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雪山寂静无声，在雪山半山腰处有一座历史很悠久的寺庙，此时在寺庙内的阁楼里正熟睡着一个青年，但是青年突然睁开双眼，然后一下子坐了起来开始大口喘气，这时，一个带着关切之意的声音突然响起：“海都，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惊醒了？”被叫做海都的青年摇了摇头，想让自己的思路清晰一些，然后转头望向说话的那个人，那个人满脸的络腮胡子，留着长长的头发，一脸的沧桑，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此刻正关切的望着海都。海都笑了笑道：“没什么张哥，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哦？那是什么梦么？说来听听。”张哥来了兴致，把正在看的书也合上了，满脸好奇的说道。
海都无奈的笑道：“就是梦见在一个黑暗空间之内，一个身穿铠甲的人跟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面对面站在一起，他们的四周全是死人……”顿了顿，海都接着说道：“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说罢，海都自嘲的摇了摇头！
张哥听罢，思索了一阵开口说道：“嗨，这有什么的，大部分人醒来之后只能记得自己做梦了，但是连做梦的内容都忘记了，你还能记得一点内容这就不错了。”
海都没有在答话，只是躺在床上思索着这个梦，很真实的梦境，就像身临其境一样。他仔细的回忆着梦里的细节，那个身穿清朝铠甲的人，梦里的密室墙壁上刻满了代表密宗真言的“卍”字，那个白色衣服的人应该是个女人，地上的死人也都穿着铠甲，不过铠甲五颜六色，海都认得这是清朝八旗铁骑的铠甲。那个与白衣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的人穿着的铠甲上有龙纹，应该是个皇族，在古代除了皇族之外不可能有人的衣着敢带有龙纹的。
海都摇了摇头，一点头绪也没有。他扭过头对着张哥说道：“张哥，我打算去一趟五台山看看我师父去。”张哥一惊：“刚来就要走？”
“对啊，本来就是为了****而来，过两天结束之后我就走了，好久没有看到师父了，应该去看看了，要不张哥你也跟我下山吧，你在这里两年了，不想念现世的生活嘛？”海都说罢望着张哥，这个三十多岁的正直壮年的男人，看着却像是一个老人，雪域高原的紫外线，昼夜的温差，恶劣的环境居然把一个壮年男人摧残成了这样，海都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
张哥微笑着望着海都说道：“我喜欢这里，这里没有现世的尔虞我诈，人们都这么淳朴。再说我要是现在走了寺庙里的小扎巴们怎么办呢？谁教他们汉语跟汉字呢？”
海都听罢摇了摇头，心里暗道“有些人，为了追求所谓的内心的宁静，千方百计，抛家舍业的来到雪山，然后给雪山上的藏民以及喇嘛们描绘现世的种种繁华与美丽，并且鼓励他们走出雪山，而本该留在现世的他们却留在了这里，这还真是讽刺。”
海都对着张哥笑道：“有时候，我很佩服你们这些支教老师，说真的，张哥你很伟大。”
“又埋汰我了是吧？”
张哥说罢，跟海都一起笑了起来……两人笑过，张哥把灯一关说了句“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海都应了一声，翻了个身说了句“晚安”就闭上了眼睛……
雪域的夜晚总是很漫长，万艘寂静，海都有些时候甚至想让黎明不要来，让自己永远的沉浸在这黑夜里，享受着这份安宁……
海都闭着双眼，时光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海都，我们能活着出去吗？”
“我一定会带着你们走出去的，大家现在要做的是就是不要慌，保存体力。”
“海都，我不行了……你把我放下来吧，你留点体力，我相信你一定能走出去的。”
“喂，小琴，在坚持一下，一定要坚持住……”
所有关于过去的一切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海都的呼吸有些困难，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这声叹息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界，久久的回荡在雪域神山寒冷的高原之上……
