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之王,如果我们的妇女被劫持到努阿曼那里,他会把每一个人卖到某一个地方去的。如今,我们陷在了两个危险之中,不知道先下决心对付哪一个。我担心哈尔斯及其手下人跟随我们而来,法札拉人再次去破坏我们的家园。如果我们留下来把他们剿灭干净,恐怕他们也会将我们连根拔掉。”
“族王,依我之见,你理应留在这里,防止法札拉人出征。我去追赶那些歹人,以便夺回钱财,救出妇女和孩子,重新把武苏德及其随从抓回来。”
听安塔拉这样一说,盖斯心中愁云部分消散,忧虑减轻了许多,说道:
“骑士之王,就照你说的办!带多少人马,由你决定。”
“凭安拉起誓,”安塔拉说,“即使他们的人马多如沙粒,我也只带十个人去。”
“骑士之王,你可千万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啊!”
“族王,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带上这少数几个人就足够了。只要你们平安无事,我不在乎敌人人多势众。法札拉人的朋友因为有侯泽法派人去请,一定会来的,到那时你们与他们之间定有一场激战。因为大军留在你身边,到时能派上用场,我就不担心了。”
说罢,安塔拉带着阿尔沃、纳济哈·本·艾西德、海塔勒等整整十位骑士上路登程了。走在最前面的是舍布卜,他对哈尔斯恨之入骨,高声喊道:
“伊本·扎里姆啊,安拉不会怜悯你的!你干的事多不光彩,安拉会把你送往地狱的!我一定要把你推上断头台!”
安塔拉赶上去,对舍布卜说:
“喂,飞毛腿,快领我们赶往伊拉克。要快马加鞭,我们紧紧跟在你的后面。”
舍布卜说:
“弟弟,凭安拉起誓,对,应该快马加鞭,我们就跟着他们的牲口脚印快走吧!因为武苏德带着许多人马,我们不知道他们会朝哪个方向走,如果只沿通往伊拉克的那条路走,恐怕我们追不上他们。”
安塔拉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说道:
“就按你的想法前进吧!”
舍布卜在前引路,跨荒原,越沙漠,飞速前进。
自打侯泽法及其兄弟被俘之后,法札拉人倍受屈辱之苦,如果不是阿卜斯人又回来与他们交战,他们早就逃离了。他们围在辛南的四周,其中一个人把实际情况告诉了他,对他说:
“长老,若是厮杀继续下去,我们就丢下财富和孩子们逃往山林之中。我们的头领被俘之后,我们就想逃跑了。”
辛南听后,知道情况发生了变化,对他们说:
“堂兄堂弟们,凭安拉起誓,你们的理由充足明白,因谁也不会舍生求死,尤其是在遭受敌人折磨,没有办法自我逃生之时。情况既然如此,你们无力与敌人交战,那就赶快借妇女和孩子自救,把帐篷和钱财全丢给敌人,逃命去吧!如果阿卜斯人盯住你们不放,你们就暂时忍耐一下灾难,等阿拉伯人从四面八方来救你们。因为我和侯泽法已写信给阿拉伯各部落,给他们送去了金银,我想他们不久就会来支援我们。阿卜斯人到你们这里来是有原因的;如若不然,他们不会和你们厮杀,让你们处于这种境地。”
因为得知哈尔斯带人逃离之事,族王盖斯那天没有派兵出战,而是等到次日天明时方才呼唤手下骑士与敌人进行厮杀。
当盖斯看到法札拉人十分活跃,兴高采烈冲入战场,摆出厮杀阵势时,他和阿卜斯骑士们都说:
“毫无疑问,他们的救兵到了……”
话音未落,法札拉人中冲出一位骑士,英姿勃勃,纵马驰骋,胯下骑的是一匹黑马,毛色如漆黑之夜。骑士手握一柄长矛,矛头亮如炽燃的烈火,只见他策马在战场上转了一圈后,便高声叫阵道:
“喂,阿卜斯人,你们都是高贵门第出身,除了低贱愚夫,谁也不会否认。你们深知平等对待阿拉伯人之理,因此安拉默助你们,抗击你们的敌人。我们虐待了你们,而现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是我们的命运。你们杀了我们的骑士,原因在于我们的头领杀了你们的孩子。现在我们面临死亡绝境,昨天就想逃走,如果不是怕死和怕阿拉伯人责骂的话。我们的人马比你们多,而你们比我们坚韧。我们希望你们继续厮杀,以便达到你们占有我们的妇女和孩童的目的,让你们心满意足,无话可讲。阿德南的头领们,愿意出战的就请出战吧!你们要警惕骑士之间的不义行动!这话是我说给你们的,不经过灾难折磨的人难以知道此理。”
说罢,那骑士顺口吟诵道:历经灾难者,方知其苦辛。
不义行为后,懊悔紧相跟。
尘滚天地暗,死神即来临。
他们攻弱者,令我觉灰心。
灾难过去后,屈辱自临身。
兴许灾复生,反倒助我们。
怪事必层出,日月多浑沌。盖斯听后,惊奇不已,对法札拉人产生了怜悯之心,想到他们之间的姻亲关系,说道: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假若这个人能在我们之间调停说和,我定与这些人和好。不过事情已成过去,这位骑士又要求公平,那你们就公平对待他吧!如果你们能把他俘虏来,那就把他送到我的面前。因为我发现他的二目中勇气十足。你们去看一看,他究竟是什么人;我看他倒是一位口才颇好的骑士英雄……”
[0340]殊出逆料
盖斯话音未落,阿卜斯骑士们从四面八方冲向那一骑士,盖斯呼喊他们,他们一心围住那个骑士,谁也不往回看。
那骑士见许多人朝他包围过来,一笑之后说:
“你们有欠公平啊!难道强者就这样对待弱者?”
