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叶子的目光来测的话,这大殿高怕不是六丈有余,大殿外有连成一片的抄手游廊,用以支撑抄手游廊的柱子是以青石做成,怕不是有两人合抱粗细,行走于其间,一种威严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这处大殿要远比昨天晚上的那座大殿雄伟壮观。
自大殿的两侧绕到后面,逸风带着小叶子来到了一处后院。
远远的小叶子就看到昨天晚上的那个中年道长正于正堂中的一个八仙桌前聚精会神的拿着一支小毛笔在画着什么东西。而那无忧却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翻着一书古卷,但看那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就知道,只怕这古卷上的字,是一个都没看得进去了!
于是逸风领了小叶子到得正堂里,又似昨晚一般,于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就此垂手静立于远山真人侧旁,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模样。
小叶子也十分乖巧的垂手静立于逸风侧旁。也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模样。
但是小叶子心中却像是有百只猫爪在轻挠一般:强了个盗的,原来这无忧生得这般漂亮啊!
方才小叶子被她那一拳打得七荤八素的,疼得两眼都是泪水,根本未曾看得仔细她长的具体是何模样,只是有一个大体的印象。但于方才进来之时,小叶子早已将她瞧了个仔细,这才发现,这无忧生得粉雕玉琢,浑似一个画出来的人儿一般,最难得的是她身上的那股天真纯洁之气质,干净得就似整个人都是透明的一般。
虽然小叶子一副入定的模样静立在逸风的侧旁,但心思早就飘到了那坐于书桌旁在无聊的翻着古卷的无忧小师妹身上,耳朵更是早就支愣愣的支了起来,听着那边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何,小叶子只觉得自逸风和自己进来以后,那无忧小师妹的眼光就若有似无的一直瞟在自己身上……
小叶子终是心痒难耐,头微微一侧,眼角飞快的瞟了无忧小师妹一眼,而恰好此时,那无忧小师妹正从那书古卷之后偷眼瞧着自己,一边看还一边拿着自己那粉嫩得都似能掐出水来的小拳头比划着,口中默默的也不知是在说着什么,此情此景,直把小叶子惊得心都跳漏了半拍……
强了个盗的,怎么这么感觉自己像是鱼肉呢……
就在此时忽听得远山真人沉声一句断喝:“咄!”,直将均是在胡思乱想的小叶子和江无忧二人惊了个魂飞魄散。
只见得江无忧看着那提笔收功,临桌而立,状似对自己方才完成的作品十分满意的远山真人娇嗔道:“都怪爹爹吓人,我好容易才看完的半页《太玄灵宝定观经》,全被爹爹这一声鬼叫给吓没了!”
边说着边将手中的古卷一扔,起身跑到了远山真人身边,拿起桌上远山真人新画的神符一张,笑嘻嘻的道:“爹爹何时学会画这鬼符了啊?不是只有玄隐师伯一脉的才会画这些个鬼符的吗?”
就见得远山真人手抚着江无忧的头顶,爱怜的道:“你这丫头,又在胡说,这怎么是鬼符,这张是大五行护身符,发动之时,可激发出爹爹画于其中一个阵法,从而生成一个大五行护身阵来。,你玄隐师伯一脉只不过是最擅于神符之道罢了,但并不代表我们太上宗内其他人就不会画神符了,爹爹我所画的这张大五行护身符,就是比之你玄隐师伯也是不煌多让的!”
说到后来,得意的捋了捋胸前的五柳长须,看那模样,当真是对自己所画的这张大五行护身符甚是满意。
远山真人说完这番话,拉着女儿江无忧的手坐进了左首边的檀木雕花椅内,向逸风和小叶子一摆手道:“你们也坐吧!”
逸风谦恭有礼的谢过师父赐过之后,方才领着小叶子在下首坐下。
待远山真人轻抿了一口手边紫砂壶中以各种稀有灵药自制的极品仙茶,方才含笑的开口向小叶子道:“在下江远山,求道于太上宗。近日下山,贫道无意间于千鸦岭附近发现一头千年野牛精祸乱乡里,于是忍不住想要出手降妖,未曾想到此妖很是有几分本领,竟然从贫道手底下逃了出去,而那野牛精于逃跑的途中竟然误伤了小兄弟,是以贫道方才将小兄弟带回来医冶!但却不知小兄弟为何会到了千鸦岭此等险山恶水这地呢?”
