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林怡香冷不防被寒香扇了一个耳光,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等觉出疼来,便哭喊着要打寒香,却被旁边的华曼容伸手拉住。
“娘亲,这个死丫头竟然打我,娘亲,你可看见了。”林怡香又气又恼,见华曼容并不像平常那样向着自己,转身对林中天哭喊道,“爹爹,寒香她打我,她打我......”
“混账东西!”林中天怒气冲天,这一声怒骂,也不知道是骂的谁。
雨渐渐的大了起来,林致远仍跪在雨中纹丝不动,寒香心里一阵凄凉,刚听得大夫人说出如此话来,心中仿似被刀扎过,娘亲生前做了怎样的事情,让华曼容口出如此歹毒的言语来。寒香突然觉得悲伤起来,步入雨中跪在致远身旁,拿着也已湿透的帕子替致远擦去脸上的雨水,林致远一把握住寒香的手,“寒香安心,我定要娶你为妻,疼爱你一生一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欺辱你!”
寒香的脸上已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倾盆大雨淋在身上却丝毫没有感觉,总以为自己和致远的事情,就算有挫折,也不至于无法解决,可看今日的状况,此间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看着情深意重的致远,又看着让她想不透的义父,旁边的林怡香母女还在拉扯。
寒香心有不甘,上前一步跪求父亲道,“承蒙义父关爱小女三年有余,自娘亲去世以后,义父视寒香如己出,寒香感激不尽,此生难以为报,我与致远哥哥情投意合,虽为兄妹,却没有血缘关系,结为连理未尝不可。如若父亲恩准哥哥与我,寒香此生定加倍孝顺父亲大人。”说完俯身叩头,只听头寒香头碰地的砰砰声,林中天心痛无比,扶起寒香,却仿似有说不出的苦衷,连连叹息,“孽债~~孽债呀~~~”
此时二夫人方可欣也急急的赶来,看见雨中长跪不起的林致远心疼无比的接过下人手中替她撑着的伞来,连忙步入雨中,把伞遮在林致远头上,“远儿,这是何苦,这是何苦啊~~~”边说边要扶林致远起身。
林致远定定的跪着,一动不动,“娘亲,孩儿心意已定,此生定要娶寒香妹妹为妻,除非父亲答应,若不然,我定不会起身的。”
“致远!!!”方可欣只知道儿子于寒香要好,却不知道,二人已日久生情,方才听下人告知,心中忧急无比,现在听得儿子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更是焦急万分,“儿啊,你为何这样固执!”
说着,方可欣又冲着书房里的林中天大声求情道,“老爷,致远可是当朝的状元啊,跪在这大雨里,淋坏了身子,以后怎样去为朝廷效力啊!”
寒香挣脱扶着她的静香,又跪在林中天脚下乞求道,“父亲,你就允了孩儿们吧......”
此刻懊恼无比的林中天欲言又止,看着雨中跪着的林致远,又看着跪在脚边的林寒香,痛心疾首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以寒啊,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呀!!!”林中天扶起跪着的寒香,哭泣着说道,“寒香~~~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都是我的错啊~~~”
“老爷,你就告诉了他们吧,难道你还想再这样混乱下去吗?”一旁的华曼容此时一脸的平静。
寒香的心陡然提了起来,不知是被雨淋过还是有些害怕,身子竟然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见林中天仍然悲恸不出声,一旁的华曼容急急的跺脚失声喊道:“林寒香,你与林致远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一道闪电划过黑暗的天空,隆隆的雷声接踵而来,犹如五雷轰顶,寒香仿佛被闪电劈中,往后跌退了两步。
“寒香,寒香~~~”林中天看着错愕万分的寒香,有些担忧。
此时的寒香好像失了心智,这一切都太让她无法接受了。冲入雨中,同样惊愕无比的林致远仍定定的跪在那里,一脸的茫然。雨越下越大,倾盆的大雨直浇在心上。四周的景越来越暗,四周的人,也越来越模糊,自己的心越来越冷。寒香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软软的晕倒在了倾盆的大雨里面。
“娘亲,爹爹去了哪里,为何人家的孩儿都有爹爹,我却从没有见过爹爹......”
行云流水般的琴声戛然而止,背对着寒香的林以寒沉默了片刻,琴声又起却不言一语。
~~~~~~
冰天雪地,扑面而来的腊梅花香四溢。
林以寒折下一枝粉红色的梅花来,插在寒香的头上,“别的花都是春天才开,腊梅花儿却不一样,愈是寒冷,愈是风欺雪压,花开得愈精神,愈秀丽。”林以寒轻轻的抚摸着寒香的脸,温柔的说道,“我的颖儿,将来定要像这腊梅花一般,不管遇到怎样的挫折与困难都不要灰心失望,要坚强的去面对,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腊梅花好香,成片的梅花疏枝缀玉,缤纷怒放,满园花香满眼缤纷,寒香怎样努力却始终无法看清娘亲的模样......
