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确实是有抱怨的理由,他在躺椅上坐着望呆,一弟子,一教众俩人是左右蹲着,吭叽吭叽的磕着瓜子。
韦留春倒是会拍马屁,帮忙磕出一把瓜子米来,可是汉子嗑的,能和丫头嗑的一样吗?瞅着那埋汰劲,上面还沾了口水,张山就是一连摇头,打了个寒颤。
“别给我逮着机会,否则我一定收十七八个女徒弟不可!”
正在暗暗下着决心,张山便瞧见经捕头从道上过来。
今天经捕头并非是一个人单独过来,身后跟着的除了仨捕快以外,还有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
在那家伙的身上,挂着一串山鸡,左肩搭着一只麂子,打扮十分古怪。
“呦,经老哥办案去呀?”张山打着哈哈问道。
谁知经捕头是有意来找张山的,将人带到跟前,笑道:“案子刚刚才办完,只是这事和山贼有关,把人带回衙门之前,估摸着来和老弟说一声。”
“哦,和山贼有关?那是得听听,走,咱们里面说话。”拿脚踢了踢韦留春,张山挑着眉毛吩咐道:“快,去泡壶好茶来,也没点眼力劲的,一点都不机灵。”
自觉是马屁一直未间断的拍,将教主当做爷爷那般来伺候的韦留春,委委屈屈的去沏茶了。
将人带进店里,随便找条凳子坐下来,经捕头刚准备说事情,却听见旁边忙活的泥瓦匠们,嘴里念念叨叨的。不是说什么魔爱世人,就是什么乐土永生的,也不知道是个啥意思。
感到好奇的经捕头,同张山打听道:“唔,老弟,他们这嘟噜说的是什么呢?”
“也没什么,就是在念我魔教《天魔福音》的经文而已。”
这几日张山每天早上,都在店门口免费派送面食早点。只要是跟着一起念《天魔福音》的,就有馒头和面饼子吃,而要是自己会背诵的,更是有肉包子吃,听说日后还要供应臊子面呢。
有免费白送的好事,鹿镇里的普通百姓们,自然是上赶着过来。
像他们这样辛苦过生活的人,一日下来,一般就是吃两顿而已,现在只要跟着照念,便能够白吃一顿,等于说是省了一半的开销。一些自认脑子还行,能够记住事的人,都已经在挤时间背诵了,若是将经文给背出来,那每天早上可就能开开荤,想想都觉得美。
在店里做事的泥瓦匠们,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张山算算数目,现在听过《天魔福音》,并且多少记住一些的,估计得有个四五十人了。别小看这四五十人,宗教自身是带有传播性的,一传十,十传百,人数转眼之间便就能够翻着番的往上涨。
一听是魔教的经文,经捕头感觉很稀奇,又打听道:“老弟,你和老哥说句实在话,你们魔教拜的天魔,是不是真的很灵?”
“嗯,那是当然的,否则我拜他干嘛使呀!怎么,老哥你也有兴趣?”张山瞅了瞅经捕头,看他这人也不像是个容易信教的。
被瞅得有些不好意思,经捕头拽了拽张山,走到一旁小声的说道:“说起来也不怕老弟笑话,老哥取的那媳妇是个二茬子,自身带了个丫头过来,可是老哥想要个小子,只是这些年来,那婆娘的肚皮一直都没有动静。拜拜你们的天魔,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好处?”
