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见一个以勇敢著称的骑士朝着安塔拉冲杀过来。那骑士名叫“塔里盖·奈巴哈·本·尼哈什”,外号“海岸魔怪”。安塔拉曾在与努阿曼国王闹矛盾而去也门时俘虏过他。我们曾在烟山之战中提及过此人。那天,他冲到安塔拉的面前时,表现出一定勇气。安塔拉问他:
“小伙子,你可是也门的一名骑士?”
他回答道:
“我是塔里盖,外号海岸魔怪,名叫奈巴哈·本·尼哈什。我今天来与你交战,为的是讨债,要亲手把你杀死。”
安塔拉说:
“你在欺骗撒谎啊!凭安拉起誓,你这是空想!”
塔里盖策马朝安塔拉猛攻,安塔拉立即纵马挥矛迎战。塔里盖眼见安塔拉像一团烈火朝他烧来,他立即后悔出列与安塔拉交手。安塔拉纵马驰骋,故意拖延时间,与塔里盖周旋,直到塔里盖精疲力竭。一旁观战的迈斯陶阿眼见塔里盖无力支撑战斗,不禁肝胆欲裂,急若愤怒雄狮。安塔拉调转矛头,用矛柄一下将塔里盖戳于马下,舍布卜急忙上前将他捆绑起来,塔里盖乖乖地当了俘虏。
舍布卜对那些跃跃欲试的敌方骑士说:
“喂,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我家弟弟勇敢善战?你们不是都做过他的手下俘虏吗?我劝你们还是甘拜下风吧!”
舍布卜将塔里盖带走,安塔拉策马叫阵道:
“喂,盖哈坦骑士,你们一齐上来与我较量吧!”
迈斯陶阿见手下两名战将被俘,已是肝肠寸断,心悲欲碎。每当他想亲自上阵时,手下人总是把他拦住。眼见手下骑士不是安塔拉的对手,迈斯陶阿跳下马背,骑上一峰骆驼,正想出战安塔拉时,埃图里斯·本·鲁拜阿·哈米里走上前去,对他说:
“大王,我来出战这个魔鬼,将他及他的手下骑士全部消灭!大王不屑于与这样的低贱之辈交手,免得耻辱缠身!”
[0760]一将丧命
迈斯陶阿听后感到高兴,埃图里斯立即跃上一匹黄骠马,身披细眼锁子甲,头戴王冠式头盔,手握一口也门利剑,像海浪一样向着安塔拉扑将过去。
埃图里斯确乎是一名奇勇骑士,但他天性吝啬,爱吃独食,虐待牧奴,待友刻薄,不诚无信。他是苏伯阿·本·哈尔斯的舅舅;苏伯阿常跟随他外出,从他那里学到的是背信弃义、不诚无信。
埃图里斯冲到安塔拉的面前,安塔拉说:
“壮士,你是何人?”
“我是苏伯阿·本·哈尔斯的舅父。”埃图里斯说,“我曾杀死众多英雄,敌尸横躺荒野,足令野兽猛禽饱食。今天我要找你报仇雪耻,让你有来无回,生命在此终止。”
顷刻,二人相互策马拼搏,时而左冲,时而右杀,激战如烈火炽燃,观者无不心惊肉跳。也门骑士都期望埃图里斯取得胜利,迈斯陶阿则大声说:
“胜利非埃图里斯莫属,因为他最为坚韧善战。”
两骑士都希望一举将对方置于死地,只听喊声四起,不到一个时辰,安塔拉已见对手挥矛舞剑无力,于是纵马直冲,一矛刺入埃图里斯的胸膛,矛头穿背而出,埃图里斯登时落马倒地,一命呜呼,终止了呼吸。
迈斯陶阿见此情景,不禁大吃一惊,心肝俱裂,欲喊失声。盖哈坦骑士们惊恐之后,一齐向着安塔拉扑将过去。安塔拉纵马驰骋,长矛刺及之处,必有敌人胸膛洞穿,青锋宝剑削及之处,必有敌方人头落地。一场激战,敌人丧命的丧命,被俘的被俘,受伤的受伤,直到日近中天时分,安塔拉感到胯下坐骑无力,这才回到阿卜斯骑士中间,换来宝马“洪骓”。
前面已经提及,“洪骓”是一匹宝马,强健有力,奔跑快若疾风。安塔拉握住一柄长矛,就要拍马出战时,儿子埃杜班、埃苏布走到他的面前,继之阿尔沃、海塔勒、拉比阿·本·齐亚德、奥马拉也走到安塔拉面前,异口同声说:
“骑士之王,你已经累了,快休息一下,明天再战吧!”
