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基德望着阿卜莱,惊叹她身材苗条,秀目含娇,又见其父亲和哥哥走在她的前面,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没有走上前去。当他又看到阿卜莱哭着朝自己的脸上撒土;她的哥哥走过去想打她,并想把她送回驼轿中时,他便打内心里同情怜悯她,上前对她说:
“亲爱的,你不要这样,不要无缘无故地折磨自己。你是阿拉伯的美神,又是大家闺秀,忍耐一下吧,让我把你送回家园,我会像仆人一样侍奉你,管保你锦衣美食,尽享人间幸福。大小姐,我叫瓦基德,乃阿德南部族的名门之后,所有阿拉伯人都知道我的地位和名声,骑士们无不佩服我的勇敢坚忍,当代无人能与我平起平坐。”
随后又起誓说:
“以我的生命起誓,请你回驼轿上去吧!你是大家闺秀,不屑与那野合黑奴为伍厮混。”
他走近阿卜莱,想亲吻她的眉心,把她劝回驼轿中,不料阿卜莱举拳朝瓦基德的前胸击去,只见瓦基德登时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上。阿卜莱怒道:
“不要脸不知耻的东西,滚开!像你这样的阿拉伯贱人,只配居住在荒野上!”
父亲和哥哥听阿卜莱说出这样的话,又害羞又生气,立即走上前去,举起鞭子朝阿卜莱的背上抽,同时说:
“你怎好和你的丈夫说这样的话!他是阿拉伯的头人呀!”
阿慕尔拔剑出鞘,二目圆瞪,怒视着妹妹。阿卜莱说:
“哥哥,你在断自己的手指,伤自己的关节呀!这是什么事,你又想做什么呢?你既然自称是阿拉伯英雄,就杀了我,让我长眠在这荒原山谷中吧!你如果不敢举剑,你就将成为阿拉伯英雄的笑柄,只配被牵到骡马市场上去,做人家手中的俘虏和阶下囚徒。安拉会惩罚你们的,英雄会嗤笑你们的。”
阿慕尔听后大怒,举鞭狠抽阿卜莱,直打得阿卜莱血透衣衫,然后强行把她送回驼轿里。阿慕尔回过头来,对瓦基德说:
“先生,你别听她说的那些话!我们只管赶我们的路。”
阿卜莱喊声惊天动地,哭声令瓦基德神魂不安,但使他更喜欢她,更想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
驼轿开始前进,阿卜莱的泪水不住淌落,心里的怨恨之火怒燃,望着四周光秃秃的荒野,不住地呼喊着安塔拉的名字。她哭泣,她悲伤,她回想着自己所遭受的种种灾难,痛苦难抑,吟诵道:
泪熄痛苦火,思恋复点燃。
怎捺生活苦,若无美少年?
