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派出所的欢送晚宴结束后,林黛芳喝醉了酒,曾锋提出送她回家,遭到了她的拒绝。曾锋退而求其次,说那我把你送到的士上。他把身体摇晃不定的林黛芳扶上一辆出租车的后座上,就在车子开动的那一瞬间,曾锋突然上了车,坐在了驾驶副座上。林黛芳用手推了几下他的后背,说不要他送,还没推几下,林黛芳的手就没有了力气。
车子缓缓地朝前行驶。当来到江边大道的时候,曾锋突然要求司机停车。司机怕出什么事,开始还不肯,但当曾锋亮出警官证后,司机嘎地一下就把车子停了下来。林黛芳已经醉得很厉害了,任由曾锋抱着下了车。曾锋一口气把林黛芳抱到了原江边的一块岩石上。那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曾锋紧紧地抱着林黛芳,他亲吻着她那苍白秀气的脸蛋。林黛芳处在昏睡状态,对于曾锋的亲吻,根本没有感觉。她的嘴唇晶莹剔透,就像深海中的珠蚌,它微闭着,是那种小小的,且富有弹性的、微翘的嘴唇,曾锋得寸进尺,犹疑再三,终于胆怯地将自己的舌尖成功地挤了进去。只进去了那么一点点,一种麻酥的感觉就遍布全身。他的心狂跳起来,他不管那么多了。林黛芳的嘴唇就像一口被打开的古井,里面水波荡漾,他的整个舌头就像青蛙一样,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林黛芳啊了一声,但她的声音被曾锋的舌头给堵住了。她想把曾锋的舌头吐出来,它在她的口腔里翻江倒海,就像一条蛟龙。林黛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飘浮在云端。她奋力挣扎,但她的挣扎是徒劳的,没有任何意义。她的身体根本不听自己使唤,就像一个隔河相望的人。她感觉到裤子从大腿上滑落,她想伸出手来阻止,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得无力地垂下。在她防不胜防的情况下,突然,一个坚硬无比的东西狠狠地刺进她的下体。她大叫一声,浑身抽搐起来,一下子昏迷过去。
林黛芳清醒过来后,愤怒充溢心间,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报警。曾锋泪流满面地跪在她的面前,她打110的时候,曾锋没有任何反应。接线员是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生,林黛芳用一种冷静的口吻报了警。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地点,什么时间,简单明了,不需接线员多问一个字。林黛芳挂了电话,她只是把沾血的内裤拉上,保持原来的样子坐在那块岩石上,和世界上所有被强暴的女人一样,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目光涣散,眼睛里充满了说不清的仇恨和恐惧。
曾锋仍然跪在地上,他想不到她还是一个处女。林黛芳本能地抓住曾锋,她打110报警了,她担心他逃跑,就死死地抓住他的头发,当她用劲的时候,他的头发反而从她的手指间滑脱了。这就像她小的时候,企图抓住墙壁上晃动的影子一样,是徒劳的,林黛芳伤心地哭了起来。她绝望地闭上眼,久久也不睁开。她没有想到的是,曾锋并没有逃走。他伤心地抽泣着,用手轻轻地擦去林黛芳脸上的泪水。
就在这个时候,林黛芳一口咬住了曾锋左手的小手指。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咬了下去。曾锋的脸痛得扭曲起来,却没有哼一声。林黛芳并没有松口,使劲地咬,一股血腥味在她的口腔弥漫。她深深地呼吸着,浑身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畅快。曾锋是完全可以反抗的,他可以手脚并用,甚至可以用自己的头来把林黛芳撞倒,但是他没有,他纹丝不动,任人宰割。而失去理智的林黛芳并没有就此罢手,她把他的那个手指当成了他的阴茎,不咬掉他那个下流的东西誓不罢休,所以,她一直在用力,在用力,狠狠地,狠狠地,直到曾锋的指骨嘎的一声在她的齿缝间断开。她才噗的一声把那小半截指头喷了出来。
曾锋仍然沉默得可怕。他弯下腰,把那小半截血肉模糊的手指捡了起来。就在这时,警笛在不远处响起。曾锋仍然没有逃走,他从自己的衬衫上撕下一块布条,把受伤的手指紧紧地绑住。之后,他从地上拾起一只鞋子,给林黛芳穿了起来。因为林黛芳不配合,几次都没有穿上。警笛声越来越近了,警灯雪亮刺眼的光线如在眼前。而曾锋仍然很有耐心地给林黛芳穿着鞋,没有显出丝毫的慌乱。这时,林黛芳的脚突然像个听话的孩子,鞋子一下子就穿好了,就像炸堤泄洪一样,她对他的愤怒也仿佛一下子消解了很多。
林黛芳从岩石上跳下来,一把抓住曾锋的手。
“快走。”林黛芳低沉而果断地说。
曾锋仍然没有动弹,直到林黛芳使劲地拉着他朝前跑,他才跟着跑了起来。两个人迅速朝原江边黑暗的地方跑去,跑了一里多路才停下来。林黛芳的手机一直在响,她不看都知道是接警员给她打来的电话。林黛芳把手机卡取了出来,扔到了江水中。
“你走吧。”
“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你送。”林黛芳一边说,一边缓缓地朝前走。曾锋迟疑了一下,跟着林黛芳向前走了两步。
林黛芳回过头来,说:“你别跟着我,你要是跟着我,我就跳到河里去。”曾锋马上停止了脚步。
“从此各走各的路,以后你要是还来纠缠我的话,我会对你不客气!”林黛芳咬牙切齿地说。
往事不堪回首,泪水一下子模糊了林黛芳的眼睛。
这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曾锋突然给林黛芳打来了电话。
“林黛芳,忙不忙啊?”