安塔拉说:
“凭安拉起誓,除了我,谁也不要出战,除非他们的人马一齐向我发动进攻。如果他们全体出动围攻我,你们再上阵与他们厮杀。我不希望人们说我是在众骑士的帮助下才将诗文挂上天房的。我不用多少力量,就可以把他们的人马打得大败;不论他们当中的哪个骑士出战,我都能削下他的首级。等到他们没有骑士敢与我较量时,迈斯陶阿就会出战,待我斩下他的首级之时,那就是胜败分明、交战结束之时。”
说罢,安塔拉策马冲到阵前,高声叫阵,然后顺口吟诵道:巴尔格骑士,欲借剑取胜。
此有安塔拉,策马持矛等。
吾乃骑士王,阿卜斯英雄。
口出无虚语,既言身必行。
迈斯陶阿呀,歹子且进攻!
定要你落马,千古成笑柄。
安拉灵自在,秘密无不通。
我死人俱念,青史留芳名。安塔拉的诗句唤起了那些想报仇雪恨、争取功名、决计上战场一搏、用手中宝剑置对手于死地的骑士们的勇气。骑士们都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安塔拉,但每当他们想向安塔拉发动进攻之时,总担心自己无力抵挡对方的长矛宝剑,害怕自己命染黄沙。
安塔拉高声叫阵道:
“喂,你们的英雄头领在哪里呀?为什么不出来与我交手了?”
话音未落,一帮骑士向着安塔拉冲来,为首的是阿特拜·本·舍哈卜。阿拉伯人认为阿特拜在战场上足以抵挡千骑。安塔拉曾经与他交过手,征服、俘虏了他及其手下所有的骑士,并经哈帖木及其妻子马丽雅之手释放了他及其手下骑士,还向他们赠送了锦袍,因为阿特拜主动求和而得到安塔拉的厚待。
那天,安塔拉看见那么多人朝自己冲杀过来,而冲在最前面的竟是他放过的俘虏阿特拜,想观察一下阿特拜究竟如何面对他。如果阿特拜不记前恩,或反目为仇,安塔拉就认真与他交手。当阿特拜靠近时,安塔拉对他喊道:
“来吧,挥矛与我拼杀,以便显示一下你的英雄气概吧!”
阿特拜回答道:
“骑士之王,如果我战胜了你,那就是我获得了你的精神力量;假若你战胜了我,那只能说明我软弱无力,不堪一击。骑士之王,只有低贱之辈才会背叛恩人。”
安塔拉听阿特拜这样一说,怜悯之心顿生,想饶他一命,于是问道:
“壮士,你是何人?属于哪一个阿拉伯部族?”
