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拉是怎样摆脱俘虏地位的呢?如前所述,安塔拉杀死穆巴迪尔之后,仍要人们给自己加上镣铐。随即妇女们开始为他祈祷,对他分外敬重,一连三天。之后,豪兰部族骑士回来了。原来他们外出向萨夫旺报告安塔拉被俘喜讯去了。萨夫旺听后十分高兴,给了他们大笔钱财,不仅有金元,还有数峰骆驼,他们兴高采烈返回家园。豪兰部族骑士们回到家园一看,发现族人们边歌边舞,欣喜狂欢。每个人都去问自己的家人究竟喜从何来,家人们把与穆巴迪尔厮杀的情况向他们说了一遍。穆沙吉阿看到穆巴迪尔的首级插在一柄高高直竖的长矛头上,便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家人把安塔拉杀穆巴迪尔、救出被敌人俘虏去的乡亲、如何保卫妇幼的英雄作为及敌人逃走之后如何自动套上镣铐的经过向首领穆沙吉阿讲了一遍。
穆沙吉阿听后,说道:
“凭安拉起誓,这个人真是个宽宏大量的大义之士,真是个雄狮般的英雄,我们应当选这样的人做朋友,遇有灾难便可求助于他。”
村上的头领们和穆沙吉阿一起来看安塔拉,相继亲吻他的头和眉心,向他赠送礼袍,纷纷赞扬他所行的善事。但在豪兰部族中有一个人例外,他名叫穆尼尔,一心想杀掉安塔拉,因为安塔拉曾杀死他的四个儿子。
穆尼尔对穆沙吉阿说:
“头领,你去了萨夫旺那里,向他报告了阿卜斯骑士安塔拉被俘的喜讯,萨夫旺赏给你大笔钱财,认定你做了大好事。可是现在呢,你却对他哑口无言,还要将他放掉。他在这个地区称王称霸,假若他的对手向你要他,你将怎样回答?”
穆沙吉阿说:
“凭安拉起誓,没有比安塔拉行事更仗义的了。我们把他抓为俘虏,让他尽尝屈辱之苦,而他却以德报怨,勇敢出战,不畏艰险,全力抗击我们的敌人,保卫了我们的妇女,保住了我们的声名和尊严。凭安拉起誓,我不能再虐待他了。”
妇女们听了穆尼尔说的那番话,愤愤不平,立即抄起棍棒朝他打去,几乎将他打死。妇女们说:
“凭万能全知的安拉起誓,即使是波斯科斯鲁或努阿曼国王来找这个人,我们也会替他把敌人赶走。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倘若我们本族人不把他送回自己的亲人那里,我们就永远不跟随他们,哪怕送我们一死!”
穆沙吉阿对妇女们说:“你们各回自己的家吧,我们会按照你们的要求行事的。”
说罢,穆沙吉阿从本族挑选了一百名骑士,让他们带上武器,为安塔拉送行。安塔拉感谢他们的好意,本想不让他们送行,但舍布卜说:
“就让他们与我们一道行动吧!我猜想敌人已经把我们的家园捣毁,将我们的牲畜、财产掠抢一光,如果他们能与我们同往,定可帮助我们迎击敌人。”
安塔拉认为舍布卜的话有道理,随即大队人马出了村庄,开始越沙漠穿旷野,踏上回乡的征程。安塔拉骑马走在穆沙吉阿的身边,想起拉比阿怎样暗算他,他又是如何摆脱拉比阿的计谋以及那些头领如何讥笑他的行为,禁不住诗兴大发,随口吟诵道:求主示意我,青春可复返?
自知岁月往,一去不复还。
时过志不改,酷爱挥刀剑;
雄狮亦畏我,高山与平原。
唤声堂妹呀,至爱亦热恋;
披挂冲敌阵,此乃吾终愿。
出似狮离林,攻守听自便。
问我千里驹,进退有何难?
几多雄与杰,倒在我马前!