说完,就微笑着以一双宝光莹然的星目定然的盯着小叶子,连眨都不眨一下。直把小叶子盯得心里发毛。
对于太上宗的大名,小叶子倒是如雷贯耳的。
虽然小叶子身为一介强盗,但那也是一个新一代的四有新强盗。庄叔曾教导,作为一个新一代四有强盗的领头人,一定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不知也行。
而这天下大势,却是作为一个新一代四有强盗领头人的必修之课。因为这天下,最终都是掌握在一班强盗手中的,作为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素质的新一代四有强盗,又生逢如此乱世,那当然要树立将这天下抢到手中的远大理想,如此方才不负此生啊。
如此说来,这天下大势,确实一个新一代的四有强盗的必修课……
庄叔所讲天下大势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俗世,一部分为修真界。至于俗世,庄叔仅讲了一句,大厦将倾,就此一笔带过。而对于修真界,庄叔倒讲得异常之详细。
天下正道,庄叔有一句话概括的说:其中太上宗、忘情居、青云观、龙虎山犹可一观,余子皆是浮云。而将来统领天下正道者,定然会在太上宗、青云观、龙虎山这三大宗门中产生,至于忘情居,每脉只是单传一个弟子,气宇太小,终是成不了大器的。
而对于其余三大正道,庄叔对其中的太上宗又着墨犹重。言道:太上宗上承道祖太上,得三千余年发展,虽然其中几经祸乱,终是正道之中最为源远流长的大派,其派中的积累及底蕴远非其他宗门所能比的,是以将来以领袖天下正道群伦者,这太上宗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了。
而眼前所坐的两位高人…呃,三位高人(虽然那精致得不像是真人一般的无忧小师妹长得才刚刚及小叶子胸口的位置),竟然是太上宗的高人,是以小叶子心底下就又多加了三分小心。
而被面前这远山真人那温润如水的目光这么一盯,小叶子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在这远山真人面前,全似透明的一般。仿佛自己的以往生平,事无巨细,在这湿润如水的目光之下都无所遁形。
其实远山真人此时所运心法为太上宗的一门秘法,名曰洞玄,最是能看透人心波动,甄别所说之话是真是假,不过,此法施展之时,一般的修道之士是感觉不出来的。
他却哪里知道,小叶子的灵觉是如此的敏锐,虽然小叶子身上无半分修为,但是在这湿润如水的目光注视之下,过不得片刻时间,便觉得身上压力似山,于是小叶子于不知不觉之间就变得面色苍白如纸。
小叶子心中知道面前这远山真人的目光之中定有什么玄异之处,只怕自己说什么谎言的话会被这远山真人当场看破。但想起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跟着庄叔,那可是做下了无限的坏事啊。坑蒙拐骗,下个迷药,劫个小财,埋条小命,那都是家常便饭啊。特别是最近两年,千鸦山少当家的名号,那也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啊!
虽然这两年来,自己未曾杀过什么道士,并且以自己千鸦岭那帮半吊子的新一代四有强盗的水平,也不可能杀得了太上宗的高徒。但,只看眼前这三位就知道:太上宗弟子,那也是有俗家的啊,而俗家之人,说不定就有个什么三亲六戚,七姑八姨的,而自己于谋财害命之时,却哪里有功夫再去查他祖宗八代啊。
是以保不准在自己以及自己手下的那帮千鸦岭新一代四有强盗做下的那笔笔血账里,就有太上宗那三万修士里的不知道哪位的小妾或者外房什么的啊……
强了个盗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烧了高香,撞了大运,所有犯下的案子里都没有与这太上宗有何牵连的,但听说正道之人最是见不得自己这种作奸犯科之辈的……
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自己在这里实底给交了,那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还零头的。于是转念间就又想到了上百种惨绝人寰酷刑,于是各种非人的待遇,悲惨的下场在脑海里纷沓而至,越想越是害怕,不知不觉间浑身就出了一层冷汗。
最后牙关一咬,贼心一横,想起庄叔所讲,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于是就在这正堂之中,三位高人面前,小叶子两眶热泪在眼眶里欲坠还忍,嘴巴紧抿,嘴角下压,直把一副欲哭还忍的形象塑造到了极点,接着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传出,似哭还咽,真真是哽咽不能语,悲泣不成声,最后把气氛酝酿到了顶点后,才放声大哭,并于哭声中断断续续的讲出了一段惨绝人寰的身世经历,直让闻者心伤,听者落泪。(如此演技,要给小叶子发个小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