阿特拜回答说:
“骑士之王,我是阿特拜·本·舍哈卜。你曾俘虏过我,并通过哈帖木·塔伊及其妻子马丽雅之手将我释放,饶了我一命,还赠送给我锦袍。我父亲叮嘱我说:‘你若在交战中遇到安塔拉,一定要求休战。’我认为父亲的意见很对,我就是照他的叮嘱行事的。”
“你既然目睹过我在交战中的表现,为什么又来与我交手呢?”安塔拉又问。
“阿卜斯卫士,我不是身着敌人的衣服来见你,而是身着朋友的衣服来与你相会的。因为我亲眼看到了你的厮杀英姿,只想来你面前考验一下自己,对你表示谢意,回去之后广泛宣传你给各部族带来的恩惠。”
听阿特拜这么一说,安塔拉决计满足他的要求,随即二人相互开始拼搏、厮杀起来。但见彼进此退,此攻彼守,矛飞剑舞,人喊马嘶。安塔拉攻势凌厉,奇景屡屡出现。阿特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觉眼花缭乱。阿特拜惊呼:
“凭安拉起誓,骑士之王英雄气概,果然非凡,所向披靡,无人能够抵御。”
二人双双同时大喝一声,因为相互拼杀激烈空前,天与地几乎相互合拢。双方都想将对方压倒,尘烟腾空,天昏地暗,互不相让,猛烈对攻。阿特拜自感无力应付安塔拉的进攻,自己的猜想完全落空,每想钻一个空子,顿时被安塔拉封住,自己完全被安塔拉掌控。阿特拜看到安塔拉勇敢无比,极为善战,若想杀死自己,自己会随时一命告终。不过,安塔拉对他确乎宽容。安塔拉策马朝阿特拜冲去,拔剑出鞘,一剑挥去,将阿特拜的长矛削成了两截,接着又是一剑削去,几乎让阿特拜的首级飞落。
阿特拜看到安塔拉的宝剑威力巨大,心中不胜害怕,急忙跳下马背,抛掉手中的武器,走上前去,对安塔拉说:
“你真是坚强骑士,骑士中的雄狮,忠实、慷慨、诚挚。你的长矛令敌胸洞穿,你的利剑使敌首级飞落。你是骑士之王,阿拉伯人当中的英雄豪杰。”
说罢,阿特拜为使者穆罕默德祝福一番之后,吟诵道:与君离别时,不禁泪双流。
宛如断线珠,滴落无尽头。
悲伤从何来?问眼我开口:
状若含雨云,何必觅根由?
灾难频降临,只得甘忍受。
卫士安塔拉,扶我切伸手。
助我驱灾难,帮我解烦忧。
舍达德之子,实力你雄厚。阿特拜·本·舍哈卜说出这样的话,吟出这样的诗句,足以让我们一起为天空的圆月祈祷祝福。
安塔拉·本·舍达德听过阿特拜说过的话和吟诵的诗,说道:
“阿特拜,凭安拉起誓,像你这样的人,在当代还是罕见的。你是当代的杰出人物。你是叶尔布阿部族族王舍哈卜的儿子。族王舍哈卜手下骑士如云,在阿拉伯人当中早已远近闻名,许多有地位的君王都怕他三分。舍哈卜长老也是一位高寿老人,年龄与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相仿。”
阿特拜·本·舍哈卜听后,说:
“骑士之王,我去见迈斯陶阿,劝说他改弦更张。”
阿特拜来到迈斯陶阿面前,对他说:
“尊敬的大王,依我之见,你就与实力雄厚的安塔拉讲和,让他把自己的诗文重新悬挂在天房上吧!你千万不要让自己忍受难以承担的灾难!因为安塔拉是一个巨型魔鬼,无人能够抵抗。大王,你若不听我的劝告,安塔拉就会像拾椰枣核那样,把你的手下骑士一个一个地收拾掉,到那时你不得不亲自上阵与他较量,我怕……”
迈斯陶阿未等阿特拜把话说完,打断他的话,说:
“阿特拜,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一定要把他连根拔掉,彻底将他的手下人马消灭光。”
“大王,但期你安然无恙。凭主神起誓,我真怕你遇有什么不测……”阿特拜说。
[0761]上阵父子
正当阿特拜·本·舍哈卜劝说迈斯陶阿之时,安塔拉纵马左右驰骋,同时顺口吟诵道:呼声众壮士,来与我交战。
生死由天定,何惧矛与剑。
无论老与少,莫须畏黄泉。
激战剑矛舞,方见英雄汉。
阿卜莱有幸,临场放眼观;
夫出入烟尘,攻敌雄狮般。
见我挥青锋,只把郎君唤;
所向无匹敌,单等报凯旋。安塔拉吟罢诗,连声叫阵道:
“喂,大英雄们,谁来与我交手,快出列吧!头领们,不要拖延时间啦,你们一起来向我发动进攻吧!”
