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4]乔装侦探
落入舍布卜手中的白希尔,正是拉比哈派往阿米尔部族报信儿的奴仆。安塔拉把情况一一问明,知道叔父马立克去向之后,哈尔斯走近白希尔,拔出蛇锋宝剑,手起剑落,白希尔顿时身首分家。哈尔斯说:
“骑士之王,我们应该立即去救你的叔父,免得他命丧贼手!我知道,这一次他在你的面前将变得比奴隶还要低贱。”
安塔拉说:
“兄弟呀,我救了他多少次啊,但他们是那样执拗不悟。不过,我有一位强有力的说情者,那就是位同我躯壳中灵魂的堂妹阿卜莱。投鼠忌器,为一敬千,不可不尊这一法则呀!”
安塔拉随口吟诵道:切求怜我心,沉醉于情恋。
世上有奇迹,我心藏有箭。
人乐我亦乐,为一宜敬千。安塔拉吟罢诗,令舍布卜改道前进,以期不再遇上拦路者。随后,安塔拉越旷野,向安兹大地驰去。他边策马急行,边回忆为爱情而经历的种种痛苦与灾难,不禁心潮涌动,思绪万千,诗兴勃发,慨然吟诵道:折磨阿卜莱,对你说来易;
试图杀死我,恐你力莫及。
牙刷树上鸟,今我有求你:
请你告诉我,他们逃哪里?
爱情倘勇士,我可挥剑击。
若为部族战,淌血从不惜。
人们责怪我,笑我肤似漆。
世间灾难多,不在我眼里。
日日斗敌顽,天天战火急。
纵使欲杀我,我亦不在意。
岁月赐我福,生活变甜蜜。
我是安塔拉,名声入星际。安塔拉吟罢诗,哈尔斯连声称赞安塔拉诗才盖世,口齿伶俐,豪爽大气。他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如果你经历的那些事情有一件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就送我的叔父入黄泉,也将那些受到他保护的人杀掉。”
“哈尔斯,”安塔拉说,“不能啊!即使他们置我于死地,我也不能那样行事。”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经过七天跋涉,于傍晚时分到达狮子林。舍布卜说:
“你们在这里谈着,我进帐篷里看看,弄到准确消息就回来。”
“舍布卜,”安塔拉叫住舍布卜,说,“即使村上蹿出三千勇士,这里的三个人也能抵挡。至于单独进村侦察之事,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是最合适的人。因为我想亲眼见见我叔叔的狼狈处境。”
“天哪,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可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啊!”舍布卜惊诧地说,“我不能答应你这样行事,因为我担心这样会导致你我丧命,甚至你叔父的命也难保,从而葬送你的恋情。如果有人发现我,我会像羚羊一样轻快奔跑在帐篷之间,他们谁也休想抓住我。”
安塔拉说:
“这话从何说起?凭创造人和妖的安拉起誓,纵然村中的人多如沙粒和繁星,我也不会让他们留下一个行人和骑马的。”
“如果你非去不可,你就把武器丢下,同时还要换上奴隶的衣服,方能如愿以偿。”
安塔拉随即换上他们随身带的奴隶服装,随舍布卜进了狮子林,打了两捆干柴,安塔拉背上那一大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村庄。
夜幕已经降临,舍布卜走在前面,因为他更善于潜行侦察。二人在帐篷之间继续前进,终于来到了拉比哈·本·萨巴哈的帐篷前。舍布卜定睛望去,发现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与狗拴在一起,看上去疲惫不堪,无精打采,被折磨得已经脱了相。舍布卜说:
“胞弟,看哪,这就是你的叔父和他的儿子。”
安塔拉放下背在肩上的干柴,舍布卜也放下了干柴,刚刚站立休息片刻,拉比哈便带着几个人出了帐篷,开始向牧奴问牧场青草的情况。一牧奴说:
“老爷,我今天看到了一件怪事:天色晚时,我正赶着骆驼从山谷里往原野上走时,忽见通往我们家园的那条路上出现一位骑士,从赛阿德山方向飞驰而来,正在策马追赶一只羚羊。这位骑士面前有一个人,生得虎背熊腰,骑着一匹黑马,背荷一张阿拉伯弓,箭囊装满了利箭。我停下脚步,仔细观看,只见后面那个人策马冲到了前边,抓住了羚羊的双角,然后回过头去,将羚羊交给那位骑黑马的骑士。那骑黑马的骑士抱住羚羊,非但不喜,反而哭了起来,哭得好伤心,连连亲吻羚羊的前额,然后将羚羊放生了。他站在那里看着羚羊跑去,自己吟诵起诗来……”
“他吟诵什么诗?”拉比哈问。
那牧奴重复道:羚羊放心走,已脱种种险;
世上万千难,业随时境迁。
你像阿卜莱,黛黑搽双眼;
秋波伴灵气,明眸神光闪。
丰胸苗条身,堪称世间罕。拉比哈一听这美妙的诗句,惊诧不已,忙问:
“龟儿子,你什么时候看到这个人的?”
