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忽见阿密尔的母亲凯卜涉出现在两支大军中间,只见她神情沮丧,无精打采,目光呆滞。跟在她身后的有几个骑士,他们带着盖瓦士。
凯卜涉走到安塔拉的跟前,对安塔拉说:
“阿拉伯头人,请不要这样捆绑我的儿子,不要让他吃这种苦头。我把你的伙伴交给你,请你放掉我的儿子吧!”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安塔拉的心顿时软了下来,由衷同情眼前这位母亲,遂对舍布卜说:
“把她的儿子放开吧!”
旋即,安塔拉带着盖瓦士来到族王盖斯的面前。盖斯连声感谢安塔拉,祝贺他俩平安归来。盖斯本想下令向阿米尔人发动进攻,不料忽见哈里德出现在两支大军中间。只见他骑着一匹乌骓,其毛漆黑如夜,像是一堵铁坝,厉声喊道:
“祖海尔的儿子们,这种敌对状态要持续到何年何月呀?我们集结了各个部落的骑士,与英雄豪杰们对仗厮杀。杀掉你父亲的正是本人,不久之后,我还要你和你的弟兄们步你父亲的后尘。我要把你远远近近的亲戚、朋友、家仆、奴婢全都杀掉。为达到目的,我不惜自己的这条命。你们快派出一个人与我拼杀吧,继之一个接着一个与我交战,我要把你们全送入坟墓,最后剩下族王盖斯一人,没有助手,无人帮他,独自与我决战。因为他继承了他父亲的族王之位,统管着阿卜斯、阿德南部族,而我是阿米尔、卡拉卜部族的族王;谁能把对方杀掉,也便达到了目的,从此心病剔除,阿拉伯人不再为厮杀拼搏而劳神。”
听哈里德发出这番狂言,盖斯怒气冲天,阿卜斯人沸腾起来,争相出列要与哈里德决战。安塔拉见此情景,对族人们说:
“让我为你们代劳吧!我这就冲杀过去,送他魂归西天!”
盖斯急忙说:
“骑士之王,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你们谁也不要先出战,还是让我第一个冲杀,以免错过报仇时机!”
盖斯立即穿好甲衣,佩带上“光锋”宝剑,飞身跃上青花云骥。他在马鞍上坐稳之后,接过长矛,随即拍马朝着哈里德冲了过去。
哈里德业已披挂完毕,挥矛迎战冲来的盖斯。仇人相见,格外眼红,怒火万丈,不闻诗声,相互呐喊,山摇地动,挥矛舞剑,战马驰骋,黄尘滚滚,对刺拼命,矛来剑挡,铿锵有声。二人大战四五个回合,已是疲惫不堪,都认为自己不是死在对方的利刃之下,就是沦为对方的俘虏,虽未分出胜败,然而都希望助手出来替自己厮杀一阵。就在这时,双方的骑士们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谁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阿卜斯部族骑士中冲在最前头的是安塔拉,而阿米尔部族骑士冲在最前头的是鲁巴伊;前者被尊为“骑士之王”,后者被人誉为“拼命骑士”,二人纵马向着各自的头领快速靠近。阿卜斯骑士们迅速向族王盖斯靠近,其势如乱云飞渡;阿米尔骑士们很快向哈里德靠拢,行动若暴风骤雨。刹时之间,一场兵对兵、将对将的拼搏开始了。
那天,盖斯的兄弟们及其周围的骑士们进行了最猛烈的厮杀;同样,鲁巴伊兄弟及其与之有关的骑士英雄们也进行了最顽强的抵抗,阿米尔部族的骑士们一批接着一批挥矛上阵。刀对刀,枪对枪,英雄对英雄,头领对头领;激烈拼杀令童发变白;人喊马嘶,黄尘将苍天掩盖;不时看见骑士落马倒地,鲜血流淌将沙石浸染。
安塔拉挥矛纵马与鲁巴伊拼杀。盖斯怒气满怀,频频直扑哈里德。此如雄狮,彼似猛虎,剑来矛挡,矛剑相撞,火星四溅,铿锵作响,险象环生,互不相让。安塔拉一矛刺破对手们的甲衣,只见矛头穿透他们的胸膛,拔出长矛之时,一个个落马摔到地上,鲜血喷涌,一一命丧在战场上。
安塔拉调转马头,冲向阿米尔骑士群,顿时见那些骑士们身首分家,一个个倒地血染黄沙。安塔拉驱散两位头领周围的骑士,横马立在二人面前。但见盖斯和哈里德已是疲惫不堪,无力挥刀再战。安塔拉想挥剑削下哈里德的首级,救出族王盖斯,扶之重新上马,忽听有人一声大喊:
“喂,骑士之王,剑下留人……”
[0284]交换俘虏
那大喊之人原来是鲁巴伊,他说:
“剑下留人!因为你的好友马利克及奥马拉已被我方俘获,你如果杀了哈里德,此二人命就难保。”
安塔拉听后,一时甚感为难,只得一剑将哈里德轻轻击于马上,遂令舍布卜把他绳捆索绑;而那轻轻一击,已使哈里德魂飞魄散,自信大难临头。
盖斯见安塔拉将哈里德生擒,心中非常高兴,走去与安塔拉热烈拥抱。哈里德被安塔拉一剑劈下马去,一时昏迷不省人事,当他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被五花大绑。而盖斯因为过分兴奋也昏迷了过去,当他醒来时,发现舍布卜已把哈里德捆住,急忙连声感谢舍布卜,赞扬安塔拉兄弟俩出手不凡。
舍布卜及众骑士离开他们之后,安塔拉对族王盖斯说:
“主公,这里烟尘滚滚,你先到沙漠旷野上歇息一下吧!”