对方骑士们齐声说: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奴隶!凭安拉起誓,假若你的母亲是个阿拉伯人,你就足以在所有人面前进行自我炫耀了。不过,奴隶之名终归低贱无光。”
安塔拉等到很久,发现那些人望着他,谁也不敢出来与他交手,他便纵马朝着敌群冲去。安塔拉冲向敌人的右翼,杀死了六名骑士,然后又冲向敌人的左翼,同样杀死了六名骑士,并将盖哈坦部族的旗子砍倒,随即又朝他们的中军冲杀过去。
敌方骑士见安塔拉所向披靡,无人能够抵挡,一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不到一个时辰,迈斯陶阿催促他们回返抵抗,但他们谁也不敢,只顾躲避。迈斯陶阿恐怕人们讥笑他“五万人竟拼杀不过一个人”而招致耻辱,于是对手下人保证说:
“明天,我一定把安塔拉置于死地,以便报仇雪耻!”
安塔拉又杀死了二十名泰米姆部族骑士之后,见天色已近黄昏,策马返回营帐。那天,安塔拉俘虏了七十名敌军骑士,杀死了一百二十个人,伤者不计其数。回来之时,他的铠甲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仿佛周身开满了紫荆花。
埃杜班、迈赛拉、埃苏布和阿尔沃、拉比阿、奥马拉走来迎接安塔拉,祝贺他平安凯旋归来。他们都对迈斯陶阿恨之入骨,期望吃他的肉,饮他的血。安塔拉感谢他们出迎。
拉比阿·本·齐亚德对安塔拉说:
“兄弟,只要太阳从东方升起,树枝依旧泛绿长叶,你的地位就无人可及。你为我们解了心头之恨,报了仇怨。”
老族王祖海尔的儿子们向安塔拉表示热烈致贺。哈里斯·本·祖海尔说:
“骑士之王,在阿拉伯人当中,难以制服的就只有迈斯陶阿这个霸主了,一旦将他征服,我们就见一马平川了。”
安塔拉说:
“你说得很对。明日一早,我要向他挑战,让他出来与我交手。如果他真的出来了,那正合我的要求;不然,我就照直向他发动进攻,直取他的帅旗,激他与我交战,让他自感无地可容。如果盖哈坦骑士一齐围攻我,你们就紧跟在我的身后迎战他们,让此战成为决定胜败之役。”
“这个办法很好!”阿卜斯骑士们异口同声地说。
埃杜班听后欣喜不已,非常赞同父亲的意见。因为他很想替父亲出战,而父亲却每每阻止他冲入战场,其实是关心他,怕他遇上什么不测之灾。
随即,安塔拉走去见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长老祝贺他平安胜利而归,并对他说:
“骑士之王,你明天照今天这样继续与他们交战,胜利属于你们!”
安塔拉说:
“遵命,长老大人!”
安塔拉离开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那里,和阿卜斯骑士们一起返回哈尔姆谷营地。他安排好巡夜守卫人员之后,回营帐安歇去了。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
安塔拉和他的儿子们以及阿卜斯骑士纷纷跃上战马,盖哈坦族人及他们的骑士也都飞身跃上马背,迈斯陶阿行进在大队人马的最前面,看上去就像一座铁塔,披坚执锐,决心与安塔拉一比高下。迈斯陶阿对手下人说:
“我不能不上阵与这个黑奴决战了,不然人们会责斥我,使我蒙受耻辱。因为除了我,谁也没有能力与他交手了。再说,我们的人数一天天在减少,而他们的斗志却日益上升。因此,我非出马迎战安塔拉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