拉氏兄与弟,欲夺我心欢;
阴谋设障碍,两次复三番。
当知我英名,业已四方传。
想获此声誉,尚须沙场见。
出战似英雄,当把顽敌歼。豪兰部族人听了安塔拉所吟的诗句,无不啧啧称奇叫好。大队人马策马急行,终于临近阿卜斯部族家园,果见那里黄尘弥漫,马嘶人喊,厮杀正酣。安塔拉和豪兰部族骑士立即冲入战场,将阿米尔部族人驱散,让他们分别面临强攻灾难。阿米尔人眼见无力抵抗,纷纷抱头拍马鼠窜。
盖斯听见安塔拉的喊声,惊喜不已,对安塔拉说:
“凭天房、渗渗泉和立足处起誓,你的事迹令也门和希贾兹的骑士都感到高兴。一旦时间允许,我一定要嘉奖这些能做善事的骑士们。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心病了,那就是哈里德·本·贾法尔,如果不把他消灭,我们的生活就不得安宁。”
随后,盖斯把齐亚德部族及其所联络的部落的情况告诉了安塔拉,并对他说:
“骑士之王,你来的前几天,我已经派人去要求他们回来,以便我们团结得像一只手一样去迎击敌人,但他们没有回应。拉比阿不让他们与我们并肩战斗,而让他们与我们脱离关系,与曾经向我们提供帮助的侯泽法脱离关系,并且对我说:‘盖斯,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与哈里德之间不会有交往。’我真担心他们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或者有的头领遭杀害。因此,我们应该及早到他们那里去,帮助他们抗击敌人,不论他们说什么,会出现什么情况。”
安塔拉说:
“族王,凭安拉起誓,这真是多此一举,我怎能去帮助拉比阿和侯泽法呢?他们若有本事,会在转眼之间置我于死地的。不过,看在族王的面上,等送走这些贵客之后,我们一起去支援拉比阿和侯泽法。”
穆沙吉阿听安塔拉这样一说,十分感动,立即说道:
“骑士之王,只要能保你们的家园完好无损,即使我们身首分家,我们也在所不辞!”
盖斯说:
“安拉嘉奖你!你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大家心中的忧虑消除,一夜安睡,迎来晨阳高照。盖斯率领骑士们赶往法札拉部族,豪兰骑士、埃图凡英雄及安塔拉与盖斯一道出发。路途上,阿尔沃走在安塔拉的旁边,安塔拉对阿尔沃说:
“剑公,灾难呀灾难!我怎好去我的敌人那里,救他们脱离灾难、祸殃呢……”
[0297]宽宏大量
安塔拉长叹了一口气,心情不悦,忧虑有加,思潮起伏,慨然吟诵道:闻听战事起,再也难坐稳。
若非族王求,焉去救敌人!
世皆惧青锋,利矛洞穿心。
诸部皆知我,勇猛天下闻。
出或入沙场,所向万马喑。
战激应剑呼,敌血染黄尘。
英雄遇我退,雄狮见我惊。
堂妹深知我,惟你我情钟。
唤声阿卜莱,见我独驰骋;
奇勇冠天下,耻辱尽荡净。
我是安塔拉,阿族一英雄。
敢抵任敌侵,志高无可征。安塔拉吟罢诗,诸头领听后欣喜不已。穆沙吉阿对安塔拉说:
“我是豪兰部族的头领,而盖斯是阿卜斯和阿德南部族的族王。安拉赐予你伶俐口齿,没有人会憎恨你的。”
他们扬鞭策马急行,临近法札拉部族家园时,果见那里一片狼藉,损失惨重。因为那里遭受到阿米尔人挑起的一场战争的严重破坏,情况比阿卜斯人所经历的那次浩劫还要严重,因为阿米尔部族骑士众多,如大海的汹涌波涛一样袭来。哈尔斯·本·扎里姆拼命厮杀直到日落西山,抢了侯泽法的一批牲口,俘虏了他的一些人,杀死了数名法札拉部族骑士,然后策马向旷野跑去。一夜过去,次日天亮,法札拉人出来叫阵决战,他们找哈尔斯·本·扎里姆,但却不见人影。侯泽法再看自己的牲畜,发现丢失了一群,于是说:
“这个该死的哈尔斯,多么恶毒,多么愚蠢!”
正在这时,忽见敌人攻了上来,他们挥矛舞剑,朝法札拉人狠杀猛砍,致使法札拉人自信屈辱、损失难免。拉比阿兄弟眼见生存无望,有的想拔剑自刎,有的想自卧矛刃,只想一死了之,呆若木鸡,只剩下没有灵魂的躯壳。夜幕降临,敌人更加肆虐,法札拉人全力自卫至天快亮时,死伤无数。哈里德来见阿卜杜拉,问情况如何。阿卜杜拉回答说:
“你的骑士不是到了山上,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呢?我们听说你打败了阿卜斯人,并且包围了他们,怎又回来了呢?”
