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小知!”蓝光一闪,段如玉适时击昏了她。微光将她温柔地包裹,宿魂玉的绳子自动断开,段如玉徐徐飞起来,在半空中旋转。
“趁着她未醒,动手吧……”
十里黑泽的天空,那一日无与伦比的蓝。
段北知醒后,忽然想起曾经帮长生阁主带个口信,对髅斯说道:“长生阁主让我转告你,他会来找你的。”仿佛,还是昨天。昨天,仍是昨天。髅斯听完略微有些惊讶,之后便兀自呢喃些什么,段北知听不清。之后,她什么也不说,独自走进十里黑泽。
如果命运是为了教会她坚强,那么她已经学会。
拜师的过程并不繁复,段北知虔诚三叩,唤了一声:“师傅。”
君一梅轻轻颔首,两指划了朵花,在她眉间结下师徒印。花形隐没,段北知再拜叩谢。那一天,让她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师傅的表情,而是师叔慕白衣悄悄告诉她的一句话:你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上天界么,因为他太像一个人,凡人。
段北知那时候并不懂,因为在她眼里师傅近乎冷漠,师徒之间横亘着一条跨不去的鸿沟,而这条界线是师傅亲自设下。回味走到今天一步的种种,酸甜苦辣,悲欢离合,这些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段北知已经坦然接受。
翌日,君一梅和慕白衣前往昆仑台,段北知没有跟去,但听闻昆仑台上,长虹贯日,龙与凤环绕着昆仑镜反射的飞升之路飞舞。对于修仙界来说,这是一个大日子,这归功于玉英。玉英在昆仑七脉中的地位自然而然地上升,有的人欢喜,相对的有的人眼红。至于之前处心积虑想要抢夺昆仑镜,占为己有的目的随之落空。关于昆仑镜的阴谋阳谋也在通往碧落的光柱中灰飞烟灭。
荒漠的夜,很冷,夜行生物的舞台,冷血嗜杀,弱肉强食,这是荒漠的生存法则。从天空突然降下的城,紧闭着,缭绕的黑气却一点一点蚕食着四周,本来因为偏离而留下月牙状的一片绿洲,环境也在改变,绿色在黑暗里退却,逐渐染上灰败的色彩,但它们没有死亡而是选择一种颓废的活法。黑气掩盖之下,变异丛生,昔日的绿洲,变成荒漠中的魔鬼孤岛。未知的生物在这片没有天敌的乐土上疯长,它们的统治者来自这座城。城里,有一座玄色的九重阁楼,长生阁。
长生阁内。
玄色如墨,银线如雪。他微眯着眼躺在贵妃榻上假寐,扑棱着翅膀的小蛇南子在他周围飞个不停。
“南子,你太吵了。”
“妖爸,我们已经能够出去,我要去找那些阴险的仙人算账!”南子翅膀一扇,十字形风刀劈出,远处的巨大盆景应声而碎。
“急什么。他们怎么算计我们,我定将百倍千倍的讨回来。”东方未明幽幽说道。南子一听,勉强安静下来,落到他身侧,收了翅膀缩成一团,睡了。梦里,刀光血影。
东方未明指尖摩挲着南子的小翅膀,眸色未明。曾经的南子何等自由,何等威风,九天之上翱翔,四海八荒腾飞。这么多年来,陪他一起束缚在一座城里,真是苦了它。相信我,终有一日,整个苍穹都将是你的!
