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阳光最美好的那段时间里,亦望花了一个多小时,收拾好了属于自己的“祈春”小楼。
大厅东面墙正中装着一台超薄液晶电视,之前进来时亦望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看到。她坐到绿色小沙发上,整个人陷了半个进去,手中遥控器一按,液晶屏幕上立即跳出清晰的电视画面。
她在茶几上放上自己带来的印着卡通图案的瓷水杯,糖果盒,还有水晶珠编成的纸巾盒。这些可爱别致的东西,都是林丹默送给她的。看着它们,就仿佛林丹默来到了自己身边,和往常一样,陪着自己坐沙发上看电视;虽然她知道,这样的情景再也不会出现了。
一楼的会客厅陈设简明利落,不用再增加什么;二楼的两间屋子则变成了她的小天地。卧室的书桌被她移到了窗户下面,因为她特别喜欢学习良久后抬头欣赏窗外景色的感觉。硕放的家,她也是住在二楼,窗外就是良田百顷,春天开满金灿灿的油菜花,夏天是绿油油的各种蔬菜,望向窗外,就有种望向新世界的开阔感。
桌上有序地排着她的各式的装饰物:小矮人音乐盒,竹笔筒,一只兔子造型的台灯,夹着她和林丹默合影的水晶相框。
榻榻米则移到了墙角。也许有时,她会想一个人缩在角落;比方现在。
从硕放过来时,庄蕴雪告诉她只需要带私人屋品,其他的物什都不需要带,尤其是看了她装衣物的箱子后,皱皱眉头,只让她挑上最喜欢的两三件带过来。
那会儿她还不知道那些衣服有什么不好,到了隽园后,——尤其是看到亦苏以后,她自己也觉得以后真的不能再穿它们了。
现在宽敞的衣柜里就只有一件睡衣,一件T恤和一件衬衣。这三件都是张小雨买给她的,她发誓就算穿烂了也不会扔。
衣柜的门上,她贴上了好看的剪纸画——那是赵若龙闲时剪的。赵若龙虽然只是个普通农民,却非常喜爱江南一带的民间艺术。除了会剪纸,他还会吹长笛、葫芦丝,会舞剑,会木雕。她一直都以多才多艺的爸爸为傲。
赵若龙平时创作出的各种作品,她都整齐地放到了箱子里。赵氏夫妇去世,年迈的奶奶也住到了亲戚家,老屋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有人住了,林丹默答应帮她照看夫妻俩的遗物和她不能带走的东西。
洁白的墙上,她挂上了一串银白色的漂亮风铃。那也是赵若龙亲手做的,作为她十二岁的生日送给了她。风铃的形状是吊钟形,每一只底口都伸出几根细丝。赵若龙告诉她,那是一种几近消失的,叫“吊钟海棠”的花的形状。
那时她还小,好奇地问爸爸什么叫“吊钟海棠”,赵若龙便找来水彩笔和白纸,画了一枝栩栩如生的吊钟海棠给她看。那翠绿枝上的一只只枚红色的小巧如钟的海棠花令她印象深刻。
她问赵若龙为什么风铃要做成银白色而不是海棠花的枚红色,赵若龙回答:“我希望我的女儿心地纯洁,就如这银白色一样。”
五年过去了,风铃上的银漆有些脱落,她却觉得它一摇一晃中更有爸爸的神韵,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亲爱的爸爸在朝她微笑。
床头正上方的墙上,她挂上了妈妈张小雨送给她的紫罗兰花标本。
张小雨的花圃里有几十种花,但她最爱的就是紫罗兰。她善良恬静,一如那淡雅的紫色花瓣。每年她都会制作不少标本,她将其中最好最美的一份,送给了她心爱的女儿亦望。
有了那风铃和这紫罗兰,亦望终于觉得不那么孤单了。
隔壁的书房空间比卧室小一些,除了书架和电脑桌,还配了一张茶桌。墙上贴着许多著名书画家的作品,虽说不太懂书画艺术,走进其间,她身上似乎也沾上了几分书香之气。
电脑桌上有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白色外壳,体型小巧,是专为她准备的。
靠墙的两只书架,只有一只上面,密密地摞着她的各科的资料书。她隐隐地感到,不出几天,这里会为她放上各类裴家要求她看的书。亦苏的气质,就好像她人是从厚厚的、各种文化书中走出来一样,显然不是看参考书看出来的。
一种无形的压力悄悄逼近她的心。她明白,从此以后,她那无忧无虑的,沉浸在学习、玩耍和韩剧中的日子,就此结束了。