二茬子是沙河县本地话,就是第二次的意思,放在人身上便是指二婚。经捕头以前只是个小衙役,后来取了个公门老捕头的寡妇女儿,才走关系做了捕头的。他的婆娘虽说是个二婚,但平日里过的也不错,唯一不舒心的,就是没有个儿子。
婆娘以前生了个女儿,那说明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也曾经问过医,吃过药,但都没有什么结果。他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把注意打到了拜神上面。
张山听了经捕头的问题,揉了揉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生不了孩子,肯定是有特定的原因,和拜神绝对是不搭界的事情。科学点的做法,就是找个高明的郎中,仔细的诊治诊治才对。
只是布道系统的出现,本身就是件极其不科学的事情,再加上还有那不着调的天魔,就更是把科学逻辑给丢到十万八千里去了,所以张山一时也弄不清楚,这拜神到底能否生儿子。
“按说天魔是不管这方面的事情,但是你若是诚心,就取一本《天魔福音》回去诵念,成与不成且先试试。”想了想,张山决定还是把话往好了说,说不准天魔还真的兼着送子观音的差事。
得了肯定的回答,经捕头千恩万谢的请到一本《天魔福音》,宝贝似的小心揣进怀里,走道都束着两手,生怕有什么损失。
说说笑笑,待韦留春将茶沏好了,经捕头才指了指那鼻青脸肿的人,说起了事情。
“今个一早上,衙门便收到了信,说是早市那里有人在打架,我带人去看,逮着了打人的几个猎户。为首的那小子叫做二溜,说是个猎户,其实是个地痞泼皮,没少进衙门挨板子,也是个熟人了。”
张山瞄了眼鼻青脸肿的那位,笑道:“这就是那泼皮吧,是挺没溜的。”
“不,他可不是二溜,二溜比这更没溜。”经捕头摇摇头,继续说道:“二溜的的德行,我们这些做捕快,那是一清二楚,当时就把人给拿了,带到个茶摊里问话……”
事情说起来也简单,站在张山面前,鼻青脸肿的这位,就是大鹿角山的老马。他最近几日,都带着野外下山来卖,生意却是不错,很有些赚头。可是却被二溜那一干人给盯上了,他们瞧着眼热,便动了坏心思。
今天一早,在早市的时候,瞅着一个机会,将一个拢共装了不到三文钱的钱袋子,偷摸塞进老马的怀里,然后又污蔑他偷窃,说要揪拿去衙门治罪。
其实二溜等人,并非是真的要去官府,而是看老马带的野味多,以为是他在山下找到了什么下套子的好地方,才能日日有收获的。想要从老马的口中,把这地方给讹诈出来,由他们去设套子逮山鸡走兽。
不想老马以前虽说是个破落户,但这几年跟了山贼,那脾气也见涨,岂会被几个地痞给吓住。一时气愤,便就相互扭打起来,招来了衙门捕快。
到了地方之后,经捕头一开始就只拿了二溜等人,估计还是老样子,准是这没溜的泼皮无赖,使坏害人。可是一查问,却觉出奇怪来了,大鹿角山上的走兽虽多,但很少有到山脚下的,就算是再如何厉害的猎户,也没可能日日都能逮着许多的野味。
若真是如二溜所说的,每天都有十几只山鸡,麂子、獐子等小兽也有,那除非是在山上打的。
当时经捕头就怀疑被打的那人,可能是和山贼有些什么关系。
“只是一开始我们拿人的时候,只锁了二溜这几个泼皮,没并没有拿他,心说肯定是跑了。可谁知道这家伙要钱不要命,居然还敢自己上前来讨要野味,那我还和他客气呀,当时就打了一顿,什么都招了。”指着眼睛肿的都快睁不开的老马,经捕头是拍着桌子直乐呵。
张山也觉得可乐,憋着笑问道:“如此来说,这家伙还真和山贼有关系了?”
经捕头点点头,细说道:“这人的背景,来时我们已经查探清楚了,是柑子坪的一个破落户,后来和山贼勾搭到一起,平时帮忙上下买买东西。只是最近没什么人走鹿角山小路,山贼缺银子了,他就出个卖野味赚钱的主意,一是帮山贼赚点银子,二则自己也在其中贪墨一些,才会有今日一顿好打的。”
“什么!山贼也卖野味!”张山一拍桌子,便就站了起来,心说这不是呛行吗?
一把揪住老马的衣襟,张山喷着唾沫星子说道:“你知道不知道,呛行就是砸人饭碗,砸人饭碗就是断人财路,断人财路就是杀人父母,杀人父母那就是血海深仇了!你这些山贼,是逼着我早动手呀!”
早就开始打大鹿角山主意的张山,从念头冒出来那一刻开始,便就十分不见外的在心中将大鹿角山,给划成自己的私人财产了。别人敢伸手,那就剁手;敢伸脚,那便剁脚!
“老弟消消气,山贼已经沦落到要靠卖野味过日子,想来山上的情况,也是够呛。不如我们商量商量,琢磨个时间,便动手把他们给收拾了。”经捕头一边劝,一边提议道。
之前虽说张山已经答应会帮忙除掉大鹿角山上的山贼,可事情一日没做成,便有一日的变数。再有临江鲜的王员外胡搞瞎搞,抢先盘了鼎香楼,万一张山不打算动手收拾山贼,那经捕头可没处说理去。于是只要有机会,他都要说说山贼的事情。
而这一次,张山没让他再多加等待,撸着袖子说道:“动手,马上就动手,明天我便上鹿角山,你带着捕快跟着一起来。敢虎口夺食,便是活得不耐烦,自己没事找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