两忘居,此间风回,天霜河白。
原来多出来的那一排屋子是君一梅为段北知备下的。他只吩咐一句:“随你喜好,自己整理便是。”之后,就不见踪影。段北知望了望属于自己的屋子,整整齐齐的三间坐落在东北角上,与师傅住处隔着两丈远。真要算起来,只当是比邻而居,互相照应。段北知虽然想着这样的师徒相处模式会不会太怪异,心里却是知足。推门往里瞧了瞧,兰堂,卧室,书房,十分简单,简单得显得有些冷清,孤零零的感觉。她不由猜想,该不会师傅住的地方和这里的布置一模一样吧。
不管那么多,反正这三间屋子是她的,师傅都发话了,要怎么弄还看她自己喜好。于是,下午就回了一趟蓝舒阁,将东西慢慢整理收拾进乾坤袋,方便搬家。她东西不多,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并未改变蓝舒阁任何格局,因为她相信画舒会来回,住在这里充其量是给她打扫打扫,看看家而已。合计之下,也就那么几件衣裳,还是玉英统一发放的春夏秋冬四季的替换衣裳。没有金银首饰,身在仙门这些俗物也用不着,就有两条条缎带织成的发带,一条碧色,一条粉红色,碧色的是哥哥送的,不舍得带。还有一小锦囊里装着十多颗漂亮的小石头,长年累月见着好看的,就攒下的,荧光石,东陵石,墨玉石……没什么大的价值,但是摆放在一起的时候很是好看。长剑在封龙穴毁了,装着小玄的剑匣还在七星崖清祭师兄那里没有取回来。林林总总,她一切从简,东西真心不多。
和画舒说了几句,拉着她再去找了贾善、吴小志和魏晋三人,一道去了两忘居,几个人合计着准备装修房子。
几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喝了茶,各自萌生出一些想法,你一言我一语的意见无法达成一致。就看见他们各显神通,施法光束这里一闪那里一亮的,令人眼花缭乱。见得整个屋子,这里一块金碧辉煌,那里一块清幽淡雅,几个人风格迥异,将段北知的屋子整成了四不像!段北知无语地盯着争执不休的几个人,想要劝架,居然被齐齐推开,被一副副“闲人一边儿呆着去”的表情鄙视。她冷静之后再冷静,沉默之后再沉默,最后终于在闷骚中爆发,瞬间黑化,盯得几人毛骨悚然。
“你,别看了,就是你,贾善!看你整的什么样儿,还雍容中带点儿浪荡,浪荡中带点娇羞,娇羞中点儿妩媚,你当老娘这里是干什么的!还不快给老娘撤了!”段北知指尖对着墙上偌大的一副美女争艳图吼道。
“画舒呐,你这是打算将你的蓝舒阁整个搬来么?你确信这不是你的衣橱?这么多的布娃娃是怎么回事?”
“小志,药草当盆景种着,真的没关系?这是焕梦草呀,想我天天做噩梦!还将水仙花摆得满屋子都是,马上清理掉,马上!”段北知无语了,这几人看着挺正常的,怎么丢一块儿就那么不靠谱。贾善一边卸下他珍藏的美人图,一边笑嘻嘻地朝这边说道:“哎,老大,这事儿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水仙花!难道是喜欢装蒜?”说完引得几人哈哈大笑,吴小志脸皮薄,脸微红,搬了一盆水仙花走到贾善旁边的时候,手一松。
“哎哟——你小子是故意的!”贾善抱着脚嗷嗷叫唤,瞪着吴小志的眼珠子里窜着火苗子。吴小志当做没看见,默默收拾了一下,默默走开了,怒气到他那里,什么都没了。“切,最讨厌这种脾气,跟打在棉花上似地,烦人!”贾善咬牙切齿。段北知招呼他们别伤了和气,到觉得现在的气氛很是融洽。她挑眉瞧了魏晋一眼,见他一人仍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喝着茶。
魏晋回了她一眼鄙视的目光。“做了也是白做,还得重来,不如不做。”
段北知努努嘴。“偷懒无耻。”
几人里里外外忙活得大汗淋漓,小屋终于焕然一新。屋旁一片新种下的蔷薇花在微风里摇摆,来年,定会一夏蔷薇。一些小事,总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欢笑和汗水,未来某一天看看来时路,就会发现友情已经在不经意的时候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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