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当时的长幼顺序来说假如两人能力相当,那么本应当是长女继承掌门之位,但是这件事坏就坏在这陈若夕和陈若雪不是同胞亲姐妹,陈若夕虽然是长女,但是却是二夫人所生,并且二夫人在陈若夕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因为疾病而死去了,而陈若雪虽然是二女儿,但却是陈家真正的嫡系,就是这么一个尴尬的状况,所以这掌门人的位置一直悬在那里,偏偏这陈老爷也迟迟不表态。
当时因为长辈们的刻意安排,所以我们本家的在家族里最出色的孩子都会被刻意安排在一起。那会我们四个人里面我的年纪是最小的,年龄最大的则是朱家长子朱羽。四个人里面我和大我仅有一岁的陈若雪最要好,并非因为我们年龄相近,而是因为我对陈若夕有着一种本能的害怕。
陈若夕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大家闺秀,她继承了自己来自苏州的母亲的温婉美丽,话不多,是那种如水一般温柔的女子。虽然她早年丧母,但是陈老爷一直对她很好,或许是心中存着对二夫人的愧疚,即使她的天资并没有达到可以修炼陈家灵术的资格,但是陈老爷还是因为她的要求而让她和族里面选出来的其他优秀的孩子一起修行。这陈若夕也没有辜负她父亲的心意,虽然在灵术方面没有很好的天资,但是通过后天的努力居然和她天资卓绝的妹妹几乎同一时间练到了陈家最高深的灵术“灵犀”的第八层。
我是在十岁的时候见到他们的,在此之前都是在和自家的孩子一起修行,但是我深刻地记得第一次看到陈若夕的时候,她对着三家共同议事的大厅里的陈家首座的那种狂热的眼神。
或许是因为身世的不同,相比起姐姐陈若夕的沉稳早熟,只小了四个月的妹妹陈若雪却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少女,整天傻兮兮地笑着,如同一张纯白的纸,很难看的出这么一个人居然是陈家灵术根基最深厚的一个。
在我们四个人里面只有朱羽一个男孩子,他长我四岁。因为年纪的关系,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然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了。朱羽是个带着浓厚书卷气的极符合江南书生气质的人,言语不多,或许是因为修炼“春风化雨”的关系,白净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微笑,全身上下都好像散发出一种阳光般温暖的光芒,温柔的不行。
我们三大世家都有一个不成文的默契,就是后代的候选人里面谁最先炼成各自本家里的最高术法谁就可以继任掌门。而当时的三大家族里,离各自最高术法最近的就是我们四个人了,所以我们四个会经常在一起,探讨各自的修行成果。
在我们四个人当中大家一直以为一定会是朱羽最先继承自家的掌门之位,因为他才十八岁就已经将朱家的最高术法“春风化雨”练到最后一阶段,但是没有想到最先炼成的居然会是我。我们沈家的最高术法是化气之术“碎魂”,它是将气化为剑,可以直接击碎妖物的魂魄。
说到炼成“碎魂”,就不得不提朱羽的弟弟朱玉。朱玉虽然是朱羽的嫡亲弟弟,但是却意外地没有哥哥的幻术天分,不过经商倒是很有头脑。我这个人别的还好,就是酒量不行,喝不了多少就要醉,醉后还喜欢撒酒疯,镇上的人都知道沈家大小姐的酒品极差。
有一回我去镇上帮陈若雪买绣荷包的花布和针线,回来的路上喝了一碗白酒酿,恰好老板拿出一碗酒糟放在柜台上,我也就是闻着那玩意挺香的,于是就吃了几勺,然后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抱在怀里,我一惊,连忙挥拳去打,那男子反应不过来,就这么被我打黑了一个眼圈。我起身一看,发现自己是在镇上的亭子里,于是一个飞身,也不去看那男的什么反应就飞也似的逃走了。
没有想到第二天我和陈氏姐妹去朱家找朱羽交流经验的时候居然又见到了他。那个时候朱羽已经停留在“春风化雨”的第九层足足两年了,处在一个即将练成的境界,整个人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让人迷醉的温和感,让我感慨这朱家的幻术真是不一般,不过这样的一副美景很快就被一个人打破了。我看到了跟在朱羽后面的他,那时的他真是好笑,黑着一只眼眶,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朱羽笑着向我们介绍这是他胞弟,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吃我豆腐的登徒子居然是朱羽的弟弟朱玉,真是不打不成交。
