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硕男子见同伴突然迈开脚步，走向一老两小，心底稍微有些疑惑。
“难道这家伙想要杀人泄愤不成？”
虽说自己等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却也绝不是嗜杀如命的魔头，见到一个杀一个，不留一个活口。
要真是这样，不被官府通缉才怪，官府可不会放任这样的人活在自个辖区境内为所欲为，肯定会不管不顾拼命追查到底。
到时候，可就没有了安生日子，这根本就与初衷严重不符。
自己虽说不是嗜杀之人，但眼下，自个兄弟情况有些不对劲，似乎被王老六欺辱的时间长了，现在有些压抑过头了。
要是继续这样持续下去，可是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的。
他不愿这位兄弟步入危险的境地。
“既然他需要发泄，自己就由着他吧，希望一会儿就能不再像现在这样了……”
壮硕男子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视线扭向一旁。
第一凤看到不断接近的刀疤脸，心神猛然一颤，忍不住打了个突突。
暗暗怀疑他会不会也对自己动手动脚，要真是那样，自己绝对会……会一脚甩过去，而且是毫不迟疑地说。
“直娘贼咧，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就这鸟样，比鬼都丑，要是真的碰到鬼，指不定谁吓谁呢。”
刀疤脸直愣愣盯着眼前少年，见到少年身子的轻微晃动，眼神中似乎也有了一丝害怕意味，心情终于有所好转。
“我就说嘛，眼前这个小家伙怎么可能不怕自己，刚才一定是被吓傻了，脑袋思维混乱，才会表现地有些异常。”
想到这些，刀疤脸满意的笑了，有些得意：“看来自己展露出来的霸气，还是能够震撼到这些小家伙的嘛。”
他是满意极了，可第一凤却快要恶心死了。
冷不丁见到刀疤脸突然笑了，似乎对他很满意的样子，第一凤心中立马有种预兆。
感觉这是对他要开始动手的前兆。
一想到这，他的胸口闷得不行，胃里一阵翻滚，这可是在逍遥岛上都不曾有过的。
眼前的刀疤脸委实太恐怖了些，比逍遥岛的老怪物还要生猛。
一个微笑过去，直接吓得他肝颤，苦胆都快要从肚子了跳出来了。
第一凤本以为外面的高手很少，手段也不似逍遥岛上的那般众多。
但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他第一次觉得外面的人比起逍遥岛上的那些老怪物，手段更加高超和防不胜防。
眼下，他便真真切切见识到了。
刀疤脸不知道他的一个微笑对第一凤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也不知道他让第一凤产生了再也不敢小觑任何人的想法。
他只知道，眼前的少年正皱着眉头，正一脸认真地瞅着他看个不停。
“……你瞅啥？”
刀疤脸挑了挑眉，厉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他对少年脸上表情的变换有些生气。
“当自己不存在是吧。靠！”
“瞅你咋滴！”
第一凤一脸欠抽的表情，小脸上写满了不忿，显然对这个打断他思考问题的丑八怪很是生气。
少年很生气，后果……后果很严重。
“呃…啊…哈哈哈……”
刀疤脸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如此桀骜不驯，狂妄至极，愣了一下后，胸中的怒火腾腾往上窜，怒极反笑。
他对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异常痛恨，不但扫了自己的威严，还让自己在同伴面前脸丢大了。
“一会儿要一刀一刀活剐了他，狠狠地折磨到最后一口气，方能出出心中的这口恶气。”
刀疤脸咬牙切齿，拳头紧握，死死地盯着第一凤，眼神冰冷残暴，杀气滔天。
刀疤脸怒意更甚，再也没有那种猫捉老鼠前、好好逗弄一番的心思，心里想着待会要下多少刀，下多大力，才能给予这该死的小家伙最大的痛苦。
第一凤却没那好心情等他琢磨着什么，听到那近在咫尺的刺耳鬼叫声，心底恼怒死了自个。