牧奴说:
“就在今天傍晚。”
“你说的那些都是阿卜斯骑士的特征,他们到这里来想必是要找这两个俘虏。我明天就把他抓为俘虏,这样我们就大欢大喜了。”
安塔拉听那个牧奴竟能背诵出自己的诗,心中惊喜不已。
马立克听主人与牧奴谈及阿卜斯骑士的特征,父子俩都意识到安塔拉救他们来了。马立克说:
“凭天房起誓,如果那主人说的话准确无误,我们定能借安塔拉之手挣脱这种痛苦折磨。若能这样,我今后就再也不能对他那样严厉了,不会再听敌人和嫉妒者的那些鬼话谎言。背弃行为必会受到恶果。”
这时,拉比哈对手下人说:
“我们派白希尔去见艾哈瓦斯,怎么迟迟不回来报告消息?我们派去找拉基塔的纳齐哈也一去没影儿!我想杀死这两个阿卜斯人,免得为他们费心思。”
“这使不得!”手下人说,“主公已经派人请各部族头领。等他们来到,再杀这几条狗不迟。如果你先杀了他们,那两个人不就白跑一趟了吗?众英雄也都会埋怨你。”
拉比哈说:
“既然如此,就等一夜。明天,如果我们派出的人回来一个,那就算罢;如若不然,我就割下这两个人的首级,向阿米尔部族和拉基塔各送一颗。”
听拉比哈这样一说,马立克及其儿子自感性命危在旦夕,不禁忧愁缠心。
这时,安塔拉和舍布卜已经站在了拉比哈的家奴们当中,仿佛他们都是观众,每个人都背上了自己的干粮袋。
拉比哈说罢,向自己的帐篷走去,路经马立克及其儿子所在的地方,抽出鞭子,狠狠地抽打二人,并且边抽边说:
“安拉诅咒你们的那个部族。你们常常挑起战事,缺少宽宏大量,不懂何为公正,不肯慷慨施舍,贪婪成性。一个没有地位的奴隶曾给你们做过多少好事,而且千百次地把你们从磨难中救出来,你们却从不感恩;那个人就是安塔拉·本·舍达德。我听说你已收了人家的聘礼,不是一星儿半点儿,而是许多钱财,你却以怨报德,做出这种丑事,谎话说尽。安塔拉诅咒你这副可恶的嘴脸和丑陋行径!”
说罢,叮嘱手下人好好看管那父子二人,自己走向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
[0315]帐门火光
夜幕隔开了睡着的和醒着的人。舍布卜对安塔拉说:
“把干柴背走吧,免得让人生疑。”
“不用!”安塔拉说,“凭令荒原长草、使天体运转的安拉起誓,不用背走。”
“留此何用呢?”
“把干柴放在拉比哈的帐篷门前,点上火,好照着让我进攻看守叔父的奴仆,挥剑斩杀他们。趁黑夜未过,把叔父和阿慕尔救出来,就让我亲自冒险吧!”
“你如这样行事,不仅回不了家园,恐怕连帐篷群也逃不出去。”
“怎么会呢?即使他们人多似沙粒,我也能把人救出来。他们听见喊声,定会冲向炽燃的大火,我趁此机会把我叔叔及其儿子救出来。你将他俩带走,我来留下对付他们追赶的人。”
“好吧!就按你的安排行动吧!不过,如果此举不果,你可不要埋怨我。”
“你站在我面前,等着奇迹出现吧!如果发现我的此举失败了,你自己先逃,我来殿后。”
安塔拉说罢,抱起一捆干柴放在火上,随后从衣内拔出青锋宝剑,冲向关押马立克和阿慕尔的帐篷。舍布卜照样行动起来。
负责看管马立克及阿慕尔的有三个人,他们躺在地上想睡觉了。安塔拉突然冲了过去,其中一个人一惊,尚未站直身子,安塔拉一剑削去,便见其首级滚落在地。舍布卜抽出匕首,走近马立克和阿慕尔,割断绳索,对他们说:
“快起来,带上那些被杀奴仆的宝剑和需要的东西,立即跟着安塔拉逃走,他会保护你们的。你们把情况讲给他听吧!”
他们立即站起来走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能够逃生。
安塔拉站在拉比哈的帐篷门口,拉比哈听到喊声刚一出门,安塔拉一剑削去,拉比哈顿时身首分家。随后,安塔拉追赶舍布卜去了,恐怕他遇上什么不测。
帐门前的火光越烧越旺,迅速从帐篷木桩蔓延。狗狂吠,整个村庄喧闹起来,喊叫声此起彼伏。听到喊声的人,无不挥剑向拉比哈的帐篷跑去,都想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火光冲天,黑夜霎时之间变得如同白昼。
安塔拉呼喊着叔叔马立克的名字,斩杀了许多人之后飞身跃上自己的千里驹,高声喊道:
“吉卜罕人正忙于熄灭他们的头领拉比哈家的火,我们赶快跑吧!”
