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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撒泼

后来娜告诉我,她当时的目的,是想把主任夫人拉到主任的办公室里,让主任收拾这个穿得又红又黑像大火鸡一样的女人,但没想到的是,这只“大火鸡”不乐意,最终把她自己的丈夫逼到了绝路。

针对主任夫人这件事,我又忍不住跳出来当事后诸葛了:如果你不想破坏现有的一切,重建新世界,不妨顺从旁人的劝阻。可惜,主任夫人并不懂得这些道理,要不然,她当天也不会将自己打扮成火鸡出征了。

就算是要找人打架,挑选衣服也很重要。如果你想找第三者算账,为什么要穿红着绿呢?你穿白色或灰色,可以烘托你低沉的心情,起码会赢得一点同情心。而你趾高气扬地穿红着绿,自然骄兵必败。所以说,细节决定成败。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主任夫人甩开娜的手,然后双手扯起娜的外套,边高声怒骂,边撕扯她的衣服。

眼看衣服快被撕裂了,娜只好乖巧地配合着主任夫人的动作,现场演绎金蝉脱壳,直到衣服完全到了主任夫人的手中。可是主任夫人抢到了娜的外套,却又不满意了,她把衣服往地上一摔,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跺上一脚,再次向娜进攻。

诸位,请相信我,撒泼是女人无师自通的法宝。此刻的主任夫人,已化身为一只好斗的大火鸡,誓要与娜决一死战。

娜见既然如此,也不再退缩了。不要以为“80后”和“90后”的女孩才有思想有理想,其实在当年,我们“70后”的女孩也是一条硬邦邦的好汉!

男人打架,关键是力气;女人撒泼,讲究的却是快、准、狠。主任夫人虽然体积庞大,但多年来养尊处优,手脚退化;娜却年轻好动,近段时间频频跳舞,锻炼不止,再加上自小在农村长大,割草挑水无所不干,气势绝不输给当年的杨排风。

既然要撒泼,就一起撒个够。这是我给娜总结的处世经验。当然,这不是她唯一的法宝,她还有更大的法宝——撒娇。娜的成功经验告诉我,撒泼,固然讲究外在,但撒娇,更显内在。但凡女人,掌握这两个法宝,便可一往无前。

见娜竟然敢还手,主任夫人呆了一下,她想不到娜竟然敢还手。

兵家相争,取胜往往就在一瞬间。趁着主任夫人反应不过来,娜一手抓着她的大红上衣,一脚勾向她脚踏健美裤的双腿,只听见刺啦一声,主任夫人被绊倒在地,健美裤的裤裆中缝应声而裂。

健美裤再也健美不起来了,主任夫人有点发蒙,更糟糕的是,她突然发现脖子上的金项链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对她来说,健美裤破了只是小事,但金项链丢了是大事,她真的急了。

女人一急,便神志不清,语无伦次,哪怕她是主任夫人。作为事后诸葛亮,我必须告诉你:如果你是高官,或者有机会当高官,那么,你在前进的路上所做的任何坏事,切不可让女人知道,因为她们的嘴巴,经常会忍不住说出不恰当的话。

当然,她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天性如此。主任夫人就是如此。她一想到金项链丢了,就很急,她宁愿让娜打一顿也不愿意丢了金项链。因此,她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也不与娜打架了,伏在地上头朝桌下看,哭哭啼啼地说:“我的金项链不见了。”

你看,大敌当前,她不英勇作战,反而当众为了一条金项链而屈膝跪地,简直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办公室的人大为雀跃,几乎忍不住欢笑,但考虑到她的身份,只好强忍笑意。

恰在这个时候,主任被救兵急急地叫来了。他原本的功能是灭火,可是当他看到老婆健美裤的屁股上开着一条缝,便忍不住要火烧健美裤了。

一个男人,哪怕他已经不爱自己的老婆,他也不愿意老婆在众人面前丢脸,因为老婆丢的脸,账会记在他的头上。

对于中国的男人来说,花钱无所谓,甚至流血也没关系,关键是面子不能丢。谁让他丢面子,他就会对谁动刀子。

主任当然不会当众对自己的老婆动刀子,但他一出手,杀伤力绝不比刀子轻。他冲上前去,拉起半跪在地上的老婆,顺手一推,“疯够了没有?有什么事回家说!”