林黛芳一下子愣住了,她感到很意外。最近两年,他几乎没给她打过电话,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她打电话,那也是关于儿子的事,不会有别的。这次他的事闹得那么大,其实她是想听他说说的,毕竟还是夫妻嘛,但他却一直不跟她说。要不是他的领导给她打来电话说起,她根本不会知道他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还好,有什么事吗?”林黛芳问。
“也没有什么事,你在单位吧。”
“是啊。”
“我也在单位。”曾锋说。
两个人一时无语。电话并没有挂掉,电流的咝咝声,像细小的水流,同时在两个人的耳郭中泛开。
“曾锋,你找我有事吗?”
“是的……我想跟你谈个事,请你在外面一起吃个晚饭,好吗?”
“那好吧,下班时你来公安厅门口接我。”
林黛芳在心里想,曾锋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他那件事因为黄主任的干扰,弄得越来越大了,要是不处理好,随时都有被开除的可能。他肯定是意识到了这种危险,才来找她的。其实,她早就想到了,曾锋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要是不当警察,他能做什么?除了勉强能当当警察之外,他真的没有一技之长了。每次看到他在家里,一副心事重重,仿佛天马上就要塌下来的样子,她就觉得他很可怜。她想帮他,但打死他也不向她开口,叫她怎么帮他?特别是后来,黄主任把他那件事当成政绩来炫耀,本来她应该可以轻易摆平的事,现在变得根本控制不了了。
两个人就在公安厅附近一家环境安静优雅的小餐馆吃饭。是曾锋点的菜,林黛芳没有想到,他点的菜全部都是她所喜欢的,看来这个男人在心里还是有她的。她的心情变得不错,微笑着,要了一瓶红酒。她不记得两个人有多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来,干杯。”林黛芳举起酒杯,和曾锋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她发现曾锋只是喝了一小口,便笑着问,“你怎么不干了?”
曾锋复又端起酒杯,面无表情地干了手中的那杯酒。
“曾锋,你最近过得怎样?”见他迟迟不入正题,林黛芳干脆把事情挑明。
“还是那样。”
她以为曾锋会讲他那个麻烦事,想不到他还是不好意思跟她讲,便进一步问他,“工作还顺利吧。”
“还顺利,老样子。”
曾锋的这种态度把林黛芳都搞晕了,天哪,你不是来找我解决事情的吗?你自己都闭口不谈那件事,要我怎么帮你。况且,现在情况复杂,就是我想帮你,又谈何容易。
“我找你是想跟你说说儿子的事情。”天哪,林黛芳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来找她竟然是为了儿子。
“你也不要太宠着儿子了,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林黛芳说。
“但你对他管得太严了,他还小,天性好动、好玩,对他要求不能那么高,尽量让他的童年快乐一点……”曾锋说,欲言又止。
“好了,我知道的,我们现在不说这个,儿子的教育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还得慢慢来。你还有别的事吗?”林黛芳说。
“林黛芳,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讲。”
“你说吧,我会帮你,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我还不一定能帮得到你。”
“林黛芳,我们离婚吧。”
曾锋一字一顿地说。
林黛芳一下子蒙了,听到曾锋这么说,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红口白牙,一字一顿的,她不得不相信是真的。
“为什么?”
“你不是早就想和我离婚吗?我不再想纠缠你了,你考虑一下吧,给我一个答复。”
“好吧,我会在三天之内给你答复。”
林黛芳怒气冲冲地说,起身愤然离去。她确实早就想过要和曾锋离婚,两个人如果都是因为孩子,苦苦地守着这桩要死不活的婚姻,对谁都是不公平的。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曾锋会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提出离婚。他以前不是打死也不愿意离吗?现在却突然提出离婚,而且还是在她心情不错的情况之下,他是什么意思啊,是报复吗?
那就离吧离吧离吧离吧。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疯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