~~~~~~
熊熊燃起的大火里面又仿似听得娘亲在喊,“颖儿,颖儿~~~~”
灼热的大火仿似烧着了自己的皮肤,直疼到心里。
~~~~~~
四周一片混沌,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口有些干渴,挣扎着睁开了眼,强烈的光线照得眼睛有些涨疼。
“水…..水……”寒香有些虚弱,强撑着气力低声轻吟。
“小姐,你醒了!”正坐在旁边有些打盹的小竹,听见小姐喊她,立即跳了起来,紧步上前,“小姐,你终于醒了。口渴了吗,我来给你倒水。”说着忙又倒了水服侍寒香喝下。
“小姐,你可把人吓坏了,你这一睡可睡了一二十天呢。”小竹看着苏醒过来的小姐,心中略松了一口气。
“一二十天!”寒香有些吃惊,头又疼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看着寒香捂着头的痛苦模样,小竹有些担忧。
“没什么。”寒香定了定神,陆续想起一些事情来,“今日是几时?”
“八月十五了。”
寒香听得心中一惊,“静香姐姐和怡香姐姐出嫁的日子可是八月初八?”
“是,大小姐和三小姐都已出嫁了。”小竹看出寒香的心思,“小姐那日急气攻心,加上又淋了大雨,连烧了好几日,后来好不容易退烧了,大夫又说小姐体质虚弱,要想醒过来还要看自己的意志。”小竹又忙着替寒香轻擦了身子继续说道,“静香姐姐来看过小姐,临出阁前一晚伏在小姐身边哭了好些时候。她吩咐小竹,小姐醒了一定要派人去李府告诉她。”
寒香心头一热,那毕竟也是亲姐姐的。小竹突然停住了手,欲言又止。寒香仿佛猜到些什么,却也淡定的问道,“是不是致远哥哥也定了亲?”
“不是不是。”小竹连忙摇手,“小姐发高烧那几日,致远公子一直守在小姐身边,小姐退烧后,公子才离开。”
寒香心中滋味复杂,却不如那一日揪心,只是淡淡的忧伤。“喊了三年的哥哥,怎会想竟然是亲身的哥哥。”寒香有些感伤,挣扎着坐起身来,“致远哥哥现在何处,我想见他一面。”
小竹扶着寒香坐好,从枕边拿出一方精致的锦盒来,“这是致远公子让我交给小姐的。致远公子他......”
看着吞吞吐吐的小竹,寒香略觉有事,心中不免着急,定定的看着小竹,小竹看着心急的小姐只好轻声说道,“西北边境起了战事,致远公子主动向皇上请缨,领军去了西北平战乱。”
寒香心中一紧,却又感觉浑身无力,接过小竹手中的锦盒来,轻轻打开。一枚精致秀雅的梅花簪子映入眼帘。寒香取出簪子紧握手中,心头温热,忽又看见锦盒的底部一行字迹,仔细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工整有力的字:吾亲珍重!
泪水湿润了眼眶,虽只有四个字,却胜似千言万语,温柔而有力的镌刻在了寒香的心里。
~~~~~~
日出日落,云卷云舒,自寒香大病一场之后,林府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虽也常有达官贵人登门拜访,却跟寒香毫无干系。往日里静香最喜欢打理的花园如今也只见得福安福来偶尔除除草施施肥,娇艳的蔷薇花怎样闻都闻不出静香摘的那一朵香味来。再听不见静香与怡香争吵的声音。寒香常常坐在静香阁中看梧桐叶落,一看就是一整天。
寒香每次看见大夫人,大夫人脸上总是一副看不透的模样,总觉得有什么话藏在心里一样,寒香也猜不透。二夫人都觉得致远主动请缨出战西北都是因为寒香的缘故,每次遇见也都是不冷不热的,寒香心里越发的觉得难过起来。三夫人对寒香一如往常,却又常常的叹息起来,总觉得寒香与致远的事情,实在是孽缘。父亲对那日的事情从未再提起过,看见寒香,眼里却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寒香心里也好生不是滋味。往日觉得虽规矩众多,却温情脉脉的林府,现在的寒香却越来越觉得再难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下去。
寒香最喜欢的便是常常带着小竹,爬上附近最高的一座山,那里有一片枫林,秋天的时候火红火红的枫叶能映红半个山坡。站在山上,眺望西北方向,寒香仿佛能听见致远奋勇杀敌的马蹄声,寒香每次都要默默的祈祷上苍保佑致远平安归来。
这一日寒香和小竹来到山上,山上的枫叶愈发的红艳了,寒香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得一阵悠扬的笛声,循着笛声望去,见得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一身月牙色衣衫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专心的吹奏着笛子,他仿似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人随音而动,笛音里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