我遭难千重,耐力实有限。
但期死神至,救我过险关。
我遇此劫持,你若亲眼见,
定将剑出鞘,魔鬼即逃散。
捎去问候意,鸽啼高树巅。
黑夜方显身,君光似闪电。
又似惠风吹,吉祥来天边。
大队人马急行,不觉天色暗了下来,他们在溪水边驻足停步。他们给阿卜莱送去晚饭,阿卜莱一口没吃。他们知道阿卜莱一连三天食水未进了。
第四天,阿卜莱喊饿,在荒原上边走边诅咒她的父亲和哥哥说:
“主啊,快派克星来制服他们,让他们尝尝灾难临头的味道吧!……”
眼见日挂中天,忽见前方荡起一缕烟尘,顷刻铺天盖地地朝他们弥漫过来……
[0090]骑兵来袭
片刻之后,烟尘之下闪出由三十名武士组成的一哨人马,个个披坚,人人执锐,像黑色潮水般涌动着。他们看见驼轿,随即策马急驰,同时高兴地大喊大叫着扑了过去。他们当中有个巨人,形如大象,叫喊着:
“我是灾星……”
这个人来自也门的一个名唤来阳的部族。他宿荒野沙漠,专门干抢阿拉伯姑娘的勾当,不知道何为合法何为非法,既不怕别人的矛刺,也不怕剑击。他在一个地方只留驻三天,恐怕他人发现他的踪迹。一旦抢到姑娘,便将之带往野外,独自享用三天,然后将之交给跟随他的那些人。等他手下的那些人玩够了,他们就把她杀掉,然后迅速转移。他们是一帮惯于杀人劫财无恶不作的人。正因为他们专劫阿拉伯妇女,故人们将那个领头人称为塔里克·泽曼,绰号“灾星”。
那天,“灾星”正好在那个地方遇上阿卜莱,又见一帮凯纳奈部族的骑士跟在后面,于是带领手下人冲了过去。
瓦基德见势不妙,两眼通红如火炭一般,对马立克说:
“你守着你的女儿、儿子和你的妻子、驼轿。你告诉你的女儿,让她看看我和她那位堂兄相比,谁的本事更大些!你有所不知,我们现在遇上的这个人是位也门骑士,是萨那和亚丁的卫士。凭全知全能的主起誓,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个人的剑法非同寻常,我三年前就听说过他的大名。我想与他一战,免得阿拉伯人受他的害。今天正是天赐良机。”
说罢,瓦基德纵马冲了过去,马蹄踏处,顿时尘埃腾空而起。“灾星”冲着瓦基德怒吼道:
“野小子,安拉注定你要失败。我今天就叫你命丧黄泉!”
二人你来我去,矛来剑挡,铿锵作响。凯纳奈部族的骑士们与“灾星”的手下人在荒野上对打起来。
瓦基德眼见“灾星”势不可挡,怕马立克察觉出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战胜对手,于是竭力催马向阿卜莱靠近,试图在阿卜莱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同时拼命向“灾星”发起攻击,接连用长矛刺之,期望一矛将对方刺于马下。但是,瓦基德的希望破灭了,一连数次刺杀均未见效,倒是自己的胸膛被“灾星”一矛刺中,矛头从背后穿出。瓦基德顿时落马,倒在血泊之中,一命呜呼。
马立克见此惨状,望着女儿说:
“孩子,拉特和欧萨两位女神不为你的父亲脸上增光啊!”
马立克和儿子阿慕尔随即走去,想保护妇女和孩子们不受惊吓,却听那个可怕的“灾星”对着父子一声大喝,接着调转长矛,用矛柄往马立克的背上狠狠一戳,险些断送了他的性命。
“灾星”又冲向阿慕尔。阿慕尔听到那大汉的怒吼声,吓得魂不附体,眼见死神近身,立即屈服在“灾星”面前,怯懦地说:
“小伙子,看在主的面上,你要善待俘虏和妇女孩童啊!”
“灾星”手疾眼快,将父子双双捆绑起来,然后叫来手下人看管,而且自信那阿卜莱姑娘已是手中的猎物了。
阿卜莱见父亲和哥哥被绑起来,起初还有些幸灾乐祸,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母亲对她说:
“阿卜莱,我们下去为你爸爸和哥哥解开绑绳,然后一起躲开这里,让这些人相互厮杀吧!”