“靠！刚才跟他费什么话啊，娘咧，净让耳朵活活受罪，待会等他笑过之后，千万别再给他恶心人的机会了。”
第一凤眉头紧蹙，忍得难受，胸腹中一阵阵气闷。
可惜他不知道，刀疤脸对自己的笑声是最满意的。
刀疤脸兀自狂啸不止，声音厮磨如金箔撕裂，尖锐刺耳，狠狠震颤砸击着第一凤的耳膜，挑衅着他的忍耐性。
良久，刀疤脸终于止住笑声，向前踏出一步。
但……他的眼神仍继续盯着第一凤瞅个不停，脸对着脸。
目光如刀，带着审视意味，如同看待一只待宰的猎物。
冰冷而嗜血，充满暴虐，杀机四溢。
“尼玛！还有完没啊！”
第一凤终于忍无可忍，心中的杀机从没有过的强烈，果断出手。
刀疤脸还在想着如何处置第一凤，却见眼前的少年突然朝他抬起了手臂，眼前紧接着一黑，再也毫无知觉。
这是刀疤脸临死前记忆中的最后一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一凤似乎只是轻轻晃动了一下手臂，动作行云流水般随意。
但心情可不咋好。
安静地站在那里，重重吐出一口气，脸色漠然，眼神冷厉。
“世界，终于安静了。”
“这个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家伙，终于不会再活着恶心别人了。自己也算是为民除了一个超级大害，怎么着也能称得上是一位小英雄了吧。”
少年心底美滋滋，感觉自己刚才所受的罪和痛苦，与小英雄这个称号相比，都不算什么了。
雪樱没去打扰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少年，默默走向正一脸诗意，举头望着天空的壮硕男子，脚步轻柔而匀速。
“既然自己公子出手了，自己便要为公子的安全考虑周到，抹除一切痕迹，不留一丝隐患。”
但奇怪的是，也不知是壮硕男子太过于沉浸在诗兴当中，还是雪樱的隐匿功夫太过超绝，雪樱明明是从男子侧面径直走向他的，但男子直到死时，身子都没转动一下。
死得比刀疤脸还憋屈，人家至少看清了仇人是谁不是。
壮硕男子瘫软倒地，雪樱从马车上拿出一个包袱，在里面摸索一阵，掏出一个小瓶子。
平静地走到尸体旁，打开白色瓷瓶，轻轻倾洒些许粉末，然后，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个壮硕男子了。
尸体连一块碎肉都没剩下，只有一摊黑乎乎的血水，证明着他，的确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第一凤平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雪樱再次走到刀疤脸身前。
抬手，倾倒，返身，行事干净利落，行云流水般畅快，简直就像一件艺术品，是那样的风轻云淡，却又毫无一丝违和感。
让人觉得少女本就该如此做，而且还是那样的理所应当，让旁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至少，老黄是如此认为的。
“啧啧，真是一位天生的杀手，更美妙的是，她还是一个女儿身。记得她当年好像是公子从路边捡来的吧，自个当时怎么就没留意？那个黑不溜秋瘦弱女孩儿，竟然会有这样一种天分存在……”
老黄咂摸咂摸嘴，心底连连称赞着。
他为少女的杀手天分所惊叹不已，但对于刚才两条鲜活生命的凋零，却没有半点怜悯的心思。
在侯府中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和勾心斗角没见过，更残忍狠辣的场面他都经历过无数。
现在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不值得他费力气感叹一番。
而要真的悲天悯人，菩萨心肠，他这辈子，早就埋进黄土堆里去了。
到如今嘛，恐怕坟前都绿草莹莹，野鸡野兔成窝成窝。
见两个小的都动手了，老黄自认为他这个高手也不该闲着。
在一边缩着手看好戏，可是要被人鄙视的。
他刚被公子鄙视过，可不想再尝试一次，又不是什么好事，自己也不是傻子，非得争着抢着，将脸皮伸过去再被鄙视一次？
他可没有这样的特殊癖好。
轻笑一声，老黄起身向前，晃晃悠悠走到主人已经身死的两匹马后面，缓缓抬手，将一直随身握着的马鞭轻轻递出。
