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丝,对不起。”风呼啸着,小冰屋的门就那样敞开着。
卡丝睡眼模糊,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她怎么会听见那个凶狠无比的冷血雷克跟她道歉呢。
她很久没睡得这么香,这么沉了,或许是因为哭的太累,这是她自己断定的,她并不知道,那股白色和红色光芒的事,当然,雷克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那个没有办法把事情说得清楚的小鬼。只是却偏偏有各种奇怪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挤进了她的耳朵。
先是风声不停的灌入她的耳朵,然后是扑通一声,夹杂着的还有大块大块的冰撕裂的声音。哦,那一定是梦,冰原的冰地怎么可能会化了,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祟吧。
卡丝移了移自己的头,将身子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唔,好冷,怎么这么冷,好大的风声。被子,被子,被子!
卡丝猛然惊醒,她明明记得自己因为置气并没有盖被,她睁开眼睛之后,下意识的看向了门口,那个她爱的男人此刻正背面朝天的倒在地上,整个脸扑在冰地上,一动不动。
“雷克!”卡丝猛的掀开被子,跳下了床,她大概只跑了两三步就来到了门口,她颤抖着双手,努力去搬着雷克的身子,好不容易,雷克才回过身来,他的一只胳膊却在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来,卡丝心中满是惊恐。
她的注意本被那条断臂吸引,却又在雷克翻身的时候,卡丝回过头来。
他的脸上……卡丝伸手去触摸,那么颤抖,她真的不忍也不愿意相信,雷克那个原本健康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个窟窿,黑洞洞的窟窿,他的脸上还有着被各种利器划过的痕迹,究竟是多少下,卡丝真的没有办法数清楚。
卡丝忽的泪如雨下,她一遍遍的唤出雷克的名字,怀中的这个男人丝毫反应也没有,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卡丝的身边,小鬼就那么站着看着卡丝。
“他死了。”这是小鬼说的话,她的口气就像是平时她说自己饿了要食物一样的平淡,卡丝却抬起头来,“你说什么,你滚,你滚开,雷克是不会死的,谁说他死了?恩?他是不会死的。”
卡丝重复着,她曾经那么怨恨过雷克,那么恨他对自己的刻薄,但是她从来没想过要他死,并且是死的这么凄惨,卡丝任由风呼呼的吹着自己,却已经麻木得没有感情。
一切来的太突然,她太过措手不及,是谁杀了雷克,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死前有没有原谅自己,他死前都说了什么?
卡丝都不会知道了,她现在只能抱着雷克的尸体,不知所措的哭着,她的守护神,雷克竟然就这样离开了她。
她不会知道,雷克是怎样挣扎着回了冰屋,她不会知道雷克和擅自来到无人带的铁甲骑士们的战斗,她更不会知道,杀死雷克,并让他在最后的时刻受尽折磨的那个人就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好哥哥,朗曼塔桑。
……
那个红袍骑士,叫了朗曼塔桑对兰迪雷克因专属的那个爱称,终于,唤起了雷克儿时的记忆,雷克手中的冰刺脱落下来,他试图走近了这个红袍子,好让自己看的清楚一些,这个人的面孔,是不是那个比父亲大人还让他想念的男人。
那双眼睛,不会错,一定不会错,那双闪着火光的眸子是雷克因家族特有的,是他,真的是他,朗曼塔桑,那个兰迪一直魂牵梦绕着惦念的人,。
兰迪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哥哥是多么义无反顾的替自己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他的好哥哥脖子差点被那群冰狼咬下来,冒着汩汩的热气的朗曼在片刻就失去了挣扎。
那是兰迪雷克因看见哥哥的最后一眼,因为在那之后,他的火鲸也陷入了冰原守护者家族几个人的围攻。
他后悔没有听哥哥的话,按照他的计划行事,那样,起码他不会目睹他的哥哥被咬掉了脑袋,那样,他的家族起码不会蒙羞,为什么他要偷偷在战斗开始的初期选择下达那个分散攻击的命令。
……
“真的是你,我的哥哥,我真没想到,我可以再次见到你。”雷克的声音少有的出现了变化,带了丝情感,那是动容,那是激动和兴奋,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个跳下狮子的朗曼,他,忘记了刚刚朗曼的攻击,在他看来,那不过是重逢的一场仪式,就像小时候的打闹一样。