盖斯骑马走去,安塔拉则继续策马挥剑,追着阿米尔骑士群猛攻。阿米尔人死的死,逃的逃,夜幕垂空时分,阿米尔人溃不成军。
阿卜斯人回到帐篷,祝贺族王盖斯平安归来。拉比阿告诉盖斯说马利克及自己的弟弟奥马拉被阿米尔人俘获去了,盖斯听后,心中难过。盖斯对拉比阿说:
“正是因为马利克和奥马拉被俘,才没有杀哈里德这个鬼东西。要好好看管这个阿米尔人的主将,以期用他换回你的弟弟。哈里德这个魔鬼今天能得以平安,明天就难以脱逃死亡的命运。今天夜里,阿米尔人都逃到山上去照看他们的妇女和孩子去了。明日天亮,我们将纵马挥剑上山,把他们从山头和丘陵地带赶出来。”
安塔拉明白盖斯的心意,感谢他的一番赞扬。大家各自安歇,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红日东升,照亮山川大地。阿卜斯骑士将哈里德带来,把马利克和奥马拉被阿米尔人俘获的消息告诉他,并要求用他把二人交换回来。哈里德一口答应,并发誓保证放回马利克和奥马拉。随后,族王盖斯将哈里德放掉,而他心中的怒火并未熄灭,因为父王就是被这个哈里德杀死的。
哈里德离开阿卜斯人的营帐回到族人当中,人们对他平安获释表示祝贺。哈里德把自己被俘的经历给手下人讲过之后,对他们说:
“你们赶快把马利克、奥马拉二人放回去吧!”
手下人不从,反而说:
“凭安拉起誓,他们杀死了我们那么多人,我们一定要把这两个家伙钉死在山梁上,以此为我们死去的骑士们报仇。阿卜斯人并不会到此罢手,他们还会摧毁我们的家园,把我们的所有英雄都杀掉,说不定还会劫持我们的妇女和孩子,使我们人财两空。主公,你看该怎么办?”
哈里德听他们这样一说,知道问题严重。他思量片刻,对大家说:
“堂兄堂弟们,怎么这样说呢?我已经对人家立过誓言,如若不然,族王盖斯会像宰羊一样将我杀掉。弟兄们,我不能背弃自己的誓言,我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尤其是在我们败逃的情况下,我们会受到埋怨和责备的。你们都知道,我的最大愿望是消灭阿卜斯人,把祖海尔的儿子们全都抓住,但是,时令不帮我的忙啊!凭安拉起誓,我一定要与他们对抗到底!我要集结所有英雄骑士,不惜倾尽自己的所有财产,发兵杀掉他们的头领,把他们的家园夷为平地荒原,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阿米尔部族的头领们听哈里德这么一说,人人喜悦在心,异口同声地说:
“既然如此,主公想忠于自己的誓言,那就让这两个俘虏也立个誓约,要他们今年远离我们,带着他们的人平安返回;如若不立誓约,我们就把他俩钉死在山梁上,以此报仇雪恨,然后再安排我们的行动计划。”
哈里德说:
“这个意见很好,我服从你们的主张。”
随即,他们把马利克、奥马拉带来。奥马拉因被绑而身上有了伤。哈里德把立誓之事讲给二人听,并且说若不立誓言,他们不会释放他俩,而要将二人杀掉。
马利克、奥马拉听后,一口答应,立誓按阿米尔人的要求行事,随后得以松绑,骑马体面返回。
二人回到阿卜斯部族中,把情况向族人讲了一遍。族王盖斯听后说:
“安拉诅咒阿米尔人!他们背信弃义,品德败坏!”
拉比阿说:
“凭安拉起誓,族王,我看这一次错误不在哈里德的身上。假若我们不放掉他,要他们拿赎金来,那就好了。如今,你的弟弟是从狮口脱身的;如若不然,他们会杀掉马利克和奥马拉,说不定我们的俘虏还会从我们手中逃走。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捣毁他们的家园。”
盖斯听后,认为拉比阿的意见正确,随即命令阿卜斯大军起程返乡。因为他知道阿米尔人就在山中,无法达到目的。
大队人马踏上回乡之路,盖斯骑马走在中间,弟兄们护卫着他恰如众星捧月。安塔拉、阿尔沃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没有与阿米尔部族和解的打算。但是,安塔拉深知族王盖斯欲向哈里德报杀父之仇的决心,因而不便谈阿卜莱的事。安塔拉边走边回想自己的种种经历,以及自己所遭遇的种种灾难,不禁随口吟诵道:阿妹阿卜莱,最知我烦恼;
只因久别离,折磨令心焦。
爱意日日增,钟情逐年高。
生命有尽头,相思无终了。
衷心保族人,万险不辞劳。
多少英雄汉,在我马前倒!