阿卜莱说:
“妈妈,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在这荒原之上,朝哪里走呢?在这个地方,我们的骆驼又怎么能够跑过马呀?我们还是忍耐一下,看看谁胜谁败吧!谁取得胜利,我和爸爸、哥哥就当谁的奴隶,我们不能死在这荒野之上,要保证我们不受这些坏人的害。”
阿卜莱之所以出这样的主意,目的在于让她父亲和哥哥尝尝受折磨的味道。
母女正谈话时,马立克对着妻子喊道:
“喂,快下来给我们松绑,也好立即骑上马,带上你们跨过荒原,摆脱这种折磨和灾难。”
妻子一听,立即从驼轿里下来,走去为丈夫解绳索。阿卜莱羞于违抗父亲的命令,跟上去解哥哥的绳索,随即男子们各骑上一匹马,身后坐着一名妇女,向着旷野飞奔而去。
他们正策马急行,忽见前方出现九名骑士,赶着一群骆驼迎面而来……
[0091]荒原巧遇
原来那九名骑士中有奥马拉和阿尔沃,其余七人都是阿卜斯部族的壮汉,他们高高兴兴地从也门大地回来。奥马拉简直不敢相信此时此地能遇到自己梦寐以求的阿卜莱姑娘。
听到马立克的喊声,奥马拉立即认出了他。当他们渐渐接近时,由于心中恐惧万分,互相竟然认不出来了。奥马拉看见阿卜莱及其母亲,感到万分意外,大声说道:
“喂,你们怎么啦?快告诉我,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碰面啦?”
马立克说:
“奥马拉,看在安拉的面上,带着我们赶快跑,把我们带到你的亲人那里去,以免命丧荒野。等我们逃生之后,我再把实情告诉你。”
奥马拉问:
“为什么这样害怕?难道敌人人数太多,致使你们慌忙逃离?”
“奥马拉,别说啦!我看到了一个骑士,太厉害了,简直可顶十个安塔拉那样的人……”
随后,他将发生的事情向奥马拉讲了一遍,说到他如何将女儿许配给瓦基德,并谈到那个绰号“灾星”的骑士如何厉害。
奥马拉和阿尔沃听后,连声咒骂那个“灾星”。他们正交谈时,忽见身后尘埃腾起,顷刻遮天蔽日,喊杀声阵阵传来。原来是追兵到了,领头的就是那个“灾星”,只听他高声喊道:
“狗东西们,你们往哪里逃?”
原来马立克、阿慕尔被捆绑起来之后,“灾星”恐怕自己的人马受到伤害,便离开了那父子俩,去与凯纳奈部族的骑士们厮杀了。“灾星”的手下骑士挥矛舞剑,不到日当午时分,那六十个骑士就有四十五人丧命,其余的人受伤逃遁。当“灾星”的手下人再去看驼轿时,发现人去轿空,于是立即策马跟踪追赶。“灾星”对手下人喊道:
“把那个姑娘给我追回来!我的魂儿都被她带走了!快追!我发现那姑娘面容之美胜过太阳和月亮。要不是我一心挂念着你们这些人,我是不会忽略那个姑娘的,更不会让她走掉。”
“灾星”随即策马追赶,边扬鞭催马边吟诵道:
手下众壮士,美女怎脱身?
负责看守者,靓女何处躲?
扬鞭催赶马,急行追美人!
目标若不达,莫怪严斥临。
“灾星”与手下人快马加鞭追上了马立克一行人。
马立克看见追兵已到,顿时面色如土,心中焦急不安,结结巴巴地说:
“堂兄堂弟们,上啊!追兵到了,为首的那个大汉就是我对你们说的那个‘灾星’。快替我们迎战他们吧!”
阿卜莱对奥马拉说:
“堂兄弟,你知道保护我们的那位勇士已经被人杀害。假若他还活在世上,肯定不忍看到我们受这种罪。如今,在世人当中只有你能救我们了。你就显示一下你引以为自豪的英雄气概,让我见识一下吧!”
奥马拉听阿卜莱这样一说,只觉一股暖流传遍全身,甘愿把生命交给死神,随即高声喊道:
“遵命!堂妹呀,亲爱的,我的英雄气概、壮志豪情今天就会展示在你的面前,让你知道人们赞美我的那些话全都是真的。阿卜莱,我的战果会让你满意的!”
说罢,即带领众伙伴纵马驰去,阿尔沃跟在他的身旁,对他说:
“今天是英雄显身手的日子啊!”
奥马拉说:
“你今天就看我的吧,保证让你高兴!”
