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镇,夜晚,无星。
窗外的女孩静静地看着我,亚麻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洒下,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河一般璀璨的光芒。
刚才那句话仍旧萦绕在我的脑海,令我疑惑不已。
“这是我的房间。”
声音仿佛不是来自于本体,如夜风凭空传来,稚嫩空灵,却夹杂着一份真切的悲凉与疲倦。看着她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孔,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白天里朵娜阿姨眼神中的那一抹哀伤。
突然间,我突然明白了女孩话语中的意思。
“你是朵娜阿姨的女儿,对吗。”
女孩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接着她的唇边挂起一抹笑,语气中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对,可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看见我呢?”
“欸?”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我啊,”女孩用纤细白皙的小手点点自己的鼻尖,“已经在这个世界死掉了哦。”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房间正熟睡的泽洛索突然警觉地睁开眼睛,他抬起左手,仔细地盯着手腕的地方看了一会,嘴角轻轻弯起:“还蛮快的嘛,这个小鬼。”
“你说什么?”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倒退到墙角,看着小女孩轻灵快速地从窗口爬进来,我很想开口呼救,却发现已经恐惧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左看看右瞧瞧。好怪,她和我平日里见到的人不同。眼前的这个女孩,有一种迷离又奇特的物质围绕在她身旁,类似于,萤火。我找不到确切的语言来形容,总之,这个女孩说的应该没错,她的确不像是活着的人。
她突然在一个陶瓷娃娃面前停下,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碧色的眼中顿时盈满泪光。她迟疑地抬起颤抖的手,想要触碰这个娃娃,却倏然停住了。
细不可闻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却显得极为清晰:“这个娃娃,妈妈原来还是买给我了。”
黑暗中,泽洛索蹑手蹑脚地下床,生怕惊动了对面房间的崇夜。
“做什么?”威严冷酷的声音隔空传来。
泽罗索吐了吐舌头,到底还是让他发现了,这个人的耳朵还真是灵敏啊。
“上个厕所……”
“你在侮辱我的智商?”声音明显大了一倍。
呃……伤脑筋。泽罗索苦恼地揉着眉毛:“噢……贝尔好像遇到点小麻烦,我去看看。”
崇夜没有再多说什么,末了补上一句:“动作轻点,别把这里的人都吵醒了。”
哈?你以为我是白痴么……泽罗索眉毛跳了几下,不爽地在心里默念。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应道:“嗯,知道了。”然后穿过黑洞洞的长廊,向贝尔的房间走去。
“我叫芙洛狄,三年前因为和妈妈生气,就跑到村子后的大山里躲了起来,结果……”
叫做芙洛狄的小女孩此刻就抱着膝坐在我的对面,看着那个瓷娃娃轻轻讲述着。
“你为什么要喝朵娜阿姨生气呢?”虽然比她大不了几岁,但失去亲人的心情我是切身领悟过的,朵娜阿姨一定痛苦万分。
“你见过我弟弟了么?”芙洛狄突然问道。
“弟弟?”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张小男孩的脸,亚麻色短发,碧蓝恬静的大眼睛,白天见过的,一直跟在朵娜阿姨后面的那个很黏人的小孩子。“哦,我见过。”
“他很可爱吧。”女孩表情寂然地垂下头,眼中难掩寂寞。
“难道是因为你弟弟?”我试探性地猜着。
“妈妈和爸爸只喜欢弟弟,自从弟弟出生之后,他们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我了,最好玩的玩具,最好吃的糕点永远都会先给弟弟,我已经不再重要了。我……”女孩的泪珠又一次滚落下来,“我是多余的。”
“怎么会?”我激动地反驳道,“不可以这样说自己哦。你的爸爸妈妈怎么会不爱你呢?也许是你误会了?他们给你的爱并不会因为你弟弟的到来就变少。”
“你根本就不明白。”芙洛狄忽地抬头,一双湿漉漉的蓝眸中是明显的愤怒,我没想到原来小孩子的恨意会比任何人来的都要猛烈,像一柄锋利的冰刃透过双眸笔直插进内心。
那种恨意,那种突如其来的恨意,就像是被云层包裹隐藏的完好的闪电,在毫无防备的时候瞬间击中你,令你措手不及。伤口的地方汩汩流下的不是鲜血,而是比鲜血更加汹涌的愤怒与怨恨。
芙洛狄的瞳孔突然放大,像看见了恐怖的事物一般,身体猛地向后退,我下意识地向身后看去,而我还没等来的及回头,就觉得颈部被重物击中,眼前一黑,随后便知觉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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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清脆的鸟鸣中渐渐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昨晚的事情,仿佛梦境一般飘渺虚幻,却真实地一幕幕回放在眼前。我看向原来摆放陶瓷娃娃的那个地方,没错,它已经被拿走了,是谁拿走的呢?是昨天那个女孩吗?努力地回想着,却感到一阵头痛。我只好作罢,把目光转向窗外。
仿佛还未解冻的阳光,稀薄地从云层里洒下来,把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淡蓝色的空气里,冰凉清新。
我起身走向门外。客厅的壁炉里火光熊熊,热气将整个客厅烘得惬意舒适,一阵接一阵的食物香味从厨房里面飘出来,让整个屋子呈现出一种温馨惬意的气氛。
泽洛索看起来精神很好。他此刻坐在角落的一条木板凳上,两条腿不安分地抖着:“呦!早啊!”
“早。”我掩着口哈欠连连。
视线右移,崇夜正倚在一张黑色檀木椅上,木椅上铺着厚实的垫子,垫子上面覆盖着两块棕色的山熊皮毛。整个椅子布置极其华贵奢侈,和客厅简洁的摆设格外不搭。他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眼帘微微低垂着,看起来仿佛在闭目养神。
“那个……”
“早安啊各位!”
我刚想张口问他们有关于昨天夜里的事情,就被一阵尖利娇气的女声打断。
眼前的泽洛索突然变了脸色,看着大门口的方向,嘴角微微抽搐。崇夜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然后又合上了。
我疑惑地转身。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她身着雪白的裙子,笑容精致美好,像圣洁的天使一般。
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她盯着我的身后,一双秀目惊喜地睁大,她那极富特点的嗓音瞬间贯穿了整个客厅:“泽洛索!噢!亲爱的泽洛索,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