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去非叫秦博萱的秘书去打120急救电话。
秦博萱却急忙叫住秘书,说他没事,老毛病了,不用打120,叫她出去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出去把门关好。
云锦倒了杯凉白开,秦博萱一口气喝下去,大喘了几口气,气色好了许多。
秦博萱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叫两人坐下。
傅去非坐在长椅上看到了茶几上的那摞纸,便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一看日期,竟然是二十八年前的老病历。病历上的医院名字从未听说过,应该是家并不知名的私立医院。因为岁月的浸润,纸张都有些发黄了。病历上患者的名字叫曾艳茹。他很好奇,因为曾珏的反应如此奇怪,秦博萱心脏病发作显然都与这份病历有关。但是,好奇归好奇,不能窥探别人的隐私,这是起码的道德规范。
秦博萱心情很激动,他好象急于找人倾诉,把憋在心里几十年的事儿,都快憋闷得发霉的事儿,拿出来好好晾晒一下,否则,他就觉得有股气在胸中打结,无法排出。他想了又想,觉得云锦是自己的员工,不应该让员工知道自己的隐私。但是他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在这个他极度郁闷的时刻来倾听他的心事。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之下,他选择了倾诉。
秦博萱道:“我知道你们好奇,人嘛,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你们是不是以为曾珏是我的私生子?他是我的儿子,可是,并不是私生子,我和他的亲生母亲之间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再说得明白点儿,我跟曾珏的生母根本就没发生过恋情,更别说肉体关系!”
云锦听得脸红,傅去非听得奇怪,心说你是曾珏亲爹,那个女人是曾珏亲妈,没那种关系怎么生出来的孩子?说死鬼信。可是,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却不能说。
秦博萱又道:“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你看看那份病历就知道了,曾艳茹是曾珏的母亲!”
傅去非翻了翻病历,才明白,这是一份人工授精的病历。病历中详细记述了,人工授精的前因、过程、结果。后面还附有曾艳茹与秦博萱夫妇两人签订的代孕合同,合同中详细规定了双方的权利义务和违约责任。
原来,秦博萱的妻子患有严重的**内膜异位症。根本不可能生育。夫妻俩就寻找了代孕母亲,以人工授精的方式要一个孩子。这个代孕母亲就是曾珏的母亲。从生物学角度上讲,秦博萱是曾珏的生父,曾艳茹是曾珏的生母,但从社会伦理的角度上讲,曾珏根本又不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换句话说,他不是男女由爱成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而是在冷冰冰的试管里象科学试验中的杂交生物一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这种心里的落差是一个常人所不能承受的。这比他的母亲未婚先孕,做别人的情人生下他,更让他难以接受。难怪曾珏在得知真相后象疯了一样的冲了出去。傅去非突然非常同情曾珏,觉得他比自己这个从小就失去了父亲的孩子更痛苦、更可怜。
秦博萱拿着水杯的双手颤抖个不停,他的眼神飘乎不定,望向远方,象是回到了二十八年前,他象是梦呓般哽咽着道:“我和我的妻子是大学同学,我们非常恩爱,婚后六年的时间里,我们没能得到一儿半女,不得已到医院就诊,当得知她患有严重的**内膜异位症而不能生育时,我们抱头痛哭,我们俩人都非常喜欢孩子,非常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可是,命运往往是事与愿违的,在治疗两年仍旧毫无起色的情况下,我妻子提出与我离婚。我坚决不同意离婚,就想出人工授精的办法,我想只要能有个孩子,她就不会与我离婚了。她想离婚无非是不愿连累我终生无子。我们费尽力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年轻姑娘,她本人因为需要为重病的母亲治病而急需用钱,就也同意了为我们代孕。可是,后来医生把我和我妻子的受精卵殖入那姑娘的**内,胚胎却没有胎心音,是个死胎。我们就又进行了体检,才知道我和我妻子的遗传基因是不合的,我的精子和她的卵子结合就一定会是死胎。这个结果又象个晴天霹雳一样,击垮了我和我妻子本就脆弱的神经。那个时候,我们的天都塌了,整个生活都是暗无天日的。我就跟我妻子商量领养一个孩子,可我妻子不同意,说领养的孩子并不是我的骨血。她又对我提出离婚,可是,我不并不想因为孩子而失去她。我们一起创业,我们的家从一无所有,到过得富裕,都是我们共同完成的,我们俩个感情很深。后来,曾艳茹也就是曾珏的生母又找到我妻子,说她愿意********,再做一次人工授精,但是,条件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一倍的报酬。我妻子便同意了。她认为这样出生的孩子虽然不是她的骨肉,但毕竟有我的骨血。这些是我后来听我妻子说的,当时我并不知道,我妻子告诉我说她找到了一个医生可以治疗我们俩遗传基因不合的病,能让胚胎存活。我毕竟还是希望能够有我们俩自己的孩子,就同意了。胎儿在代孕母体中一直生存的很好。可是,临近孩子快出生的一个月前,曾艳茹却离奇的失踪了。我们当时付给了她一半的酬劳,讲好孩子出生后支付另一半。谁也没想到她放弃了另一半的钱,就此消失。当和妻子按她老家的地址找过去,才知道她母亲的病没能治好,已经去世了。她挺着大肚子匆匆办完她母亲的后事,把她母亲与她父亲合葬后,就再没有了踪影。”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却在后来的二十几年中没能得到她一点音讯。也不知道我的孩子是生是死。直到去年,曾珏与他母亲才来到这个城市,又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可曾珏一直以为是我害她母亲半辈子孤苦无依,是我抛弃了他们母子。我一直不敢讲出实情,害怕事实伤害他的感情。”
“他从她母亲那里发现了一点儿事实的端倪,就跑来质问我,我不得已向他合盘托出当年的真相。没想到,他的反应比我预料的还要强烈!他不会原谅我,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该怎么办?”
傅去非奇怪地道:“秦晋不也是你的儿子吗?”
秦博萱道:“秦晋是我和我妻子后来领养的,找不到曾艳茹,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生没生下来,我不想再受这种折磨,更不想跟我妻子离婚,只好以最快的速度领养了一个孩子,秦晋被我抱到家中时才刚刚生出来十几天,我妻子全副心思都放在这个新生儿的身上,就忘了要与我离婚的事儿。生活总算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