呼我即现身,众敌失欢笑。
两百人丧命,个人遁山坳。
贼首哈里德,一日终难逃。大队人马日夜兼程,急速赶往家园。安塔拉夜下放哨保卫族人,白日则行进在大队先头。当他们离家乡只有一夜的路程时,开始就地歇息过夜。
[0285]英雄失踪
次日天明,红日东升。他们突然发现骑士之王安塔拉不见了。那些憎恨安塔拉的人便高兴起来,尤其是拉比阿、奥马拉和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
这时候,族王盖斯不让人马上路,立即派人外出打探安塔拉的消息。骑士们七嘴八舌谈论着安塔拉失踪的原因,多数人认为安塔拉已先行一步,回村看望堂妹阿卜莱去了。马立克听到这些话,心里不是个滋味。
夜幕降临时分,探马失望而回,没一个人报告说看到了安塔拉,也没有人说打探到了安塔拉的消息。盖斯赞同多数人的看法。因为盖斯是奥马拉的侄女婿,奥马拉说话无拘束。他说:
“族王,你说的不对!阿卜斯部族的头领们怎么会那样看重一个毫无分量的奴隶呢?”
盖斯听奥马拉这样一说,十分生气:
“奥马拉,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你怎好在堂兄弟不在的情况下骂他为奴隶呢?他昨天才把你从俘虏中救出来;若不是他,你的脑袋早就被阿米尔人削下来了。凭安拉起誓,只因为他没有在这里,你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奥马拉说:
“让他加入我们的宗族,对我们来说该是多么大的耻辱!凭天房、渗渗泉起誓,与其如此,还不如一死!”
盖斯一听,怒不可遏,面色顿改,说道: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安塔拉都是你的堂兄弟,也是你的头领,而你是他的随从。你还是抛弃这种奇谈怪论吧!因为你在战场上不过是个胆小鬼,毫无勇敢可言,你的两眼因恐惧而落泪。你给我站起来走开吧!没有你不碍事,没有安塔拉,我们的房舍就要塌下来,因为他是顶梁巨柱。”
奥马拉羞得两眼泛红,自感羞辱了自己,望了盖斯一眼,站起来走了。
拉比阿听盖斯这样一说,不禁周身酸软,心肝抖颤,但他竭力掩盖着自己的惊恐神情,强忍着默不作声。盖斯说:
“要知道,骑士当中有伤员,伤势严重。至于安塔拉,我们则不必为他担忧,回到家园就能找到他。也许他先行一步,回家看堂妹阿卜莱,谈谈自己的情况,为的是避开众人。”
盖斯知道拉比阿心中在想什么,没有去理会他,而是下令起程上路,就在鸡鸣时分,大队人马动身了。因为没有得到安塔拉的任何消息,盖斯仍因不见安塔拉的身影而心神不安。
盖斯说:
“凭安拉起誓,他们错怪了安塔拉,因为他们所谈的关于安塔拉的事都不是他所做的事,也都是他的品性所不允许他做的事。”
大队人马回到家园,人们热烈迎接他们。大家坐稳之后,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就听到几个家仆谈起阿卜莱与安塔拉的事情。众头领散去之后,马立克满腔怒火去见妻子,举着宝剑对妻子说: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啊!你总是催促我让阿卜莱与那个黑奴安塔拉相好。每逢他外出或回来,你总是向他索要礼物;每当他从外面回到家,你又总是向他索要钱财,还让阿卜莱笑迎他,一点儿脸也不要。”
妻子说:
“堂兄啊,我之所以这样行事,都是因为你答应把我们的闺女许配给安塔拉呀!正是你让他和艾西德一道去了也门。现在,你的心变了,竟不让我的女儿看人家一眼……”
马立克说:“废话!我之所以那样行事,都是看在族王祖海尔及其儿子沙斯的面子。如今这两个人都已不在人世,已经不能为黑脸奴隶作证了。现在,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嫁给他,除非他成了一名阿拉伯人的头领。不,不能,我不能让我的女儿与一个下等奴隶结为百年友好,况且安塔拉今天已经失踪,是死是活情况不明。我想,他这次失踪,凶多吉少。如果他能活着回来,你们再有人去看望他,和他说话,凭安拉起誓,我就用这口宝剑将她的头割下来!”
拂晓时分,侯泽法及其兄弟带着法札拉部族的许多人来了,祝贺盖斯大胜阿米尔人。盖斯给他讲了情况,并告诉他们说哈里德平安返回了自己的家园。盖斯对他们说:
“弟兄们,等我把哈里德除掉,你们再来向我道贺吧!因为他不会放过我们,定会集结人马再来与我们交战。”
侯泽法说:
“族王,如果他再来进攻,我和我的手下人都会来为你助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