安塔拉一行继续前进。哈尔斯祝贺安塔拉安全返回,并对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说:
“像这样一头勇敢的雄狮,谁亏待了他又能从他的利剑下逃命呢?”
马立克说:“哈尔斯,你就放我一马,不要责备我啦!我是个耳不聪、眼不明的人。”
说罢,马立克去拥抱安塔拉,并向他道歉,说道:
“贤侄,我心口不一,口是心非,原谅我的过错吧!凭天房起誓,从今往后,如果我再背弃你,我就不是人。因为你为了救我们,受了许多苦。你只管放心就是了,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只有你才配得上阿卜莱,阿卜莱也只能许配给你。”
听叔叔这么一说,安塔拉心中的郁闷烟消云散,紧紧拥抱着叔父,说道:
“叔父大人,若你能像我对你那样对待我,我定会竭尽全力为你效劳。因为奴隶是不会进攻自己的主人的。”
随后,安塔拉感谢、称赞叔父的善言,并为叔父祈福。他们策马急驰,人不离鞍,马不停蹄,不知不觉已见太阳升起在东方。他们回头一看,只见吉卜罕部族的马队追赶上来。因为他们的一位骑士穆纳特到了安塔拉点燃的火堆旁,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妇女们便把拉比哈丧命的情况讲了一遍。她们眼见头领身首分家,痛苦不堪,哭天抹泪。穆纳特听妇女们讲了事情的经过,眼见许多人倒在血泊之中,立即明白了所发生的事情,赶紧纵马飞驰,追击阿卜斯人去了。
安塔拉见马队追来,勒马收缰,对阿尔沃说:
“剑公,你立即带着我的叔父及其儿子和哈尔斯改道前进,我在这里为你们阻击敌人。天色晚时,我再去追赶你们。”
阿尔沃说:
“骑士之王,你不要为我们操心了,我们一起返回吧!如果怕我们暴露在追兵面前,我们就先走一步。”
哈尔斯也说了类似的话。安塔拉说:
“众人们,这使不得。如果你们不听我的,你们就按自己的意志行事吧!你们那样行事是不合道理的。”
马立克眼见追兵从几个方向来,自信必遭大难,怕再次落入敌手,急忙说:
“骑士之王,你是我们今日的靠山,你就为我们抵挡一切灾难,打退所有的敌人吧!”
他们正在谈话时,忽见达尔穆部族家园方向黄尘滚滚,顷刻铺天盖地。片刻过后,黄尘下闪出一哨人马,有百骑之众,人人披坚,个个执锐,为首的是号称“战鹰”的拉基塔。
拉基塔是来找马立克报仇雪恨的。吉卜罕人一眼便认出了拉基塔,立即策马迎了过去,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字,把拉比哈被杀、安塔拉救走了马立克及其儿子的事情告诉了他。拉基塔说:
“安塔拉及其哥哥舍布卜干这种事并不奇怪,因为他俩都是不怕危险、诡计多端的家伙。他俩用同样的办法把海塔勒从我手里抢走,并杀死了我的许多骑士英雄。现在,我们与他已经面对面,他再也休想从我们手中逃走。今天,我定要让他们偿还血债,快让我们一起向他发动进攻吧!千万不要因为他们人少而小看他们,要警惕他们的长矛短剑,尤其是如果哈尔斯在他们当中,更是如虎添翼……”
话音未落,拉基塔带头策马大喊着向阿卜斯人扑了过去。
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自感形势不妙,高声呼唤着安塔拉的名字,衷心感谢安塔拉的搭救之恩。
安塔拉见百骑追来,自感幸运时刻来临,心中高兴,对阿尔沃说:
“剑公,你来对付右军还是左军,或者独自迎战拉基塔,还是我来应对各方大军?”
哈尔斯立即说:
“让我闲在这里,袖手旁观吗?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安塔拉,你知道拉基塔是我的宿敌,我与他之间冤仇甚深,正是他把我交给了努阿曼国王,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在这个地方,我一定要迎战他。至于你和阿尔沃以及你的叔叔父子俩,愿意与谁交战就与谁交战。”
随即,哈尔斯策马扬鞭向着拉基塔冲了过去,连头都没回……
[0316]击退众敌
安塔拉见哈尔斯怒狮般地策马挥鞭向众敌冲去,心中十分高兴,忧虑顿消。然而他想到叔叔马立克,却又忧虑起来,随口吟诵道:眼见已得救,叔心恨已消。
他言动我心,行动未见到。
倘若其食言,又当怎计较?
激战来临日,均将骑士叫。
及至平安时,母伴驼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