“这老家伙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第一凤有些好奇，环手而立，做好了大开眼界的准备。
马鞭一端，露出一抹兵矢般的光亮。
“要开始放大招了么？！”第一凤屏气凝神，拳头不自觉握紧，瞪大眼睛。
“这糟老头会不会是隐藏极深的大高手？”第一凤暗暗激动，兴奋莫名。
“接下来，会不会有猩红如雾的杀气汹涌掩面而来？然后自己被一股恐怖冰冷的气势所压制，从而心神颤栗，面如金纸，气血翻涌难以自抑？”
第一凤眼前开始闪亮着小星星，口水直流，嘴巴都笑歪了，模样傻呆。
正当他心神荡漾着，认为老黄不甘心风头被他和雪樱抢去，所以想要展露出什么绝世无敌牛逼大招，好让他开开眼时。
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郁闷地吐血！
“直娘贼滴，没事你一脸自信得意地瞎笑什么？没事你又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给谁看呐？”
“我都做好亮瞎眼睛的准备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第一凤心中狂吼，抓狂地快要爆了，无语地要死。
之前老黄做足姿势后，像是担心自己力气不够大似的，脸色凝重至极，老脸上满是肃容，蓄势待发。
重重吐口浊气，高高扬起马鞭，然后……拼了老命般狠狠落了下去。
一脸成竹在胸的表情，自信满满。
嚯！
一招平淡至极的挥手下落式，在马屁股上留下一道流血不止的伤口。
老黄一脸得瑟，回头斜睨了第一凤一眼，带着挑衅意味，气焰嚣张。
第一凤愣愣地看着，嘴巴张大，都看傻了。
再然后，老黄对着另外一匹马，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第一凤呆呆的立在原地，满脸颓然，失魂落魄一般，眼神涣散。
他被狠狠打击到了！
整个人，犹如从云端急剧坠下，幻想破灭，粉碎成渣，点滴不剩。
眼睁睁看着两匹马悲鸣一声，向远方奔去。
第一凤视若未觉一般，两眼发直，木木地看着马匹原来的位置。
面无表情，安静的不像话。
甚至有种死寂般的沉闷压抑，有种火山爆发，暴风雨降临前的诡异气氛。
老黄拍了拍手，做了个收招的动作，满意地笑了。
笑声很欣慰，带着从容，脸上挂着一派云淡风轻的超然。
转身缓缓踱步走来，如同仙界走出的仙长，有种出尘，带着俯瞰众生的威势，有种洒脱，还有些不羁的狂放，笑眯眯地看着少年。
（以上都是老黄他自己想象的。）
他，准备让公子来一个赞赏的眼神给他瞧瞧！
最好被他所散发的王霸之气所威慑，被他卓绝风流的气质所折服，被他超绝凛然的高手风范所倾倒，被他盖绝天下的绝伦风采所神往……
呃……咋说呢，好吧，实话实说：老黄想多了！
瞅着老黄一脸得意的贱笑模样，第一凤嘴角抽了抽，忍住了直接一脚踹过去的冲动，艰难地扭动有些僵直的脖颈，将视线扭到一旁的雪樱身上。
两相对比之下，忍不住心头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还是自己的雪樱可爱顺眼啊。”第一凤吸了吸鼻子，眸子含着水雾。
一个贱贱的糟老头，一个文静少女，你说哪个更养眼？
明摆着的事嘛，用膝盖想想都知道。
老黄没有等到第一凤的称赞，也不以为意。
“以后是不是要多出手几次？让自家公子好好见识自己的厉害之处，这样应该不会再无视自己，当自个不存在了吧……嗯，就这样办。”老黄咬着嘴唇，暗暗下了决心。
第一凤朝雪樱招了招手，迈开步子，向着马车走去。
雪樱安静地跟在后面，默默坐在赶车的位置。
发现马鞭在老黄手上，跑过去将自己坐骑的鞭子拿过来。
“啪！”
鞭子轻轻拍打着马屁股，马车缓缓而动，逐渐提速。
第一凤坐在马车内，百无聊赖，心思莫定。
他有些好奇老黄手上马鞭透出的光亮是什么！
但很快就放下了这个念头，自嘲地笑了笑。
“一个马夫的东西，还是什么绝世神兵不成？”
呵！
第一凤盘腿坐好，闭起眼睛，开始运气练功。
一车一马，从刚刚厮杀过的地方远去，消失在官路尽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