第二天一早，海都就被寺庙里小扎巴们的吵闹声吵醒了，他无奈的掀开被子，转头一看，张哥已经不在了，他连忙穿好衣服走出了屋子，说是屋子，其实是用蛇皮袋子围城的隔间，雪山的环境虽然恶劣，但是景色特别迷人，海都走出寺庙深吸了一口气，霎时感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空气真好啊”海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海都慢慢的朝着寺庙外的厨房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师兄”海都吓得一机灵，回头一看，顿时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道：“小青，你还不去经堂念经。”藏族人的体质真的是很强悍，小青才13岁，但是奔跑的速度非常之快，海都不大一会就被追上了，小青一把抱住海都的大腿开心的说道：“师兄，我们去骑马吧！”海都无奈的弹了小青一个脑瓜崩说道：“你忘了格西是怎么吩咐的了吗？如果咱们再去随便抓马的话，他就会告诉咱们的上师了，上师知道了肯定会处罚我们的。”海都说完，想起了前几天一个老藏民跑到寺庙里告状的一幕，那老人家简直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着，说着藏语海都完全听不懂，事后海都问张哥那老藏民说的是什么，张哥绘声绘色的学着那老藏民的语气说道：“哎呦，你看看你们寺庙里的海都跟这帮欠揍的小扎巴，把我们家的母马骑得都没有奶水了，小马没奶水吃，饿得像狼似得。”海都想到此处，忍不住笑出了声，小青看在眼里疑惑不解的问道：“师兄师兄，你笑什么呢？”海都刚要答话，就听一声怒喝：“小青，干什么呢？还不去学习？”小青浑身哆嗦了一下，马上就跑走了。海都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说道：“还是张哥厉害啊！”张哥摆了摆手说道：“格西找你呢，快去厨房吧。”说罢转身朝着厨房走去，海都连忙跟了上去……
海都与张哥二人来到厨房之后，海都走到格西的身边问道：“格西你找我？”坐在地上的格西胖胖的五短身材，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那是一种很真诚的感觉，让人觉得非常好相处，他用蹩脚的汉语对着海都说道：“活佛让我们今天****之时顺便做火供，我这里有一份名单，到时候你念名单上的名字吧！”说罢，格西从宽大的喇嘛袍里拿出一份名单，笑眯眯的递给海都。海都接过名单一看，顿时一脸苦相“这么多人？地方船能装得下么？”只见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粗略估计也有三四百人了，张哥走上前看了一眼名单幸灾乐祸的笑道：“呦，不少啊！”
火供是密宗超度亡灵的一种仪式，通过经文的力量，将亡灵送到“黄泉地方船”上，早登彼岸……
海都无奈的看了一眼张哥，张哥继续坏笑着说道：“谁让你是密宗苯教的俗家大弟子呢。”格西也在旁边说道：“这些名字里有些汉字寺庙里的人都不认识，所以海都只能你来念了。”说罢伸出肉呼呼的大手拍了拍海都的肩膀，藏族人的手掌无论男女都非常大，海都勉强笑了笑不在说话。
待众人说完了早饭，****也差不多要开始了，海都与张哥无聊的坐在寺庙面前的草地上，海都一向对****不感兴趣，不过每一年都会从东北赶回来参加****，海都的师父是苯教的大活佛，他老人家每一年都会通知海都必须回到神山。
小扎巴们全部身穿正装，围城一个大圆圈带着面具边唱边跳。这面具其丑无比，全部是密宗护法神的样貌。而几位高僧大喇嘛则是双掌十合的闭着眼睛在默念经文，四周聚满了藏民。大家有说有笑的在看着****。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有个小扎巴跑过来对海都说道：“师兄，格西让你过去。”海都连忙起身随着小扎巴赶了过去，张哥在后面喊道：“海都悠着点。”喊罢，哈哈大笑了起来。
海都也不答话，心说下次让你试试……
当海都来到格西身边时，几十个小扎巴跟几位大喇嘛已经坐在那里了，为首的格西笑眯眯的朝着海都招了招手，海都点了点头，拿出名单，然后跪了下去，格西见海都已经准备好了，示意海都开始。海都见状就开始念名单上的名字，只见海都念一个名字，围在他四周的众人就开始用吟唱的方式念起了经文“阿噶阿美，嘟之咝拿布，嘻嘻玛玛索哈”就这样念了好一会，海都觉得膝盖隐隐作痛，跪在地上快半个小时了。这也是为什么海都一开始见到这份名单时会那么无奈跟苦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