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也没有听到他的回应,荀凉心中开始打鼓,难道自己会错意了?在琅邪王府的那一吻,又算什么,耍她么?!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之后,荀凉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却见他只是半阖着眼眸静静地看着她,眼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白皙的皮肤,深刻的五官,绿宝石一般的眼眸,正满含情意。
只是他却没有任何表示,眼眸中因为荀凉的话而出现的闪烁完全消失,没有震惊、欣喜、厌恶、愤怒,依旧神情清冷,那般出尘如仙,让人不能靠近。
荀凉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咯噔一响,这是什么反应?难道,她出师未捷就嗝屁着凉,被拒绝了?
见着他眼中的暗涌渐渐平息,逐渐恢复如常清冷,不知道为什么,荀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甚至有点冷。
虽然还保持着俯在他身上的动作,但是环着他脖颈的双手却已经慢慢放开,她坐起身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之时,旁边轻轻响起的一声脆响,成功将这种怪异的氛围打破。
荀凉循声望去,却见蜷身睡在一旁的司马睿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半倚在石壁之上,一双狭长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目光深深不见底,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任荀凉再厚的脸皮,被人撞见表白失败,此时也有些挂不住,她轻咳了一声,从地上坐起身来,一声不响地走向山谷中的溪涧。
掬起一把冰冷的溪水拍了拍脸,心中空荡荡的好似被人剜了一块,有些苦,又有些涩。
没过多久,她跟个没事人似的站起身来,给火堆添了柴,把两截衣袖打湿了,给司马睿送了一块,又递了一块给谢子峥。
“这荒郊野岭的有很多不便,大王和公子先将就着随便洗漱一下。”荀况笑嘻嘻地说道,眼眸中一片明朗。
“有劳阿荀。”司马睿接过“帕子”,还是用那种深不见底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自己慢慢扶着石壁起身,朝着溪涧走去。
荀凉又去找了些果子,好在现在正是盛秋,山谷中一些野果正熟,等她捧了一大堆回来时,却发现司马睿居然抓了几条鱼,而谢子峥已经坐起身来,用树枝架了在火堆上烤鱼。
两人不知道在交谈什么,面色都有些凝重,见荀凉走了过来,不约而同地自然噤声。
荀凉笑了笑,面色如常地说道,“大王、公子,我找了些果子,方才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
“多谢。”司马睿对她颌首,态度端方有礼,好似两人之前的冲突没发生过一般,现在的他,又恢复了琅邪王爷的尊贵派头。
三人都很沉默,荀凉背对着他们啃一条鱼,这种没油没盐没过水的烤鱼她还是第一次吃,虽然有些腥,但好在肉质嫩,鱼肉鲜。
三下五除二吃掉早餐,洗了手回过身来一看,才见司马睿与谢子峥早已收拾妥当,似是等着她。
“现在就走么?”荀凉上下打量了他们,好奇问道,“你们的伤?”
“无妨,我和谢郎的伤都未至要害,若是一直在这山谷中等人来救,实在被动。”司马睿点点头,说道。
“嗯。”荀凉也不再多说什么,踢散了柴火,又用水浇湿了余烬,跟着他们沿着溪径往前走。
司马睿与谢子峥都带了伤,一路走得很慢,荀凉心中堵着一口气,一开始根本不太想搭理两人,但在后面看着谢子峥微瘸地走在山道上,心中又有些愧疚与不忍。
到底是为了救她才跳下山崖受的伤,要不然也不会落难至此,依照他和贺楼白的实力,想要冲破流民的包围,也该不是难事吧。哎,也不知道贺楼白现在怎样了,见她掉下崖,会不会急得半死?
也许是因为同样的异族容貌,荀凉第一次见到贺楼白的时候就觉得特别亲切,就如当你和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之时,发现一个同类,会让你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一样。
这种相似处境带来的认同感,让荀凉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将贺楼白当做亲人来看,而贺楼白也确实是很多时候出手救了她,所以从更深层次来说,贺楼白又像是她的朋友,她的保护者。
荀凉这样想着,不由地有些心情沉重起来,但下一刻突然想到的一个事情,不由让她惊问出声。
“糟糕!大王,始平公主没有随我们一起逃出黑衣人的包围圈,这可怎么办?!”
司马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神情微微有些怪异,但片刻之后就恢复如常,“阿荀不用担心,贺楼将军前天带来的人并不是始平公主,本王在出行之前便接到密报,人质交换之时已经派人去解救公主了。”
荀凉一愣,神情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顿时心中觉得更冷了。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在两人身后,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脚下。
到了中午,荀凉又累又饿,走在前面的司马睿也提意休息下来,三人在溪水边找了块稍开阔的地方坐了下来。
荀凉蹲坐在溪水边的一块石头上,胡乱地啃着果子,望着长长蜿蜒而下的溪水,有些惆怅,心底里还是冀望贺楼白与刘彦能快点找到他们。
伸手将果核丢进溪水中,荀凉方想起身,肩头却突然一暖,回头一看,一见宽大的男式外袍披在自己的肩上,正是谢子峥。
荀凉微愣地看着他,眉头轻轻蹙起,她的外袍早撕成布条给他们包扎伤口,连里面那件短襦的两只袖子也扯了下来做“手帕”,现在她的打扮,就像是穿着现代的无袖装,两只手臂白晃晃地露在外面。
“谢谢。”心中一动,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是淡淡点头道谢,神情都有些疏离。
谢子峥低垂着眼帘没有直视她,眼角的视线却全将她的表情收归眼底,明明白白感觉到她的失落,谢子峥的动作不由得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