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这样突然,那三声枪响,仿佛是平地惊雷,原本刘德昭的专列停在昆山,车站通常都是戒严的状态,但是因着报纸舆论的大幅渲染,便有不少的记者到场,而刘德昭与傅成勋亦想表现出亲民形象来,因此一切到站的车辆都是正常的上下车,并未开出特别的通道来,枪声一响,民众不明所以,自然是吓的不轻。
人们四下逃散,陆副官倒还镇静,他护着秋晚急急的往出站口退去。只见刘德昭身边的几名侍从飞身按住了一人,那人被死死的按在地上,嘴里边还在大声的乱骂,这时,不知从何处又蹿出几人来,那几人手里皆有枪,手一扬,‘砰砰’又是几声响,刘德昭大叫了一声,邓书敏便大哭了起来,只听见她尖声叫道:“来人呀,快来人,司令中枪了!”
秋晚身子一震,她手心里黏糊糊的,这样混乱的情势里,她稍稍镇定了一下,接着开始担心傅成勋,她怕那几枪是冲着他去的,她越想越害怕。傅成勋给她的枪被她紧紧的揣在手提包里,等出了火车站,陆副官一路护送她回了别墅,她坐在客厅里,只是不安,枪声一直在她的头脑里盘旋,她像是中了魔一般,眼前竟是傅成勋一身鲜血的画面。
到了晚间十二点,还无任何的消息传来,陆副官送她回来之后立马又走了,柳妈前几天不小心扭到脚,在床上躺着,秋晚不敢把在火车站发生的事情说与她听,只一个人在客厅里来回来回的渡着。她听着角落里的西洋座钟‘滴答滴答’的走,实在是烦闷不堪。
不久之后,有车子的声音传来,她反倒坐了下来,柳妈让人扶着急急忙忙的从后头出来,傅成勋身边的一些侍从鱼贯而入,个个皆是神情严肃。过了一会,陆副官同傅成勋才进来,柳妈惊叫了一声,都有些站不稳,她说:“少爷,你的衣服上怎么这么多的血,发生了什么事情!”秋晚也紧张的看着他,他低头瞧了自己一眼,说:“这个不是我的血,我没有什么事情。”
秋晚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问:“为什么会回来的这么晚,车站的事情怎么样了!”傅成勋把沾了血的外套脱了下来,随手就丢在了一边,可血迹已经透过外套印在了他的衬衫上,暗红一片,有些慎人。柳妈赶紧命人来收拾,他坐在沙发上,回答说:“刘德昭进了医院,好在伤的不重,子弹打在了胳膊上。”秋晚说:“有没有抓到那些人。”他顿了一下,说:“当场就让刘德昭的手下给打死了两个,又跑走了几个。”秋晚说:“也就是说,查不到是何人下的手?”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刘德昭的手下后来说抓到一个人,说是那人已经承认是激进的学生份子。”
秋晚心下思绪翻转,对于这次的事件,很明显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暗杀行动,目标是刘德昭或是傅成勋,西康与昆山的战火刚停,双方走向和谈的形势一片光明,在这个时候发生暗杀的事情来,谁会从中得利才是关键,现在,刘德昭中弹进了医院,傅成勋却是什么事都没有,难保不会有人揣测是他可能是要借此机会铲除刘德昭,就算不是,他也会因为设防不严,让人趁机混入,从而令刘德昭受伤,也就很有可能导致这次的谈判还未开始就濒临破裂。
秋晚看着他,他只是懒散的靠在一边,对于她投过来的目光,没有半点的躲避,他说:“你怀疑是我派人下的手?”秋晚说:“那也不是不可能,谁在这件事里头能获益还说不定呢。”他哼了一声,说:“我从不屑于做种事情。”秋晚说:“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学生身上,也太可笑了一点。”他便问:“你怎么就能知道这件事跟学生无关,人家可的的确确逮到了一个人,还满口承认自己学生运动的领导呐。”秋晚冷笑了一下,说:“我是从没见过有学生一副地痞流氓模样,满口污言碎语,枪法还那样的准。”
陆副官在一旁多时,听到秋晚的话,这才接口说道:“小姐好眼力,那几个人一看就训练有素的杀手,枪法精准,却只打中刘德昭的胳膊,怎么能不叫人生疑,而且刘德昭的手下抓住人之后,还没等我们靠近就一枪给打死了,生生变成了死无对证。”他看了一眼傅成勋,又说:“那些人分明是冲着刘德昭去的,却时时手下留情,不伤他性命,只是那样混乱的情势下估计也没人在意到,当时还有许多的记者群众在,若是被有心人士大肆的渲染一番,指不定就会说成是少帅派人下的手。”秋晚听到他的话,心下自然是又明白了几分,傅成勋则说:“人家做成这样的套,让我钻,苦肉计都使上了,我也得捧他的场啊。”
秋晚立刻问他:“你要做什么?”
他做出沉思的样子来,过一会才说:“明日你先同我去医院探望他,其他的容我再想想吧。”秋晚不能拒绝他这样的要求,只好点了点头。
已是半夜,柳妈看着他衬衫上的血迹,指挥着下人找来的干净的衣服,让他换洗,他站起来,摸了摸自己肚子,说:“原本是在东方饭店定了桌子吃饭的,闹出这样的事情,害的我折腾到现在,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我是饿的不行了。”柳妈四下瞧了一会,赶紧说:“您这段时间都不在,厨房的师傅这两天请假回乡下探亲去了,厨房里恐怕是没剩下什么吃的了,要不我给您下个面,您好久没吃过我做的面了吧!”她说完立马推开扶着她的人,就要往厨房走,秋晚看着她一拐一拐的走的很吃力,她的脚踝肿的很大,便有些不忍,她说:“还是我去吧。”
傅成勋转过头来瞧她,露出怀疑的眼神来,秋晚也不理他,对一旁的陆副官又说:“你肯定也还没吃,先坐在这等一会,我连同你的那份也一起做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