能倒下,不管以后怎么解释,这样的八卦理由才是人民愿意相信的。如果你倒下了,延馨那边就胜利了。”
“我知道了,你有什么办法。”我脑袋空空,没有想法。
“制造舆论压力。百姓想听八卦,我们就大方的给他们八卦。如玉公主和长安公子真心相爱,延馨公主垂涎长安公子美色,第三者插足,还不惜发动战争,最后竟然残忍谋杀苦命鸳鸯。”佩兰说的淡定。
“嗯,也是事实。”
“可不是,这样公主就是弱势,博得同情,打击延馨的气势。”
“这件事,你去面呈父王。”
“啊?”
“你有功,很快就可以出宫的。”
“我又不着急出宫。”
“是么?慎良你放心他一个人报仇?”
“你怎么知道?”佩兰像炸了毛的兔子,跳了起来。
“嘘,不要吵醒别人。”我勾着嘴角笑,反正看不到,不知道自己有多奸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多谢你成全。”
“我成全没用,还要佛祖成全。你可别到时候变成尼姑陪他哈。”我打趣。
气的佩兰点我的额头才走。
没有其他人了,长安,你还在我身边么?我坐在这里等你来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