此刻,兰迪雷克因复活,因为他最亲爱的哥哥。
“我也没想到。”还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你还活着,还活的这么好。”
雷克走上前,仔细的端详,就算是穿着只露出鼻孔和眼睛的盔甲,那双眼睛,就是朗曼,他并没有上前拥抱他最敬爱的男人,拥抱是女人们的礼节,雷克这样的男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的,他向朗曼行了一个大礼,那是赤州大陆独有的最高礼节。
雷克身后的残兵败将们也都停了下来,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收起了自己的鬼灵,这样好让自己能够听得清楚,这对让人发笑的怪物在说什么。
“哥哥,我不明白,那天,我明明亲眼看见……”这个问题在兰迪确定了朗曼就是他的哥哥的时候,他就开始思索。
“你当然希望我就这么死去,哼,这样你的落荒而逃,跟雪伊家的那个毛孩子的阴谋我就不会知道,就不会有人知道雷克因家族的正统王子是多么的丢人!我亲眼看着他把你拖走。”这句话红袍子说的倒是很轻,周围的人竖起耳朵,也听得不够真切。
“哥哥,请你原谅我,但也请你像从前一样,相信我,我起初活的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哈哈哈,兰迪,你永远没有资格用这四个字形容你的人生,你永远都没有。”因为那是我生活的写照,朗曼并没有说出口,他并不希望他的过去被身后那群狂妄的蠢货听到。
朗曼塔桑,一直活的那么卑微,没有尊严,没有希望,他一直以为只要他肯努力就可以给母亲在雷克因家族挣得一袭地位,他一直以为,只要他疼爱弟弟,他就是他的哥哥。
然而,那一场战争,将善良的朗曼杀死,熊熊烈火中塑造出了一个扭曲的铁面人。
朗曼在模糊中看着他的弟弟被那只白色的狼叼走,但那只狼只是含着他,他想抢回弟弟的尸体。这个意念使他在一群尸体中坐起身子,他发现自己的脑袋摇摇欲坠,他的脖子只剩下一跟骨头支撑,他用力的托着头,他成了这方圆百里唯一活下来的人。
就这样,他用一块厚厚的布裹着自己的脖子,回到了赤州。然而,他看到的却并非他想象的一切。
就在那场冰火大战的同时,赤州大陆的皇族泰勒家族也正面临着一场危机,一直效忠于泰勒家族的铿斯特家族进行了灭绝人性的屠杀,在一夕之间,泰勒家族的男男女女皆死于皇宫,包括着誓死效忠他们的铁卫和其他家族的首领贵族。
而铿斯特家族又用了一夜的时间,将泰勒家族的尸体们化为了灰烬。
就这样,朗曼回归的时候遭遇了赤州皇族的变更,新上任的赤州国王并没有那么仁慈,他亲眼目睹着他最敬爱最善良的母亲被当做牺牲品,那个可怜的女人,被他的好弟弟的母亲送给了新国王当做祭品,她的母亲被火焰吞噬。
不止如此,朗曼的亲妹妹,那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被雷克因恶毒的夫人献给了国王,那个可怜的孩子呼喊着,但是任由朗曼如何哀求,都没有用。
雷克因家族已经不复存在,所有姓雷克因的男人都已经死去,兰迪雷克因的母亲另嫁他人,将城堡作为嫁妆送给了那个曾经根本没有名望的小家族的那个她的新丈夫,而他,朗曼塔桑终究被逐出了原来属于雷克因家族的城堡,沦落在荒山之中。
天不亡他,就注定了不会让他那么容易死去,他自己都不知道,邪灵已经占据了他的鬼灵,融为一体,他已经成为了邪灵族的一员。
在铿斯特家族新的士兵招募中,一个脖子上围着铁甲的卑微的男人胜出,杀了很多人,那时,已经没人记得,朗曼塔桑的名字的曾经,也就在那一年,他重新以塔桑家族的名义,成了新的贵族,他把自己的整个人装在了铁甲之内,成为了铿斯特家族的守卫队长。
他的母亲,已经化为了灰烬,他的妹妹,经过几番查询,终于知道这个曾经可爱的女孩已经精神失常,被丢到某个妓\院,成了一个让禽兽们发泄欲望的工具。当他接回他的小姑娘的时候,这个女孩甚至把她的亲哥哥当成了自己的客人。
就这样,他亲手杀了他的妹妹,结束了她的痛苦悲哀的一生。
他恨这个世界,恨透了一切一切,除了活下去,他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那个他沦落在那片他恨透了的冰雪的弟弟。
他终究探查出了端倪,那个他最亲爱的小伙子,沦为了别人的奴隶,他们唤他捷瑞安泊罗,他守着那个三岁的满脑袋绿毛的孩子,站在那个怪异的冰屋上,虽然是换了名字,虽然他的表情是之前他根本没见过的,但他肯定,那是他的弟弟,兰迪雷克因。
从那一刻开始,他复仇的心就已经没有任何的牵绊,他发誓,要以一个正当的理由,还原原本的一切,直至他生命的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