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长的也不像…”
“你才不像。你全家都不像。”
“唉,我说,你这女人家怎滴如此粗鲁,说话一点都不温柔。怪不得长的不像女人。”
“你长的才不像是男人,满脸的杂毛,我看你是刚从动物园逃出来的猩猩吧,错了,说你是猩猩还美化你了,猩猩都比你可爱,你就是一只难看的毛脸怪。”荀栗鸢原本低沉的情绪被他的话激的口不择言。
“动物园?杂毛?毛脸怪?”络腮胡子开始还听不明白动物园是什么意思,但是后面的他可听明白了,感情这女人在骂他不是人呢,当即暴跳如雷冲上前要打荀栗鸢。
和尚伸手拦住被激怒的络腮胡子,“耿欢,她并不是在针对你。你,先出去吧。”
名叫耿欢的络腮胡子,恨恨的瞪了一眼荀栗鸢,磨的牙痒痒的,心想着要不是大当家拦着,他非要让这臭小鬼尝尝自己的厉害,看她还敢不敢乱说。
还有,她伤了帮里那么多的兄弟,虽然都不致命,但是有些却是难以痊愈了。这个帐,是一定要算一下的。不过等会有的是机会,他看了一眼和尚,又扫了荀栗鸢一眼才忿恨的摔门而出。
耿欢出去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荀栗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并不属于这个地方。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对这里产生越来越多未知的影响。”和尚低沉的声音忽然打破沉默。
荀栗鸢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你们出家人四大皆空,信奉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一套。任何事对你们来说都只是过眼云烟,你们只当是历劫,你又怎知,那些对你们看起来是烦恼,是无谓的事情,正是普通人活着的证明,是人一生中经历所得到的养料。这些情绪,虽然有时恼人,但是却滋养了各种各样的人生,让人短暂的一生变得多彩多姿。”
“你说我不属于这里。但是我只知道,我现在在这里,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既定的事情。你能把我在这里待过的事实抹消吗?”荀栗鸢摇了摇头,肯定的说:“你不能。如果要说我的存在会改变未来。那么谁又能说他知道的未来就是肯定是那个样子的。”荀栗鸢抬起头淡淡的扫了和尚一眼,眼睛眯了眯,就像是一只慵懒锐利的猫,“我想你也不能肯定的这么说吧。既然谁都无法肯定的断言未来就是那么一定的,既然未来本来就存有变数,那么就算没有我,未来也不会是你所能掌控的了的,是不是?所以我不走。”
和尚听完荀栗鸢的话沉默了。没错,未来总是存在太多变数。一直以来,沧陵国因为有他一直默默的守护,所有即使有变数,也总是能够安然的度过。只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变数,却是无论如何也算不出,她的出现对沧陵国是好还是坏。到底她会带给沧陵国的是更美好,还是毁坏的打击?卦象是无解,星相没有明确的示意。所以意外的,他困惑了。
荀栗鸢虽然看不出和尚是不是有听进去她说的话,他还是初看到时的样子,似乎并不为所动。怎么办?若梨不在,没法帮忙。她还是要自力更生为了自己能留在这里而继续努力,想了想,于是慢慢的诉说:“你可不可以,不管我?但是如果你能强硬的非要把我送回去,我也无话可说。从前,我在那边的家里,从出生开始就不受大家欢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出色,我努力学习,努力充实自己,我学习很多的知识,我看很多书,我努力让自己充满很多他们会需要的才能,也许只有如此才能博得他们一点点不同的眼光。但是一个人的努力,她的执着,她的坚持也会有疲惫的一天。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心力,当有一天却发现自己做的所有全是没有用的、全是空的,他们看我的眼光依然是跟看小丑似的。你知道我有多沮丧吗?”