说罢,他把头依在马鞍上,时而举矛刺这个,时而又刺那个一下。战马飞奔,尘土飞扬,顷刻遮天蔽日。这时,那骑士甩掉手中的长矛,拔剑出鞘,冲入尘烟下,一连将七名阿卜斯骑士斩于马下。阿卜斯骑士从四面八方而来,而那骑士默不作声,左右开弓,不多时便将围上来的骑士打散。观战的人骑着马来回游动,想看一看谁胜谁负。然而映入他们眼帘的只有剑刃、矛头闪闪放光。一个时辰不到,阿卜斯骑士们呼喊着向族王盖斯跑去:
“呜呼,嗨呀,好厉害的骑士英雄啊!”
盖斯听后,对他们说:
“你们这是怎么啦?这个骑士是什么人?”
“凭安拉起誓,我们不认识他,谁也无法描述他!凭安拉起誓,他的宝剑锋利,削甲如泥,当世罕见,我们有三十名骑士命丧他的剑下,多数是埃图凡人。你若不命令所有骑士一齐上,恐怕仍有骑士牺牲,因为他是个人形魔怪。”
盖斯一听,顿时对那骑士感到心冷。他听到法札拉人的喊声渐高,心情更觉沉重,知道他们在为自己的胜利而欢呼,于是对自己的骑士们高声呼喊道:
“抓住这个对我们说话有怜悯之意的骑士!”
阿卜斯骑士一起冲上前去,当他们接近交战地点时,忽见骑士们从烟尘下冲了出来,那骑士就跟在他们的后面,呼呼哧哧,声如云中惊雷,剑刃两面滴着鲜血,仿佛死神就在他的双手之间游移。他一直来到站在帅旗下的盖斯面前,冲着盖斯喊道:
“盖斯,你该是兴尽悲来啦!我是穆拉部族骑士哈尔斯·本·扎里姆!”
说罢,只见他向着旗手杀去,一剑削断了旗杆,又一剑使旗手身首分家。然后开始进攻盖斯,哈尔斯冲过去,一把揪住盖斯的锁子甲,狠狠一拉,盖斯立即跌下马背。哈尔斯想返回法札拉部族中去,但未能冲过去,因为阿卜斯骑士们挥矛舞剑策马朝他猛攻过来。法札拉骑士也参战了,刹那间乱马交枪,黄尘滚滚,刀剑乱舞,头颅飞落,臂折腕断,凶鸟在人们的头上空盘旋。骑士们围着盖斯和哈尔斯转,死神随时都在威胁着他们。哈尔斯见此情景,把盖斯交给法札拉人,自己又重返战场,开始挥刃厮杀。
战斗一直进行到夜色降临,双方骑士方才脱离接触。
哈尔斯满怀胜利豪情回转,法札拉人围在他的身边,百般感谢、赞扬他身手不凡。他们把盖斯交给辛南,并叮嘱对盖斯严加看管,以便用他将侯泽法赎回来。
眼见哈尔斯的表现,盖斯心中痛苦不堪;其中原因,说来奇怪而新鲜。
盖斯将俘虏交给哈尔斯看管,并拨给他百名骑士,自己则带着被侯泽法杀掉了孩子们的父亲到了法札拉部族的家园。哈尔斯到了阿卜斯部族家园,发现阿卜斯部族的人与财都被洗劫一空,于是说:
“凭安拉起誓,阿卜斯部族家园无家可宿身了。”
随即令手下人在赛阿德山搭起帐篷,然后说:
“我到了这里,之后再发生什么事情,我就不在乎了。”
哈尔斯开始独自看守武苏德亲王及其手下人。其后的两天之中,他每天都在闲聊中熬过大半夜。第三天,朝阳东升之时,哈尔斯来看俘虏,发现他们在商量、安排脱身事宜。武苏德看见哈尔斯,对他说:
“喂,哈尔斯呀,好像你是个石头人,不懂人情。”
“这话从何说起?我曾征服过众英雄。”哈尔斯说。
拉基塔说:
“哈尔斯,此事原本是这样,听我给你说。你杀死了努阿曼国王的儿子,委身于一个毫无能力和价值的黑奴,仿佛你成了一个阿拉伯游牧人。找你报仇的人从四面八方而来,你的生命危在旦夕。因此,我们经过深思,为你安排了一个保命的方案。依我们之见,你立即把努阿曼国王的胞弟武苏德亲王释放,同时也放他的手下骑士一马,然后要求他们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办理此事,宜快不宜迟,免得错过良机,面临灾难,也让他们在努阿曼国王面前为你讲情,确保你平安无事。”
哈尔斯听拉基塔这么一说,回问道:
“你是阿拉伯人的一位头领,你是说让我逃跑?”