认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是我喝醉了,自己抱着他不撒手,看着他被我打得黑黑的眼圈,我心下愧疚不已,于是总是来找朱玉一起,请他吃个饭喝个茶什么的,以此来弥补他那被我打得整整三个月才消肿的左眼。朱玉因为长年跟着长辈在外经商,所以见识很广,这个个性豪放的少年总会给我讲很多有趣的故事,他有着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多彩世界。
那个时候中华民国刚刚成立,全国军阀割据,倒也太平,不过因为脱离了多年的封建传统,所以男女之间也没有了当初的教条,加上我从小就被爹爹当男孩养,很快就和朱玉打成了一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碎魂”也快要练成了,但是我碰到了和朱羽一样的瓶颈,我在“碎魂”的最后一个阶段整整停留了一年。
父亲说我缺少一种释放,如果释放了内心的情感,我就成了。我那时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我是这么释放情感的。
练成的那一天是朱玉十九岁的生日,他转天就要被送往英吉利去留洋了。我和朱玉虽然只是认识了短短一年,但是在心中已然将其当成我的知己了,所以他要走我心中还是很舍不得的,那天晚上我破例陪着他来到镇上我们初遇的那个亭子里喝酒,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很可惜没赶上送他。父亲一脸纠结地告诉我,他说我把镇上的那个亭子给毁了。
没有朱玉的日子感觉无聊了很多,这陈若雪在半年之前就和自己的姐姐一起闭关修行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无聊之下我也来到内堂想试一试能不能将我的“碎魂”提升一个境界。
沈家的内堂里有一口浑厚的铜质大钟,被悬挂在十几米高的屋顶,它是沈氏一族的镇族之宝,同时也是检验继承人是否合格的器物。只有练成了“碎魂”的人才可以用化气之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敲响那口大钟。
我站在大钟下,也就是那么随手一挥,并没有用多少的力气,只是一个提前的热身而已,没有想到以往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撼动分毫的大钟居然如同被风吹动的风铃一般大幅度地摇晃了起来。我惊呆了,心想难道是我练成了?于是手中暗暗聚力,对着那口钟用力凌空击去,然后大钟浑厚的响声响彻小镇的上空,仿佛是一种宣告,沈氏又有一位新的继承人诞生了。
那天几乎所有的族人还有另外两家的长辈都来了,父亲尤为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卸下很大的一个担子了,在大家纷纷的祝贺中我想到了此刻已经远渡重洋的朱玉,不知道他现在可好。
继承的日子很快就选好了,是七日之后的七月初八。在继承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七夕,母亲把我叫到房中神秘地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挠了半天的头才表示不知道喜不喜欢,但是我对朱家的公子朱玉倒是很有好感。娘听我这么一说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嘿嘿地笑了。
就这样,我继任沈家掌门的第二天就受到了朱家的定亲聘礼,我很困惑,哪有这么快的,朱玉不是还在英吉利?谁知娘却告诉我朱家公子早就已经知会过他们了,娘是想等我自己的意思,既然我也喜欢朱玉,不如马上把这事给办了。
我们这里定亲的程序实在是简单的可以,就是男方把定亲礼送到女方家,女方收下就好,不过定亲的男女双方一但完成定亲礼的交接,就不可以见面,直到成亲的那一日。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朱玉现在远在他国,明显我们是想见也见不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还是不让我去朱家。
三大家族之所以到现在还兴盛,其实除了祖上留下的田地资产以外还有的就是运用各自的术法来除去一些恶灵和妖孽,来获取高昂的费用。我也出去除过几次妖,一般情况下我的搭档都是陈若雪,可是后来陈氏姐妹都闭关了,所以每次有大妖出现都是我和朱羽搭档,去了几次之后彼此之间倒是有了很大的默契。可是现在每次我想着要去找朱羽商讨一下在配合过程中的问题的时候母亲总是笑着拦住我,说什么除妖这种事现在先不用我做,所以我就耐心点先别去见朱羽了。
母亲的神神叨叨搞得我很不理解,我是一族之长,我不去身先士卒地除妖还怎么服众?再说也没见有什么规定我不可以见未来夫君的哥哥的啊?
后来在我成亲的那一天,我终于明白了,朱羽、朱玉,这两兄弟的名字也太像了!那天晚上娘原来是听错了,她把朱玉听成了朱羽。可怜的我一直忙于族里的新旧更替中的各项事物打点,居然一直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