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半晌之下,那老郎中叹了口气,转身端来了一盆水,说道:“姑娘,敢问你脸上的面具使用多长时间了?”
宋钟青闻言,神色一变,警惕地看着老郎中,“你怎么知道的?”
郎中轻笑一声,“我医术虽然不精,可对这易容术还是有番研究的,再说了,姑娘脸上的痕迹很严重。”
宋钟青惊慌地抚上自己的脸,她这几天没怎么照镜子,难道脸上又发黄斑了。
郎中摇了摇头,“让我来帮你先卸下面具再说吧。还是姑娘你自己动手?”
宋钟青瞥了他一眼,迟疑着接过了盆子,抬头望着郎中,“将水泼到脸上清洗即可吗?”
“不错,这是我特意为姑娘配制的药水,用了可以缓解下你面部的疲劳。”
她看着盆中澄澈的水,看不出任何杂质成分,能透着看到一脸茫然的自己。她缓缓将手伸到盆中,刚碰触到那水面,手指便如触电一般地逃离,她惊慌地看向郎中,“这又是怎么回事?”
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用不上这么烈性的,可是只因姑娘使用易容术时间过长,所以……”
“好吧,我知道了。”她淡淡道,重新又将手伸向了盆子中。
刚碰触,指尖便传来一阵凉凉的麻痹感,她稳定心绪,又缓缓将手浸入药水中。随着手指的越来越深入,麻痹感越来越强烈,如冰水浇灌般带着刺刺的疼痛,能感觉到手臂上的每个毛孔都警惕地高高竖直,试图浇灭这令人窒息的寒意。
“对,很好,然后试着在水中活动下手指。”郎中在一旁指导着。
宋钟青柳眉皱起,额上冒着颗颗晶莹,她吃力地动了下自己的手指,可麻痹感却如同暗涌般一波接一波地灌进指尖,传至她的全身。
她难受地呻吟出声,感觉自己的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可一旁却又传来了郎中的指引:“试图将手伸出来,把药水涂抹到你的脸上。”
她强忍着由肌肉无力引发的酸痛,缓缓将手伸出了水面。
“快!抹到脸上!这种药水很快蒸发不见的。”
闻言她迅速抬手,将药水抹于脸上。
意料之中的,脸颊上火辣辣地一片,她不停地搓揉着面颊,很快一层层薄片便如雪花般地从脸上脱落下来,黏黏地粘在手上,白而浑浊。
她迅速将手浸入原先的药水之中,麻痹感再次袭来,却没有适才般的强烈,身体仿佛已经适应了它的烈性。
搅动片刻,手上的粘片早已不复存在。
郎中又递过来一块已经湿润的毛巾,“这上面涂有紫荆蓝的子叶含有的汁,能帮你修复你的肌肤,把这药水残留去除。”
她接过毛巾,往脸上揩去。一股清凉如泄洪一般普及她的脸颊,刹那间便没了适才的燥热,几次擦拭以后,用手碰触皮肤,粉嫩如婴儿的触觉,冰凉如薄荷的爽快。
“这……”她右手抚着自己焕然一新的面颊,困惑地望着郎中。
“呵呵,本该是这样的效果。”郎中抚摸着长长的胡须笑道。
宋钟青迟疑地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铜镜,定睛一看。
却看到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眨巴着深潭般清澈的眼,白如皎月的脸颊,两片樱唇欲言又止,整个人焕发出天然的灵气。
“这……这还是我吗?”她吃惊地望着镜中的人儿,不能相信这个天仙般的美人居然是自己,虽然她之前的也是一副美人胚子,可从不爱包养的她老是像个男孩子一样地到处乱跑,本来白皙如雪肌肤晒得有些发黄,额上颗颗点点的痘痘,可谓是远观是支花,近看是张葱油饼。
“姑娘本来便是天资卓然,此时老夫只是借助外物,将姑娘稍作打理,去掉了包裹在姑娘外边的装饰,露出了本来该有的姿态。”郎中慈眉善目地看着宋钟青,骄傲得好像是在欣赏一件经自己雕琢而成的物品似的,两只老眼发出闪光,竟有些泪意。
‘青儿,你怎么样了?”李可走进营帐,想看看她的伤势,却在门口呆呆定住了。
她回眸的那一刹那,犹如一朵圣洁的莲花般静静地在他面前绽放。看着她打结的发丝慵懒地垂在胸前,迷离的双眼像是星辰般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那个,青儿在哪里?”李可别过了眼睛,有些不自在地扭了下身子,四处看了看,不像一个已过了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
宋钟青轻笑出声,“李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什么?”李可茫然地定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如花的美人儿竟是自己心仪的青儿。
“李大哥不认识青儿了。”她故作嗔怒状,别过脸去,撅起了小嘴。
“没……我只是……你……”他一时间竟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美人,他深吸了口气,竟然迅速转出了帐子。
“李大哥!”宋钟青朝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大吼一声,却不见他有回头趋势,心中不甚纳闷,道是自己长得不合他口味了?歪着脑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哪知道李可冲出营帐时,内心有那样的波涛汹涌。
“坏了!”她大拍床板,把周围的丫鬟吓了一跳,纷纷跪在地上,以为自己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
她连忙说道:“没事没事,不关你们的事!”心中却想,自己一晕过去就是大半天,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分,越城百姓有没有安全转移。
想到这里,她便飞快披上了件衣服,追出了营帐。
“李可!你给我站住!”嘹亮的声音划过苍莽的天空,精准地发射到不远处的李可耳中。
他定在了原地,收住正要迈出去的右脚,缓缓转过了身,竟看见宋钟青光着脚丫,披着件薄薄的外套,正在他身后不远处喘着气说道:“你干嘛走那么快啊!我有那么吓人吗?”
李可一时有些语塞。是啊,自己为什么要走了呢?
可是既然已经迈出去了脚步,又不好给理由解释,只是傻傻地开口道:“我……我只是忘拿东西了。”
话一出口,却又想怎么也说不通,既然来看人家,还有什么东西可忘记的,就算忘记了,待会去取便是……内心纠结得如同千根绳子打了死结一般,额上出现了点点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