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罗实想不到乾隆会给自己委派太监宫女,以往在美国时,家中长年也有一个女仆,但她自小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实不惯让人服侍,可转念一想,这深宫之中,有人作伴总是好事,何况三人年纪相若,今后应该会很好相处。
那管事太监又粗粗交待几句,方才离去。
是日下午,乾隆便召红罗见驾,他要红罗以后每日申时都到养心殿去侍讲,每次讲上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不等。红罗预备将西洋各国的历史文化,风俗法度等等全都说上一遍。这十年来红罗读书不少,再加上多年来的见闻和Mr.Josh一生横跨欧亚美三洲的游历,要讲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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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巳时,红罗突见穆敏和十七贝勒永璘来到飞翠苑。他们都身着朝服,显是刚刚下了早朝。红罗暗奇,她只在热河与永璘见过数面罢了,且无过深交涉,不知他今日为何突然登门。
“你这小院倒是别致。宁欣还怕你在宫中住不习惯,我看这儿不错。”一俟坐下,穆敏收回四面环顾的眼光,微笑地先自开腔。
自那晚辞行时婉转拒了穆敏的情意后,红罗本一直担心他心中会留芥蒂,幸而见他对自己仍一如既往,一颗不安的心也就渐渐安下。她打心里把穆敏当作哥哥般敬重喜爱,实是不愿与他疏远。
红罗含笑道:“这小院我也喜欢得紧!你让宁欣无需担心,我在这里一切安好。闲时让她记得进宫看我,我每日下午必须侍讲,出宫一趟也不容易。”乾隆并不限制红罗到宫外走动。
“好!”穆敏点头。
“十七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红罗微笑着转向永璘。
不待永璘开口,穆敏已代为答道:“十七舅舅自那日在热河的晚宴后就一直想见你。”
红罗蓦地想起在热河时别人送的那堆珠宝,心中有些不自在起来。那次将那些礼物退还后,还有些不肯死心的游蜂浪蝶想要继续纠缠,却被红罗一应婉辞坚拒,再加上穆敏一直在她左右,两人形迹亲近,也着实引人遐想,闹过几回后,那些人自觉没趣,终于没了声息。
就在红罗神思发散之际,穆敏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绵延。“十七舅舅对那西洋乐曲极是喜欢,一直寻思着让你给他说道说道。本来回京后就想约了见面,可你那些天日日都奔在外头寻人,怕是也没有心思应酬,故而也就耽搁了。这不,才知道你入了宫,他今天就非让我带着来见不可。”一俟穆敏说完,红罗的心倒是松了一下,但脸上却不禁起了诧色。
“我粗通音律,每回听到好曲子,心里总不免惦记。”似是知道红罗心中的疑惑,永璘笑说一句,面上仍是那般招人乐见的笑容。
“十七舅舅呢就是个雅人,他那笛子吹得可真叫人间难得几回闻。”穆敏话声一落,红罗心头一动,心想这人可真不能貌相了。她谙悉穆敏为人淳厚,素来不喜浮夸,他既如此盛赞这十七皇子,此人在音律上必有过人之处。
“那西洋琴琴音甚是动人,那洋人所奏的曲子也极是特别,我看姑娘是个知音人,不知能否见教?”永璘语极殷切地向红罗讨教。
红罗忙谦道:“不敢当!我对音乐所知不多,不过十七爷既是有兴趣,我就姑且说说。那西洋琴叫小提琴,在西洋乐器之中,算得上是“琴后”了。那日那洋人的确是琴技高超,那首曲子也是西洋一首特别有名的曲子,叫《魔鬼的颤音》,一般人也不敢轻易尝试。”
“《魔鬼的颤音》?”永璘和穆敏同时低呼起来,一脸不可思议。这名字的确唬人。
红罗会意笑笑,继续说道:“这曲子是由意大利小提琴家塔蒂尼所作。关于这首曲子的来历,也是颇为诡异。据塔蒂尼自己说,他一直梦想学到世上最神奇的小提琴技巧,于是有一次在梦中向魔鬼出卖了灵魂,用来交换琴技,魔鬼便给他演奏了一段非常优美的曲子。梦醒之后,塔蒂尼就凭记忆把这首曲子记了下来,由于曲中有很多优美而又极具难度的颤音,所以就叫做《魔鬼的颤音》。”
永璘和穆敏听得又惊又奇。永璘有些兴奋地又接着问:“那红罗姑娘可会奏这曲子?”
“实不相瞒,我确实会拉小提琴,但琴技平平,不敢挑战这曲子。”Mr.Josh钟情《魔鬼的颤音》,但红罗却更喜《四季》。
永璘听后脸上微微怃然,却又很快释然,悠悠开口道:“如若现在有把小提琴就好了!”
“你那晚——和那洋人跳得是什么舞?”穆敏瞧了红罗几眼,忽然有些期期艾艾的问道,怕是这疑问在他心中存了不少时候。
红罗心中有些好笑:“那是洋人的社交舞蹈,那些西洋贵族平时聚会,就会男男女女在一起跳舞,这已是一种固定的社交礼仪。其实寻常百姓也跳,只不过跳得是不一样的舞罢了。据我所知,不管是贵族也好,寻常百姓也罢,成年男女好像没有不跳舞的。洋人生性活泼,喜好游乐,得空时总会想些好玩的来消闲,像音乐、绘画、舞蹈、运动什么的,他们都很是喜欢。我从小耳濡目染,虽然生性愚笨,学不得精髓,但觉得这些玩意益人心性,所以极是喜欢。”
不待红罗话完,永璘脸上已大生向往之色,双眸烁亮异常。
“如此甚好,我平日也甚好嬉游和音乐,以后但凡有好听的好玩的,一定来找红罗姑娘一起共享。”永璘一张俊脸上笑意率真,声音中兴奋难抑。
“好!那十七爷就先让红罗欣赏欣赏你那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笛声吧!”料不到这位皇子如此洒脱狂放,红罗也不由喜上眉梢,暗自庆幸自己日后在宫中又会多位朋友了。
“行!咱们改天约个时间,再请红罗姑娘多多指教!”永璘朗声笑出,爽快应下。
穆敏望着两人,欣喜之色跃于情表。三人心中都甚是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