话音刚落,一骑士挥矛,戳中奥马拉的前胸,他随即落马被俘,继之一声惨叫,口吐白沫。
那骑士即扑向阿尔沃,二人开始厮杀起来。那骑士伸手揪住阿尔沃的锁子甲,使他无法舞剑,随即将他扯下马背。其余的骑士则对付阿卜斯部族人。“灾星”冲到马立克及其儿子跟前,将父子俩再度捆绑起来。
“灾星”就在那里过夜,身边没有水,渴得厉害。他怜悯手下人,来到他们中间歇息。他最缺水,加之刮着风,天又冷,更觉口渴。手下人已经把阿卜莱送回驼轿里,他们对她说:
“你已经成了塔里克·泽曼的意中人,真走运呀!”
阿卜莱没有说话,泪水不住流淌。
第二天清晨,俘虏们被绑在马背上,“灾星”走来对他们说:
“你们只管放心,你们的骆驼,我一峰都不要。因为阿拉伯人的所有钱财都属于我。我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们作为父母兄弟姐妹的把最漂亮的姑娘给我送来,让我享用三天,然后便可以领走。谁若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定用鞭子抽他的后背。”
奥马拉对阿尔沃说:
“你见过或听说过这样的无耻之徒吗?”
阿尔沃回答道:
“奥马拉呀,阿卜莱给别人带来灾难,对你说来也是凶兆。谁晚间称赞她,次日早就会断头;早上抬高她,晚间就会掉脑袋。你瞧呀,我们弄到了这么多骆驼牛羊,一看见她的面容,灾难便降临到我们的头上。”
“灾星”派五个手下人带着阿卜莱先走,并叮嘱他们:
“你们先把这姑娘带到泉源去,在那里给我搭一顶帐篷,我想在那里好好享用这美女一番。然后,你们再看看我如何处置这帮人。”
五个奴仆照主人的吩咐向前走去……
[0092]不期而遇
他们正走着,忽然遇上了安塔拉,其中两个被杀,其余三个人落荒而逃。
安塔拉看见坐在驼轿中的阿卜莱,忙去问她怎么到了这个地方。由于恐慌与惊吓,阿卜莱面无血色,不省人事。
过了一会儿,阿卜莱苏醒过来,忽见堂哥安塔拉站在自己的面前,惊喜不已,问道:
“堂哥,我们究竟是醒着,还是在梦中呀?”
她接着吟诵道:
灾难终过去,兄妹得相见。
且忘悲凉事,苦闷抛之远。
灾难拒见我,死而复生还。
今见兄高尚,幸我有福缘。
我沐福荫下,天道永不变。
随后,阿卜莱将自己在路途上所遭遇的苦难和折磨讲给安塔拉听。
安塔拉听后,不禁泪流如注,将阿卜莱紧紧地搂在怀里。继之,安塔拉把自己在波斯科斯鲁那里所经历的事情及与诸骑士和拜火教徒之间的交战情况一一讲给阿卜莱,然后讲到波斯科斯鲁慷慨赐赠他金银财宝、男仆女婢和禁卫骑兵,并说他们都骑着阿拉伯纯种马,穿着最漂亮的衣服随他来了。安塔拉还说得到的那些拜占庭婢女个个窈窕妩媚,身穿缀着珍珠宝石的锦衣,头上戴的王冠之美更是用语言难以描绘。
阿卜莱看到那些财宝,问安塔拉:
“这些好东西都是你的,或是属于随你来的任何一个人的?”
她又问:
“这些骑在马上的禁军骑兵是谁的呢?”
安塔拉回答道:
“所有这些金银财宝、男仆女婢、禁军骑兵都是你的,均听你使唤,受你支配。他们都是你手下的奴隶。”
这时,阿卜莱才真正清醒过来,忧愁消失,对安塔拉说:
“堂哥,凭我的生命起誓,这些财宝仆奴你都拿去吧!请你带我到给你这些财宝的那些人的家园里去,就让我的父母和这些人在一起吧!你再不要回阿卜斯部族中去了,因为和他们在一起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