哈里德把安塔拉的情况讲给阿卜杜拉听,说到安塔拉如何埋伏在山后……阿卜杜拉听后说:
“安塔拉已经来到这里,豪兰骑士跟着他来了,一同与我们交战。依我之见,你应该在夜间对法札拉人发动突袭,趁安塔拉来支援他们之前,将他们的人马一举歼灭。”
就在二人交谈之时,阿卜斯部族的人马朝他们冲了过来,为首的就是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交战立即开始,阿卜斯骑士们纵马挥剑杀向对手。安塔拉则直奔敌人的帅旗,举矛刺向旗手的胸膛,顿时见数人倒在地上血泊之中。豪兰人紧跟其后,边厮杀边观看安塔拉的刺杀英姿,无不希望安塔拉与他们同返自己的家园,无偿赐予他一片封地,让他统管那里的刁民。
战火越烧越旺,矛刺之处必有人胸被刺穿,剑舞之处必有人身首分家,肝脑涂地,英雄捐躯,黄烟滚滚,喊声震天,旗杆倒地,人面蒙尘,直杀到马蹄下人头落地,幸存的骑士感到疲惫不堪,哈瓦津部族遭受重大挫折,像鸵鸟一样飞快逃离战场,分散在丘山之间。杜来德的弟弟阿卜杜拉得知阿拉伯人逃离,心气大为受挫,亲自上阵救出哈里德。
大军散去,留在战场上的死者只能沦为猛禽野兽口中的美餐。
战火平息,厮杀中止。太阳西沉之前,安塔拉踏上返回阿卜斯家园的征程,豪兰部族英雄们和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阿尔沃及阿卜斯部族的骑士们紧跟其后。安塔拉不想去见拉比阿,也不想见侯泽法,而是昂首上路,边策马前进,边吟诵道:识我临战姿,问我手中剑。
多少部头领,胸被我矛穿!
沙场一声吼:谁敢与我战?
见我弃甲胄,恐命丧马前。
阿米尔族人,抱头荒野窜。
阿卜莱可晓,骑士几遭斩?
我曾俘虏过,多少英雄汉?
科斯鲁见我,一愁亦莫展。
海斯拉旺军,被我驱荒原。
为你筹飞驼,为你取王冠。
我乃族卫士,肤黑夜一般。
我乃真英雄,如狮斗敌顽。
德行白如昼,虽肤若黑炭。
世皆畏我威,声名天下传。骑士们听得如痴如醉,豪兰部族英雄们无不伸出拇指称赞安塔拉的英雄气概。
大队人马到达阿卜斯部族家园,安塔拉设盛宴款待宾客,一连七天。第八天,安塔拉来见骑士们,向豪兰部族首领穆沙吉阿赠送他从努阿曼国王那里得到的锦袍和阿拉伯纯种马一匹,并赠送给他五十峰飞驼和烟山明驼五十峰。豪兰部族骑士们感谢安塔拉的厚恩,同时感谢盖斯的多方关照,然后告辞向自己的家园走去。
安塔拉回返的路上,族王盖斯安慰他说:
“骑士之王,不要因为拉比阿那样对待你而感到难过。多行不义必自毙。”
安塔拉听后感到高兴。他们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回到了帐篷中。大家坐稳,盖斯等待关于哈里德的消息。饭菜端上来,盖斯发现安塔拉吃得很少,没有什么胃口,于是安慰他说:
“阿卜斯卫士,现在只剩下一件事了,那就是杀哈里德。要把哈里德的首级插在高高竖立起来的长矛尖上,我才能让你与阿卜莱喜庆洞房花烛之夜。因为我不能强迫马立克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不能让部族分裂。只要我身后还有那个魔鬼,我们就难以得到安宁。”
安塔拉一听,感到高兴,心遂飞向战场。
[0298]求援丧命
哈里德在第二次战役中遭到失败之后,返回家园,发现村中一片狼藉,哭声震天。于是,他立即召集部落头领,其中包括他的弟弟艾哈瓦斯。大家商量派十名骑士到伊拉克去。艾哈瓦斯说:
“我理应去见武苏德亲王,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那里。他哥哥努阿曼国王是阿卜斯部族的女婿,我一定要到他那里去,求他帮我们改善处境;如若不然,恐怕我们连一个人也剩不下。”
说罢,艾哈瓦斯策马起程,到伊拉克去了。
哈尔斯·本·扎里姆在法札拉部族大地遭到失败,带着十个伙伴去了伊拉克,想把情况告诉努阿曼国王,听凭他从中公正裁决。哈尔斯有个妹妹,名叫席勒玛,嫁给了希拉一个名叫辛南·本·艾比·哈里赛的男子,她曾做过努阿曼国王孩子们的保姆。努阿曼国王有个名叫舍尔胡伯乐的孩子,就是在席勒玛的照抚下长大的,努阿曼国王非常喜欢这个孩子。而席勒玛也与努阿曼国王的妻子穆特吉黛拜为姐妹。
哈尔斯到了伊拉克,去看妹妹席勒玛,打算把阿卜斯、阿德南部族的情况告诉给努阿曼国王,请国王派他去做阿卜斯、阿德南部族的头领。但是,哈尔斯在那里停留了三天,哈里德兄弟及其随行的阿米尔部族人便到了。他们见到努阿曼国王,哭天抹泪,向国王讲述他们的情况。努阿曼国王说: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知道你们聚集了大批人马,与阿卜斯部族舞剑动刀,俘虏了他们许多人,杀死了他们的族王祖海尔,猎人赛阿来巴杀死了族王的儿子沙斯。哈尔斯对我弟弟谈到你的不体面的作为,我弟弟决计派大军与你进行厮杀,力图消灭你的人马。我看你在控诉他们,把罪过归于他们。你们怎能这样行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