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离开吗?叶寻看着脚下的路,一时间竟有些抬不起脚。
他曾经那么想出去,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见识那些广为人知的美景,去认识那些热情友好的人们,去找那个会和他相伴一生姑娘,去找那两个他都不知道是谁的父母?
过去也是,现在仍是如此,他满怀热血,想要去闯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但真正到了这一步的时候,他却反倒有些不安了。
没有人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任何人,从现在起他能靠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世界那么大,你不可能踏过这世上的每一寸土地,但也总有那么几个想去的地方。世界那么大,大到行人万般不一,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精彩或平淡的故事,你都未曾了解。
他很期待,却也有些茫然。
他曾听村里外出过的人聊起过那外面的传闻:悲壮广阔的终焉之谷,竖立着世人敬仰的人皇碑;冰雪覆盖的万年雪山,栖息着高贵强大的美丽妖狐;封印天羽蛇皇的斗天塔,终日发出震魂的怒吼;无法跨越的海域对面,有一片未知的神奇大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会有数不清的白鹿奔跑在辽阔的原野吗,会有巨大的蓝色鲸鱼跃出水面,会有翱翔在天空的雄鹰俯瞰大地;会遇到那个让他脸红的姑娘,会遇到几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会遇到那些肯让他付出生命的人!
会如愿吗?会吧!
他回过头来,不再去想那些历历在目的往昔。终于慢慢抬起脚来,准备他踏出他旅程的第一步。
“哎,”叶寻叹了口气,此时的他正站在一颗巨大的树上,眼前是一片不大的村庄,但却是如此熟悉,这不是紫薇镇么?他还是忍不住回去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叶寻、叶老以及大壮的失踪呢?
小广场的中央有一颗巨大的榕树,榕树不知多少年岁,枝繁叶茂,那生机勃勃的树枝不知疲倦地向四周伸展出去,而后缓缓垂下,像老人的胡须,又像一把撑开的大伞。
正午的阳光火辣照在大地,辛勤的人们也结束了一上午的忙碌,准备吃饭休息。紫薇镇的村民们总喜欢搬张小桌子躲在榕树下面乘凉歇息,大家都是如此,因此这正午的小广场反而十分热闹。
平常的叶寻是不喜欢在那里歇息的,因为一坐下来那些老头老太太们总喜欢一面吹嘘自己年轻时的往事,一面教育小孩子,当然是拿他做反面教材,因此被奚落最多的也总是他。
叶老倒是很喜欢在那里待着,因为这时候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找那些老奶奶们搭讪...
而且叶老特能忽悠,一张老嘴总是油嘴滑舌。每当他扯淡的时候,总要带上那杆老烟枪,缓缓吐出一口呛人的浓烟,装作历经沧桑的样子。今天他成了劫富济贫的侠盗,明天就成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侠士。每当他一本正经的诉说时,叶寻总喜欢去拆他的台,要不是突然下搬走他的凳子,要不是抓着几只青蛙就往他头上扔...
这时,叶老会被粗糙的烟草呛的直咳嗽,然后必定丢下烟枪,追着叶寻上蹿下跳地满大街跑,而那些曾经年轻过的老奶奶们则会掩着嘴偷笑,虽是几十岁的高龄却像极了十八岁年纪的羞涩矜持。
叶寻并没有走进村落,只是在树桠上安静的看着脚下那些熟悉的面孔,他望着那些人,望着这地儿,想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深深的映在脑海。
他闭眼凝神,张开感知力想要听听这些家伙们都在说些什么。他原本是想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因为要出去了,所以想讨点口粮。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决定先偷听一番。人总有那么点好奇心,他想看看对于自己的外出,村人们都是抱着什么态度。
“哎你知道不?叶老一家人都走了。”
“怎么不知道,出山了吧?唉,你说这叶寻走了倒不错,可惜叶老也走了,他捕猎可是一把好手啊。”
“谁说不是呢?那小霸王总算走了,村子里总算要清净了。”
“是啊,自从这小子学会走路以后,村子里就没安稳过。”
“谁知道呢,就这小子的性格,外面的人多坏啊,他不吃亏我吃米田共。”
妈的,这群人!
叶寻此刻已是恼羞成怒,听不下去了。都盼着老子走是不?老子走就是了!
“嗖”的一声,叶寻落在地面,头也不回的朝前方走去。等老子启动了回来,我羡慕死你们!
叶寻走了,他甚至忘了去准备点口粮,甚至...没来得及听村人后面的话...
“哎,吵归吵,这一下子清静了,还真有点不习惯。”一个老人抽着旱烟,呢喃道。
“拉倒把,这才走了一天,你就开始想这小王八蛋了啊?”
“他总归不是什么坏小孩,虽然调皮了一点,”不知名的老奶奶抹了一滴眼泪,“走的时候也不知道说一声,叶老给我们说要走的时候,我还特意给他拉了两双布鞋。”
“外面人心复杂,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吃亏,希望他能走运一点,碰上几个好人就好。”
......
似乎是赌气一般,叶寻气鼓鼓地向前走去。他离开了熟悉的村子,离开了熟悉的人,离开那十六年间的回忆,以至于都忘了他曾不舍迈出的那第一步。
十六岁这年,少年终于走出了他曾无数次想走出的村庄,但外面的世界究竟会有怎样的故事在等着他演绎,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