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惊得气息有散些乱的红罗扭头一看,福康安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正站在不远处,脸上笑意崭露,显是瞧见了方才一幕。红罗不由吐了口气,待心跳回稳。
福康安莞尔一笑,继续道:“它是我的坐骑,是一匹能日行千里的良驹。它原本是和咱们新疆马场的马一起运过来的,可后来马夫发现它野性十足,一点也不像马场里的其他马,就想它可能是匹野马,不知怎地混进了马场,又阴差阳错地被送到了军营之中。起先马夫怕它性子太过暴躁,将来上了战场容易误事,故此想弃之不用。也是我们注定有缘,三年前的一日,我无意中在马厩里见到它,一眼便相中了,后来花了不小的功夫才将它收服。这些年它已随我南征北战了不少地方,立了不少功劳。可它虽跟了我几年,脾气却仍旧很大,除了我和专门看管它的人,寻常人很难近身!”
红罗暗暗咋舌,心想这一人一马倒是绝配,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出福康安骑着暴影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时的境况,想着想着,就呆呆出了神。
福康安见红罗目不转睛地盯着暴影,神情恍惚,还道她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忙唤了一声:“红罗!”红罗听得唤声,这才摄住心神,恢复常态。
红罗将眼光调向那匹一直颇为安静的棕马,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匹马又是什么来历?”福康安轻轻一笑道:“它是正宗的新彊天马,脚程也是难得一见的好,而且性子温顺,让你来骑就最好不过了,如若待会儿你骑上之后,觉得合适,以后它就归你了。”
这实大出红罗所料,她且喜且疑地望向福康安,又问道:“它叫什么名字?”“它还没有名字,你若喜欢可以自己给它取个名字。”红罗听后更是欢喜,心中已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它亲近了,忙对福康安道:“咱们这就上马吧!”
福康安看她那跃跃欲试的急样,脑中闪过昨日她持枪迫人拼命的狠劲,暗暗有些好笑,于是好声好气地答道:“好!”
两人上了马,福康安便从如何驱马、小颠、转向、勒缰等基础开始教起,起初红罗还道福康安平素发号施令惯了,兴许不善教人,哪料他却教得相当细致。红罗胆子本来就大,人又极机灵,一经良师指点,很快就心领神会,福康安甚是满意,最后便让她在马上稍稍小跑了一阵。
这样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过去,福康安抬头看看天色,便对红罗说:“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咱们明日再学!”说完,他就准备翻身下马。
红罗此时骑兴正酣,一听这话,急了,忙央道:“再多骑一会儿嘛!”
似是早料到红罗不肯轻易下马,福康安微微一笑,身上动作一顿,侧首面向红罗,温言以对:“你今日一日所学已远超我之前所料,但凡事还是不可太过疾成,其实按这进度,再学上一两回,估摸着你就可以在马上奔跑自如了!”说完他就翻身下马。
红罗心知这福康安是个令出必行之人,今日必不会再准她继续呆在马上了,可她此时自觉已经可以策马奔驰了,哪里还有耐性跟着他按部就班。
她磨蹭着不肯下马,趁着马夫上来替福康安牵马之时,迅速拔下鬓边发夹,照着马臀就是一戳,那马痛得立时一昂马首,前蹄用力一蹬,撒腿就跑。
正将马绳交到马夫手上的福康安突然看那马带着红罗箭一般地窜了出去,大吃一惊,他之前并未觉察红罗扬鞭策马,是以不晓得何以那马竟似疯了一般地跑了起来。那匹新疆天马的脚力本就不凡,尤其遭人暗算之下,更是用了全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奔出好远。
福康安心中大急,立即自那马夫手上抢过马绳,上马去追。
再说红罗偷袭成功,心中大乐,她两手紧抓马缰,两腿夹紧马肚子,低伏在马背上,只觉劲风刮面,整个人就似腾云驾雾一般,奇的是心里却无半丝惧意。
正当红罗全心陶醉于纵马狂奔之乐,福康安焦灼的喊声夹杂着呼呼作响的风声传入耳中:“红罗!停下!快停下!危险!”
红罗不以为意地扭头一瞧,见福康安骑着暴影还落后着自己一段距离,看那架势,恐怕一时半会要追上还真是不易。红罗心中不免得意,吃惊身下这匹看似温顺的棕马速度竟如此惊人,她的手不禁爱惜地抚上马颈,大笑起来:“你还真是好马不露相!好样的!以后你就叫长风好了!”
奔了一阵,福康安还是不见追上,红罗心中更是得意,可就在此时,她的身体忽地在马上晃了一下,她一低头,发现竟是马鞍松了。
她心里一惊,急忙勒缰,可那匹马不知是否跑野了性子,竟不肯听人使唤,速度半分不减,红罗试了几次,最终无效,心里开始发起慌来,而那马鞍却愈发松得厉害,她在马背上也摆晃的更是厉害。
在后边全力追赶的福康安突见红罗在马上摇摇欲坠,心道一声不好,他额边青筋一跳,急得大喊:“用劲夹紧马肚,抱住马脖子!”
说完下死劲抽了暴影几鞭,暴影吃痛,一声怒嘶后脚下不觉加了狠劲,立时四蹄生风,转眼间就追上了红罗。
此时红罗在马背上已是险况百出,再迟一步怕是就要摔下马来了。她在马上被颠得已有些失了神智,只知道紧紧搂住马脖子,心中哪里还分得出究竟是怕还是悔。
说时迟,那时快,福康安纵身朝红罗一跃,双手紧抱着红罗的腰身,将她扑下马来。两人重重摔了下去,在草地就地滚了两滚后,福康安就将红罗稳稳抱在怀中,硬撑着用自己的背部去卸了那股巨大的冲力。“哧——”伴着一声扎耳的背地相触之声,两人又滑出了好一段距离,这才渐渐收势停住。
一俟停定,红罗便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已完全错位,一颗心也似要从腔子里跳出,喉咙阵阵恶心,似是随时都要吐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