主任原是当兵出身,双手一推,力道强劲。被丈夫一拉一推间,主任夫人的头被撞在门上,顿时号啕大哭。

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耻辱不是丈夫家外有花,也不是丈夫家外有家,乃是丈夫当着外面的女人,对你呼来喝去甚至拳脚相向,那简直是比凌迟更残酷的死刑。

既然惨局已定,主任夫人也无意恋战了,她干脆坐在接待办门口,呼天抢地地哭起来。

在市政府待过的人都知道,那里平时是何等的庄严肃穆。混机关的人,与生俱来有不动声色的本事,哪怕各怀鬼胎表面也相敬如宾,迎面走来无不微笑大方面容和善,何曾有过如此杀猪般的号叫?因此,围观者众。

一座大楼都沸腾了。有的人闻讯搭电梯速速前来,有的嫌电梯太慢,干脆直接走步梯赶到,谁也不想错过这场好戏。平淡的日子过得太久,一旦有点风吹草动,个个都像过节一样兴奋。

眼看这个面子丢到爪哇国去了,主任面无表情地拨开人群,走了。

主任拂袖而去,主任夫人也慌了,忙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掖着黑色的健美裤怏怏离去。幸亏上身的红色毛衣宽长无比,足以帮她掩盖裆间的缺口。

怪不得女人们在穿健美裤时喜欢配以长衣,原来是未雨绸缪。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未经当事人确认。

当天下午,主任没到市政府大院上班。除了娜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后来,娜告诉我,当天主任一直在呼她,约她出去,但是她拒绝了,而且,是以新交了男朋友为由拒绝了。

主任当时五十多岁,副科级,此前市领导曾暗示过,在他退休前,争取帮他搞定半级,让他退休后可享受正科待遇,因此主任是颇为盼望的。

但现在让老婆这样一搞,惊动市政府大院,影响恶劣,料想上面不会坐视不理,升迁估计无望,主任痛定思痛,反而决意抛开老婆了。

“娜,我不想回家了。我要离婚娶你,你出来陪我吧。”这是他当天在娜复机后说的话。

但娜在与他老婆干了一架,又加上前段时间和主任的冷战,以及近段时间学舞期间颇受男士欢迎,使她心里也有了一些另外的想法,因此娜拒绝了,“你还是回家吧,你以前怎样做以后也怎样做,没必要为我改变。”

主任说:“我以后只想与你在一起。”娜很干脆也很直接地拒绝,“不好意思,我有了新男朋友,不能与你在一起了。”

当晚,娜告诉我,说完这句话后,她就收线了,心里颇有点快意恩仇的味道。

当天晚上,娜的呼机不停地响,是主任在呼她。不过,她没有复机。

后来,娜告诉我,她当时还是很喜欢主任的,只是在多日冷战后又遭其妻羞辱,心里未免不甘,再加上主任找她没有半句怜惜之意,反而表示自己不想回家,决定离婚娶她,这令她相当恼火。

“他决定离婚娶我,不是因为他喜欢我疼我,而是因为他不想再回家。”娜说,“如果他说很爱我,不能没有我,可能我会答应他的。”

这个道理,主任怎会懂?不要说主任不懂,其实男人基本上都不懂。

女人之所以拒绝,不是因为不想要,而是因为男人给予的,不是品种不全就是太少。女人已大失所望,男人仍然在叫屈:我都答应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满足?

后院起火,升迁无望,情人有了新欢……有多少男人经得起如此考验?

也许有人天性迥异,不把这当回事。但是主任不是,虽然娜曾经埋怨他比较吝啬,但是,当爱情真的离他而去,他是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埋单的,慷慨得令人吃惊。

男人的慷慨,其实有时候就是不值。比如,买进口车摆款,喝洋酒扮豪气,在外面吃饭抢着埋单。种种行动,其实就是自残——残害自己的钱包,也残害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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