荀栗鸢眨了眨眼,努力压抑下心里的苦涩:“就,就好像一个人努力去攀登高峰,她想要征服峰顶,她想要证明自己。但是等到达峰顶,她做到了的时候,却有人忽然告诉她,你攀那么高有什么用!根本没人在乎,没人关注你。你的成就感,你的所有努力和付出,除了自己,是没有人欣赏和认可的。”屋子里极静,除了荀栗鸢带着情绪的低语,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一个人可以有多寂寞?很多天不说话?总是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孤独的风景。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几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在意别人的看法,我无法去想我以后的日子也要这样过,那只怕我会疯掉。”
只要一回想到原来的生活,荀栗鸢的心就无法抑制的开始难过,声音中也渐渐带了暗哑,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出家人一向慈悲为怀,我也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同情才说这一番话。我只是觉得,我既然已经来了,那么你可不可以就当是天意如此?顺应天意,让我留在这里?当然,如果你还是坚持让我回去,我也不会恨你。但是我想就算我回去了还是会做一样的事情。你说我懦弱也好,胆小也好,我只是不想在做那样被囚禁起来的鸟,我无法勉强自己那样活着。如果能让我选择,我想有很多朋友,我想有人可以和我没有私心的交谈,可以有人能真心的关心我、爱护我。如果不能,那我宁愿结束。”说到最后,荀栗鸢的声调里带了一抹决绝。
“你在威胁我?”和尚低沉的回了一句,眸子看着荀栗鸢,眼里终于不在平静,似乎风起云涌。
“我只是实话实说。”荀栗鸢摇头,低喃。
和尚注视着她,试图平静的说:“你只是太过眷恋红尘,你可知所有爱恨痴缠都只是人心一时贪念的表象,如你能淡下心中过多的念想,你就不会觉得你的生活有那么多让人生厌的地方,放下执念,你会觉得豁达,世界之大,不是只有情感才是人追求的目标。”
荀栗鸢摇头,淡笑:“我只是一个凡人,无法做到那么豁达。就像你说的,这是我的执念,但是我在乎,也只是在乎那么浅薄的情感。情是贯穿人的一生中的主要成分,从出生有了亲情,成长中会遇到友情,长大后有了爱情,这些都是我不曾经历过的。我,想要。不管我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样的情感,也许得到后我又会伤心,但是我不会后悔。”
和尚自讨熟读经书,更是看尽了人世冷暖,也知晓天下命皆有定数,岂能动盘?她来到这里,虽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但是确实像她所说,已成事实。他想把她送回去,只是想挽救脱轨的命数,却不能改变已经存有的事实。但是如若就这般送她回去,她本命不该绝,若他插了手,断了她的念想,就会混乱了她的命。
一时间,和尚有些迷茫,他不知该如何去说服这一心求‘情’之人。
“人,如果对情感没有追求,那活着是不是太冰冷了?人就是因为有了心,有了情感,才显得有血性。”荀栗鸢咬牙,见和尚还是不松口,于是狠狠心决定在下一帖猛药,于是拿出怀里的匕首,指了指和尚,见和尚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便带着邪笑,然后指向自己的胸口。
“若梨,你个死家伙,还不来救我。”荀栗鸢握着匕首,在心里默念。她知道若梨不会不管他的,她相信他不会对她不管不顾,一定是有什么事让他脱不开身。她现在只希望自己想的没错,若梨能够通过匕首感应到她,也会通过匕首与他们之间的牵绊摆脱任何对他的束缚,赶过来救她。
想到这,荀栗鸢紧紧盯着和尚的眼睛,带着一丝冷漠说道:“如果,你害怕我影响到未来的命数,那现在就亲手了解了我。不然,我不走。死也不走。”说完,荀栗鸢带着浅笑站起来,走到和尚面前,拉起他的手,让他握住匕首指着自己。
和尚抿着嘴唇凝视荀栗鸢不语,荀栗鸢亦不甘示弱的回视他,瞪大了猫一样的眼睛,嘴角带着一丝邪气的微笑。
“……你,走吧。”终于,和尚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手腕微微用力,便挣脱了荀栗鸢的钳制。
荀栗鸢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而在荀栗鸢放下心的同时,屋子忽然出现一丝异动,一只庞大的猛兽凭空出现在屋子中,荀栗鸢定睛一看,原来是若梨的真身。
“鸢,你没事吧。”刚一出现,若梨就焦急的看向荀栗鸢,身子也下意识的插到荀栗鸢和和尚中间。
“臭若梨,才来救我。”荀栗鸢翻了翻白眼,不过心里却有一丝甜蜜,这家伙真的来了。
“我听见你的呼唤了。”若梨温柔的说。
这时,和尚冷漠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们的温情。“白泽若梨,你强硬挣脱束缚咒,自乱经脉,怕是现在连人形都维持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