“哈尔斯呀,”拉基塔说,“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忠诚,竟能舍弃统领全体阿拉伯人的努阿曼国王的胞弟,而与阿卜斯人及他们的奴隶安塔拉和睦共处、相待以诚?你要知道,一旦我们挣脱了危险和被俘境地,回到努阿曼国王那里,我们不仅为你争取人身安全,也会为阿卜斯人说情,求国王宽恕他们。”
“阿卜斯人嘛,凭天房起誓,他们受些虐待,我倒不大在乎。而安塔拉,我却打内心深处嫉妒他,他是我的一块心病;若不是我现在还需要他,我早就把他杀掉了,并娶他的堂妹阿卜莱为妻。因为阿卜莱的父亲让我见到了阿卜莱,并对我说:‘你设法让我摆脱这个野小子吧,把他置于死地,我好把女儿许配给你。’那之后,我的希望之门就打开了。如果你们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放掉你们,如果不保证让我如愿以偿,我定给你们残酷折磨。”
武苏德一听,觉得改变处境的希望有了,于是对哈尔斯说:
“你要我们答应你的什么要求?”
“在你们离开这个地方之前,先跟我去法札拉部族家园,帮我杀掉安塔拉·本·舍达德,保证我的人身安全。你们不要说我们人少,每个人要对付一个部落。”
急于挣脱桎梏、迅速返回伊拉克的武苏德觉得机会来了,立即回答道:
“哈尔斯,我向你保证杀死安塔拉,即使他手下骑士无数。如果阿卜斯人帮助他,我们保证将他们杀死。并在努阿曼国王那里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虽然你杀了他的儿子。”
第二天,当人们进入梦乡之时,哈尔斯及武苏德等俘虏迅速作好准备,然后一起走另一条道,向着法札拉部族家园进发了。一夜过去,他们又走了整整一个白天,傍晚时分,哈尔斯对武苏德说:
“我们来到了这个地方,就地过夜。”
哈尔斯令手下人为武苏德搭帐篷,原因在于哈尔斯变了心,想就地趁他们熟睡之时,将武苏德、埃什姆等俘虏一起杀掉。
长矛大王埃什姆觉察出哈尔斯的用心之后,便去告诉了武苏德,他们立即警觉起来。哈尔斯知道自己的阴谋露馅儿了,俘虏们早有了准备,如若不慎,他们会把他抓来送到努阿曼那里去,于是改弦更张,对他们说:
“我去法札拉部族求援,但期他们能帮助我把你们送回希拉城去。”
说罢,扬鞭策马向法札拉部族家园飞驰而去。
到了那里,哈尔斯见到辛南,在辛南家中住下。次日天明,哈尔斯来到战场,俘虏了族王盖斯。他要求用盖斯换回侯泽法及其兄弟,盖斯对他一番责斥之后,最后答应了他的要求。盖斯对哈尔斯说:
“哈尔斯呀,哈尔斯,凭安拉起誓,我真不知道你的本质竟是这样!安拉诅咒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因为你分不清美丑善恶。我们给你提供了人身安全,难道这就是你给我们的报答?哈尔斯呀,你终有后悔的一天,因为你在这一单生意中损失了骆驼,把盈利卖掉了,换回来的是亏损。你给法札拉部族带来的不是吉利,而是凶兆。”
听过盖斯这一番责斥之言,哈尔斯说:
“盖斯呀,你这番责备从何而来呀?我已经从努阿曼国王那里获得了安全保证,虽然如此,我并没有廉价出卖你。不过,我选择了比你地位更高,实力更强的主人。善与恶本来共藏于人身上,善与恶谁占上风,人自身难以控制,尤其是想上升一步之时。我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勇士在我之上,我要消灭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们的那个黑奴。”
盖斯听后说:
“也许你在做梦吧!那是一位无敌英雄,骑士之王,你岂是他的对手?若有一****与他相搏,你的大限也就到了。不过,现在说这个话有些早,再说他的人又不在这里。”
盖斯立誓不背约言,放掉法札拉部族的孩子之后,骑马上路,于日出时分回到了阿卜斯部族家园。天色大亮,盖斯派人把侯泽法及其兄弟们叫到自己面前,向他及他的兄弟们赠送礼袍,然后送他回到自己的部族和亲人中。侯泽法一回到家园,族人们无不兴高采烈。
盖斯把哈尔斯的行径讲给拉比阿听,对手下骑士们说:
“准备迎战你们的敌人吧!”
日上三竿,骑士们列好阵势,盖斯来到帅旗下,望了望排列紧凑的人马,走到拉比阿面前,说道:
“看来我们别无选择,只要我们的骑士不赶来,我们就只有以命相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